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记忆中的第一次挨打

四十年前的一个夏天，天儿很热。浑身泥水的我吃了晚饭喊着要睡觉。母亲放了一大铁盆水要我洗澡，我却不愿洗，非要多放凉水不可。“已经不热了，你试一试。”母亲说。“还热！”我高声叫喊起来。“快点儿，一会儿你爸来了会打你啊！”母亲用威胁的口吻说。“不不热热”说啥我也不进盆中洗。

“干啥？”父亲从外边进来只吼了我一嗓子，吓得我一抖，便默不作声了。母亲抱起我放入盆中，脚才沾水，我跳了起来高喊：“太热！”弄了满地水，也溅湿了母亲的衣服。“热啥？！”父亲不由分说掐着我放入水中，我大哭起来却不敢再跳出水盆。“洗！”父亲只说了一个字。任我哭声再大，母亲慢慢撩水给我洗了起来。直到洗完，我的哭声时大时小也未间断。

“把他抱蚊帐里去！”母亲喊父亲。父亲抱起我，当母亲为我擦脚时，我还在嘤嘤哭。“没出息的东西！”父亲抱起我往屋走时说。“再哭！”“啪！”热辣辣的疼从屁股传遍我的全身，我使出全力高声哭叫起来。比我大八岁的姐姐忙过来从父亲手中接过我，将我放入蚊帐中。“快别哭了，不然，还会打你的。”我强力控制住自己的哭声，憋得脸通红。“姐姐...你看看...我屁股...打...打肿了没有。”我抽噎着说。“都打红了，快躺下睡吧，没事的明天就好了。”姐姐为我煽着凉说。

几天前，姐到家中看望母亲，聊起四十年前这件往事，姐姐笑了，笑后有短暂的沉默。

谈起父亲时我才发觉：虽然在打我那年父亲因工而亡故时我才六岁，记忆中的父亲面容如今已模糊了。但是，父亲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直到现在还时常回荡在我耳边。每当人事纷纭孤闷无解时总会想到父亲，想起父亲时眼前总会浮现：母亲在父亲亡故后，于背人处偷偷落泪的情景。写到这里，我的眼睛酸了。

诸君，“没出息的东西！”只是父亲的气话却注定了我的一生。如今碌碌无为的我从心底愧对父亲，唯一能做得只是尽力照顾好母亲。

不记得那一夜我如何入睡，那疼痛，如今思来......却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