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伊河源小乡驻所,都以为是行政村,83岁大爷讲述伊河起源的传说

从伊河源头闷顿岭下来,在三合村刘大叔家蹭了午饭,已经接近下午3点,原本想请闫书记带着参观一下玉石矿,结果书记很忙,出沟的时候,在伊河源头第二个村子----磨坪。

询问村民得知,在沟口的庙底,是伊河两大源头交汇的地方,另一条沟的小河,名字就叫伊河,建议我们去那儿看看。

一路上听到好几次有人说“庙底”,以为是一个行政村,导航这次也没有出错,到了以后,才看到是一个施工现场。郑卢高速栾川段,正在修筑桥墩。

从311国道桥上向下看,庙底,似乎根本没有多大地方,也没有几户人家。

从桥下穿过,首先看到的是一栋老旧的小楼,二层做办公室,一层为超市。人好少呀,超市门口都被土堆堵住了出路,粮油门市里面生着火炉,却并没有人在看店。

好不容易见了一位大妈,询问后才知道,庙底,其实不是一个行政村。这儿,原本是早年间的一个交通要道,随着国道桥和高速公路修成,就成了一个荒芜之地。大妈指了指山顶上:“没啥看的,原来有可大一个庙,通好着呢,除四旧毁了,现在是新盖的。这村儿在山神庙底下,所以就叫庙底。”

上世纪50年代,伊河水还是很大的,庙底作为一个自然村,扼守着进出的两条深沟。当时流行大炼钢铁,煤炭不够,就砍伐山中大树,几根木料捆绑在一起,顺河漂流而下,直达洛阳。

1958年,豫西连降大雨,由于山上植被破坏厉害,就连伊河源头的山谷里,都是沟满壑平的浑浊洪水。60年代,庙底小山上的房子,曾经作为伊源乡的驻所,管辖着附近的核桃树叉、磨坪、肖圪垯、秋林四个行政村。

原伊源乡政府遗址

原栾川木材站遗址

随着山区公路发展,以及广泛植树造林,周边的山坡又覆盖上了厚厚的植被,近些年再没有发生过洪涝灾害。小乡撤销,合并入陶湾镇之后,庙底村也逐渐失去了它通衢的作用,只有两个稍微大一点的超市,说是服务肖圪垯和磨坪村的村民,倒不如说是给在这儿架桥修路的工人们提供方便。

也许,高速桥修成之日,也是庙底风光彻底失去之时。

在庙底村,我们见到曾经在伊源玉乡做过通讯员的程大伯,已经80多岁的老人家,还住在工地包围之中。程大伯祖籍叫河乡,土地改革时候搬到了三合村,在伊源乡、栾川县做过多年通讯员,一听说我们要寻找伊河源头,碗里的半碗豆腐汤也不吃了,说要带我们走走。从他那儿,了解到了庙底村、伊源乡的风雨历程。

庙底的庙原本叫“祖师庙”,除四旧的年代进行了摧残性的毁坏,清嘉庆8年的石碑,也被砸开了豁口。山里人其实根子里有着对山神的敬畏,虽然拆除了神像和庙宇,古砖老瓦石门当也还多有保留。

“以前这儿通热闹着呀,栾川哩、洛阳哩,山那边卢氏哩,赶着大车,还有那大鼻子的解放车,人多。成过食堂,一顿饭都能下去半扇猪,你可想那有多少人……”回想起庙底曾经的辉煌,程大伯有些激动,“镇暂,不中了,路都走桥上了,也没人搁这儿停了。挨着肖圪垯沟口那儿准备盖社区,往后,村里人也住楼了……”

中午快一点的时候,程大爷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小路上吃饭,脚下的搪瓷盆里生了满满一盆火。感觉大爷年纪大,可能知道的会多一些,于是上前询问。

“你是记者,还是摄影爱好者?说起来咱俩还是同行,我给你搬个墩儿,咱慢慢说。”大爷说着,也顾不上吃饭,就要回家搬凳子。

感觉端着碗被拍下来可能形象不好,程大爷撂下碗,拿起铁锨,把没燃烧透的木材扔一边,火盆端起来:“走,外头老吵,咱回家说。回家,我给你好好讲讲伊河源头的事儿,前几年还有人朝喝(方言:炒作的意思),这二年,也没人说了。哎呀,乱的很,有哩说是闷顿岭,有哩说是红崖沟。叫我说,古往今来,伊河源头就在闷顿岭,那县志上都写的明明白白。”

程大爷今年已经83岁,一个人住着一个大院子。原来这个村子有一百多口人,现在修高速路的桥墩,不少人家的房子拆掉了,程大爷家在村边上,成了为数不多的不动户。

“哎呀,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了,桥一架起来,咱家就在桥底下,老是不安全。娃子们说不中了,咱自己换换地方。我看这儿也就是再住个一二年。”

房子的后面是乡道桥,前面是国道桥,国道的上方,是高速桥,把程大爷的房子围了起来,可能按照拆迁标准,他家刚好在拆迁范围之外。

“是不是你家房子盖得太好,人家嫌钱多,不敢拆呀?”熟悉了之后,作者开始跟程大爷开玩笑。

“你别说,他们来看过几回了,真是不敢扒。平房,一平方给800块,我这是俺娃子寻人盖得,成本都得千把块,给的少了肯定不行。咱不说图公家啥,成本你总得给我拿出来吧?你说是不是?”

火盆里只剩下没有烟的火炭头。程大爷搬出来凳子,讲起了自己的传奇人生。

程大爷祖上住在山那边的叫河乡(现在是镇了),土地改革的时候搬到了核桃树叉村(也就是现在的三合村)。初中毕业后,作为栾川县第二大经济、交通重地,以庙底为中心的四个村子合成了伊源乡。程大爷就在伊源乡政府担任通讯员,为广播站写通讯材料,后来伊源乡撤销,合并入陶湾乡,程大爷又调到栾川县。

因为人正直,在相互斗争的年代,患上了脑神经衰弱,于是回到老家,放牛耕田种地。虽说现在没有退休工资,只享受了低保待遇,相比早期的同事们,程大爷笑了:“他们拿钱多,有钱没命花呀,都去见马克思、珍妮了,哈哈哈,我嘞,身体好,吃啥啥香,能吃能睡……”

三层洋楼门上还贴着红色的双喜字,问起来,大爷说那是孙子结婚结在了家里。孙子在当地某村担任驻村书记,闲了回来陪他,儿子工作忙,不太回来。

程大爷住的却是侧面的平房,有豪华洋楼不住,住平房,作者不是很理解。

一说房子,程大爷就打开上房洋楼的门:“来来来,来看看,看我这家里咋样。”参观过后,大爷却又说:“那屋里地上都是地板砖,我这成天下地,脚上都是泥,去屋里走一圈,不管吧都是泥,拖拖吧,地老光,怕绊倒。不胜我那洋灰地坪,想咋着咋着,脏了笤帚一扫,可去那个球了。”

参观完上房,程大爷又给喊到自己住的屋子。“外头是客厅,屋里头有烤火炉,楼上娃子搭的彩钢房,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你看我一个人住这儿,多美!”看桌子上的照片,大娘应该是已经仙逝了。

见过很多农村厨房,大多比较凌乱,程大爷的厨房却收拾的很干净利索。桌子上放着还没有吃完的半碗豆腐汤,因为告诉过程大爷已经吃过了,也没有再问吃饭的事儿。

“不慌,咱先说说话,都是同行,说说话通美着唻。后晌想去哪儿?我跟你私跟着,这俩沟,我都熟。哖先坐着,我忘了点东西……”说着,程大爷走进自己住的屋子。

等打印好大爷的照片,送进院子,程大爷正砸着核桃,给小郭吃。“来来来,你尝尝,这是三合的核桃,笨核桃,皮厚,核桃仁可是通香着唻。”砸开的核桃硬塞进作者手里,自己拿着相框,端详起了照片:“镇暂(方言:现在)人真能呀!俺那时候,那叫啥,海鸥相机是吧,还是黑白唻,送到县上,一个星期才能洗出来。镇暂儿,一会儿可好了,国家真是发展哩快。”

聊也聊过了,核桃也品尝了,程大爷的一碗豆腐汤估计早凉了,准备离开。说实话我们也没吃饭,害怕肚子万一再咕咕叫,大爷又得忙活了。

“不准走!”大爷严厉的大喝一声,吓了一跳。“给这核桃装点再走,我也没啥客(kai),今天喷类怪美,知道你们也没吃饭,就不说给你们做饭了,核桃拿着。”说着端起来筐子追了出来。

拿了两三个。“不行,都拿着,来家不吃点东西,那会行?那不是咱山里待客之道,给你包拉开,我倒进去。要不,我拿过去倒你车里……”

失去了辉煌的庙底村,如同年迈的程大伯,孤零零的坐落在钢筋水泥桥底下,等待着人们把他忘记。

也许,新建的社区还能容纳新一代的庙底人,而曾经车水马龙的景象将不会再出现。只有伊河源头的流水,常年不断向下流去,深沟里面,随着老一代人的去世,慢慢成为植物和小动物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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