[转载]渤海国黑水道：忽汗城
渤海国黑水道：忽汗城—定理府—黑水靺鞨
此线系从渤海王城忽汗城（黑龙江省宁安市渤海镇“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遗址”,经由渤海国定理府（今牡丹江-海林市三道镇兴农村,莲花湖淹没区古城），通向黑水靺鞨居地的交通道，沿忽汗水（牡丹江）——粟末水（松花江）——黑水（黑龙江）河谷延伸。“黑水”一词，凡指二义，其一为河流，即今黑龙江。满语称此江为“萨哈连乌拉”，汉译“黑水”。其二为部族，即靺鞨黑水部、勃利部，唐廷建有黑水都督府。方式济《龙沙纪略》，“以黑水名者，因黑龙江尾也。”此“黑水”乃指部族而言。
唐开元十年（722年），黑水靺鞨酋长倪属利稽朝唐，唐玄宗封其为勃利州刺史，治所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伯力（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唐开元十三年（725年），“安东都护薛泰，请于黑水靺鞨内，置黑水军，续更以最大部落为黑水府，仍以其首领为都督，诸部刺史隶属焉。”（《旧唐书·靺鞨传》）唐开元十六年（728年），唐廷赐都督姓李氏，名献诚，授云麾将军，兼黑水经略使。唐廷派驻长史，就其部落监领之。
《新唐书·黑水靺鞨传》,“其地南距渤海，北、东际于海，西抵室韦，南北袤二千里，东西千里”，包括黑龙江中下游、乌苏里江以东，及外兴安岭以南，西起格尔必齐河，东到亨滚河上源，南至锡霍特山脉，鄂霍次克海、日本海、库页岛地方。今赫哲、费雅喀、奇勒尔、库叶、鄂伦春、恰喀拉等少数民族，都是黑水靺鞨人后裔。“长白山，黑龙江，满族的故乡”——这句古老的民谣，是对黑水的认祖归宗。
黑水道历史渊远，《新唐书·渤海传》尽记日本道、新罗道、朝贡道、营州道、契丹道五道中，而无黑水道，应是著史者的遗漏。为此后人加入“黑水道”，依原书叙述风格，谓“德里镇，黑水道也”，得到学界认同。《新唐书·渤海传》对黑水道的省略，很有可能同渤海与黑水靺鞨复杂多变的邦交关系，尤其长期抵牾、对峙，黑水道受阻有关。唐开元十四年，黑水靺鞨遣使入朝长安，唐诏以其地为黑水军，仍置长史。唐开元十六年，置黑水都督府，其都督赐姓李氏，名献诚，授云麾将军兼黑水经略使。东北极边，靺鞨唯黑水部全盛。在渤海与黑水靺鞨敌对阶段，德理镇即成渤海北拒黑水靺鞨屏藩，于黑水道上干戈相对。渤海与黑水靺鞨修好时期，黑水靺鞨朝唐，道在渤海境，或与渤海同行，黑水道又为黑龙江中下游诸部与上京龙泉府，并西进营州、入燕，和转行中原内陆的交通纽带。又有渤海强盛黑水“役属”渤海说法，系为概说，但力量的消长还在继续，至少在渤海国被契丹所灭其后，黑水靺鞨仍雄踞于东北极边。
渤海国黑水道，指渤海和黑水两大部族、两羁縻国之间的交通联系。对黑水部而言，此线另一个意义是，黑水朝唐，间或与渤海同行，即先行黑水道，再转行渤海国朝贡道海路，进入中原。由于历史上渤海和黑水关系，交恶多于修好，因黑水朝唐，或进入中原的路线，是沿黑水——粟末水溯水而上，从松嫩平原转行辽河平原的传统道路，即《魏书·列传·勿吉》记，北魏孝文帝延兴（471年—476年）中、太和（477年—499年）初，乙力支朝献路线。乙力支“其国”指勿吉国，勿吉先世为肃慎，靺鞨与勿吉为同一概念的异音或异写。勿吉凡七部，其中留居原地的即为黑水部。以黑水部势力最强，地域也大，分布于今松花江下游、黑龙江中下游和乌苏里江流域，直至库页岛。乙力支“其国”指勿吉国，勿吉先世为肃慎国，靺鞨与勿吉为同一概念的异音或异写。魏晋南北朝时期，称嫩江 - 松花江，及松花江、黑龙江汇合口以下江段为“难河”,这里指东流松花江。这段纪行文字言明，乙力支在东流松花江江段，往返都是乘船而行。松花江出现在黑龙江古代交通史最早的文史资料中，或已证实，松花江和松花江两岸河谷道路，即自帝舜起满族先民中原朝献所走的路线。
乙力支路线，可溯自帝舜有虞氏“二十五年（公元前2249年），息慎氏来朝贡弓矢”（《竹书纪年·五帝纪》）。息慎，即肃慎别称。渤海和黑水同根同宗，同为黑土地先民肃慎、挹娄、勿吉、靺鞨一脉相承的子孙。两部族在修好时期，黑水靺鞨假渤海朝唐，但更多是单独行动，黑水靺鞨的传统道路，是历史渊远，内涵更为丰富的大黑水道概念。正是黑水靺鞨先世肃慎、挹娄、勿吉，开辟了这条三江平原、松嫩平原、辽河平原一线贯通的道路。渤海国黑水道，是历史演进至唐，渤海国建都忽汗城，才有了忽汗水河谷路段出现的。尽管黑水靺鞨也取道此线朝唐，却不是历史的主流，相反更多是部族间的抵牾、交兵，从流传至今的黑水道遗迹可见一斑。
渤海国黑水道在历史进程中不断翻新。及至辽、金，则催生了东北古代交通史上著名的“鹰路”、元代征东元帅府“站赤”、明奴尔干“海西东水陆城站”，就是从“黑水道”起源演化的。到了清代，甚至重现渤海时期盛况，《光绪大清会典》卷八十四记载“三姓所属赫哲、费雅喀、奇勒尔、库叶、鄂伦春、恰喀拉五十六姓，二千三百九十八户。”他们向朝廷纳贡，就是走的黑水道。日人间宫林藏著《东鞑纪行》记录了他在黑龙江口特林亲眼所见的景况，说不仅有钠贡，还有以物换物的交易，“到处可见外来夷人搭造的窝棚，为数之多几十上百，均用桦树皮苫盖。”由于路途遥远，顺治十六年（1659年）部议“此后费雅喀部落人民进贡，应送至宁古塔，照例宴赏遣回。” 回康熙初年“又令赫哲等部也就近在宁古塔纳贡貂皮”，有的“皆每年一贡”，有的“皆三年一贡”。雍正十年（1732年）又采取进一步措施，设三姓副都统，置义仓存储贡品，甚至派官员前往收缴。又沿黑水道旧辙，置宁古塔——三姓驿路。
在道路概念下，黑水道内涵极为丰富。由于东北特殊的自然和民俗条件，江面冰雪路面和爬犁得到广泛利用。广义的黑水道已不局限于一条道路。
《新唐书·地理志》记，“自都护府东北经古盖牟、新城，又经渤海长岭府，千五百里至渤海王城，城临忽汗海，其西南三十里有古肃慎城，其北经德里镇，至南黑水靺鞨千里”。成书于唐德宗贞元年间，唐宰相贾耽《边州入四夷道里记·营州入安东道》记载内容相同，可知史辑是把营州道和黑水道一体对待的。
［德理镇］ 黑水道的标志地名是“德理镇”。《新唐书·渤海传》记，“其北经德里镇，至南黑水靺鞨千里”。但正史记载的渤海国十五府六十二州，并无德理府、德理镇地名，与之相近的，只有“定理府”——“挹娄故地为定理府”。而“德理镇”的误记又是怎样出现的呢？一者，“德理”或“德里”是“勃利”的同音异写。唐置“勃利州”，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但既有唐玄宗封黑水靺鞨酋长为勃利州刺史的史实，证勃利州已在黑水道地面。因“德理”者，当为“定理府”。
黑水道路线，是从渤海上京龙泉府出发，沿忽汗河（今牡丹江）东行、北折，经“牡丹江边墙”、南城子隘口，而到忽汗河与粟末水汇合口依兰哈喇（今依兰县）；再从依兰哈喇沿粟末水右岸东北行，经由勃利（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纵贯黑水靺鞨广阔地域。在黑龙江历史上，黑水道时隐时现，绵延不绝。与德里镇连线的渤海古城、乌斯浑河古城、兴农古城、群力古城、南城子古城、龙头山古城、大牡丹古城、三陵墓址、上官地石桥址、渤海上京故城。书写着黑水道的繁华。
与上京故城-德里镇连线的上官地石桥址、大牡丹古城、龙头山古城、南城子古城、群力古城、兴农古城、乌斯浑河古城、向我们展开了一幅满族先民自新石器时代起，在这块古老土地上生活、劳作的历史长卷。从上京出发，沿牡丹江、松花江、黑龙江顺流而下，直至黑龙江入海口渤海国古城分布：
忽汗城 今黑龙江省牡丹江-宁安市渤海镇“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遗址”。唐天宝十四年（755年），渤海第三代王大钦茂，由敖东城迁都忽汗城，府为上京龙泉府。在渤海国长达二百二十九年历史中，四易其都，其中两次定都忽汗城。城名忽汗城，地治忽汗州，皆以忽汗水（牡丹江）、忽汗海（镜泊湖）得名。上京辖龙、湖、渤三州。龙州：领永宁、肃慎、富利三县。龙州为首州，在忽汗城内。
《新唐书·渤海传》谓渤海“以肃慎故地为上京，曰龙泉府，领龙、湖、渤三州。”龙州为上京龙泉府之所在。湖州，金毓黻先生谓“当在忽汗海附近，盖州因水得名者也。”因忽汗海于渤海时亦称之为湄沱湖。《新唐书·渤海传》云:“天宝末，钦茂徙上京，直旧国三百里,忽汗河之东。”
永宁古城 永宁县治，今黑龙江省牡丹江-宁安市东京城镇土城子村“土城子古城”。
肃慎古城 肃慎县治，今牡丹江-宁安市镜泊湖景区城子后山城，吊水楼瀑布东北五里。古城之东、西、北三面峭壁，其下临江。古城墙依山势而筑，城周长约3公里，在城内中部有东西走向的隔墙一道，全城现存土堞(马面)数十个，唯南墙有一瓮门可通山下。有镌刻“天泰十八年造”东夏国铜印出土。据贾耽《道里记》，“渤海王城临海(镜伯湖)其南三十里为肃慎城”。距渤海镇南30里，且此城的规模和土城子、大牡丹古城相似。三城由西向东，各城相距约30余里，地理位置处于牡丹江上游谷地。
大牡丹古城 富利县治，今牡丹江-宁安市宁西乡大牡丹村古城。金代沿用。
海浪古城-龙头山古城 渤州贡珍县治，今牡丹江市西安区沿江乡小莫村，牡丹江右岸“海浪古城”（已湮，存考古档案），和海浪河、牡丹江汇合口龙头山顶“龙头山古城”（轮廓完整）。联袂古城的特殊形态，表明它们具有不同寻常的功用，即采珍和贡珍。“渤州：领县一，贡珍县。”《辽史》记，“渤州，清化军，刺史。渤海置。兵事隶东京统军司。统县一：贡珍县，渤海置。”联袂古城具有牡丹江流域古城贡珍县的惟一性和必备条件。
南城子古城 今牡丹江市阳明区桦林镇南城子村古城。
边墙与江对岸的南城子古城背依的老爷岭，结为门户，中间则是平冈软草的河谷，形成夹江隘口，紧扼黑水道。边墙这样浩繁的工事，防御方向在东北的黑水靺鞨。可见敌对程度的尖锐。在双方关系上，初时渤海生隙在先，第二代王大武艺闻唐册封黑水靺鞨，便说“是必与唐腹背攻我也”；而黑水靺鞨同样锋芒毕露，如书载“黑水靺鞨最处北方，尤称劲健，每恃其勇，恒为邻境之患”，在如此历史背景下，黑水道壁垒森严也就不足为怪了。
考古发掘证明，牡丹江流域，各类历史遗存林林总总，它们与黑水道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共同构成多元的社会场景。其中包括上京城门户隘口的“牡丹江边墙”和南城子古城。边墙即军事壕堑修筑在张广才岭向东发脉的延伸段，到黄花甸子东北，山体演化成岩石裸露、奇峰突碛的石砬子，其中的一座直抵江岸，如雄关险隘之一翼，把守着沿河谷延伸的黑水道。边墙修筑就地取材，或为土筑，或为石垒，随山势斗折蛇行。城墙、壕堑、马面、烽燧、戍堡，和边墙通往山下的通道、补给线，都井然有致，布置严密。由于远离人居，道路险仄，保存相当完整。如今边墙中段，正处在著名的三道关国家森林公园内（其地名本身就来源于边墙的三个关隘），成为景区一道人文景观。
上京，本“肃慎故地”（《新唐书·渤海传》）。渤海迁都上京后，来自唐土战乱的威胁明显减弱了，但在地理上距离黑水接近了，这样就要求在新都城之北构建针对黑水的防御系统。首先要做的是扼住通向黑水靺鞨中心地区的交通要道。 1979年至1984年，牡丹江市文物管理站先后五次对该市的50公里边墙进行了调查，认为这是一条古代军事防线，防御方向在东北，为渤海时期修建。研究者对该边墙及对岸的“南城子”古城（渤海重镇渤州）的年代、性质和关系做了进一步考证，认定边墙建于渤海前期，与右岸的“南城子”一起，形成隔江呼应的配置形式，紧扼黑水道；一方面可以阻止黑水靺鞨南进，保卫上京城，同时又可以有效地控制黑水道的交通。
之后，在牡丹江边墙和“南城子”以北，渤海又沿江在今鹰嘴砬子小城、兴农古城、迎门石小城、沿江古城、三道通古城和五道河子古城等遗址所在地修筑了一些堡垒，步步向北推进。
群力古城 今牡丹江-海林市柴河镇群力村古城。
黑水道牡丹江流域满族先民聚落、民居，和历史文化遗存尤为丰富，一字排开，书写着黑水道的繁华。海林市柴河镇群力村村头，有一条莲花湖水电工程蓄水形成的湖汊子，著名的“群力岩画”就在这里。岩画图案呈朱红色，远望如字，近看有景，画有人、树、舟、渔网和麋鹿，散发着浓郁的远古时代采集、渔猎生活气息。在字砬子对岸水下，原牡丹江右岸，有一口千年古井——“高丽井”，古井就在本村已探明的渤海早期聚落址“村口”，造型与渤海上京“石甃八角井”相似。村民与古井世代相守，至今他们仍习惯称本村旧名“高丽井”，水库蓄水后，却再也见不到这口井了。只有水库水位降低，湖汊子收窄，高丽井才有可能重新浮出水面。
定理府-兴农古城 定理府，辖定州、潘州，今牡丹江-海林市三道镇兴农村古城，三道河河口。
三道镇兴农村的“兴农古城”，属城垣、城门完整的唐代渤海国古城遗址，是水库蓄水前抢救性发掘的重点项目。城墙系以土夯筑，墙外燎沟环绕，南北各置一门。发掘时对南门址进行了揭露，其门道两侧有二排础石，中间路面坚实，当为长期压踏所致。城内中央处清理出同时期居住址三座，均设有曲尺形火炕。从灰坑和地层中各出土了一枚不同时期的唐“开元通宝”。在二道镇细鳞河村村西一处聚落址，出土了唐“开元通宝”钱、夹砂陶，并各种工具、器物百余件，部分呈焚烧、变形状，专家考证为渤海制陶作坊。家族墓葬出土，仅在柴河镇头道村羊草沟屯一处，就发掘出二十六座，均为渤海积石冢。《渤海简史》指兴农古城为呈（加耳刀）州治。
因阿保机灭渤海，每下一城，就将大批俘户又迁往上京、辽东、辽南，并太宗耶律德光，将东丹国的都城迁往东京辽阳府，原渤海人连同所居州、城一并迁转。据《沈阳晚报》殷铨考证，“辽代双州城”与“沈州城”，都是从渤海国定理府迁徙来的，在辽代同属东京道的节度使州。定州，今黑龙江省牡丹江下游左岸三道河子古城的渤海国公元929年，东丹首府迁至东平，即今辽阳。定州居民迁徙到新城子区石佛寺乡石佛寺村的古城，即“辽代双州城”。潘州，今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林口县五道河子屯古城；潘州的居民迁徙到侯城旧址，改称“沈州城”，这便是沈阳的前身。
勃利州 即伯力，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
黑水靺鞨地域寥廓，东至于海。居住在东流松花江自三叉河至牡丹江入松花江汇合口一带者，为未著辽籍的女真部落即“生女真”，生女真地其东为“五国部”。以今地推定五国酋帅居地为，“越里吉国”，今哈尔滨市依兰县“五国城遗址”；“盆奴里国”，今黑龙江省汤原县香兰镇双河村“桃温万户府故城遗址”；“越里笃国”，今黑龙江省桦川县悦来镇万里河村“瓦里霍吞古城”，“奥里米国”，今黑龙江省鹤岗市绥滨县敖来镇敖来村“奥里迷古城遗址”，俗称西古城。“剖阿里国”，今俄罗斯伯力（哈巴罗夫斯克）。契丹节度使驻地“越棘部”即“越里吉国”，为五国部会盟之城，史称“五国头城”。
以唐属羁縻国视角下的黑水道，包括营州与渤海、黑水靺鞨两大属国交通，即沿黑龙江、松花江溯流而上的水陆交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