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服在老家送不掉了

文：汪晓佳

图：来自网络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在县辖行政区里唯一的一所中学读书，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爱美的年龄，总想着让在外地工作的爸爸，还像我小时候那样，给我和姐姐寄来崭新的成品衣服，或者是一块新布料，再由娘为我们做成新衣服。

但是，那时的城市工作人员生活也很拮据，于是，爸爸就把他穿成八成新的旧衣服寄过来给我穿。因为爸爸给我的都是干部服装：中山装上衣、西装裤头等等，尽管我穿起来不合体，宽宽松松的，但却要比同学们穿的黑蓝粗布衣好看多了，因此得到许多同学的羡慕，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夏日里，手插在洗得有点发白的西装裤头裤袋里，走起路来特别有精神。

七十年代中期，我从部队退伍回来在一座煤矿参加了工作，并娶妻生子。尽管那几年工资不高，生活上的开支总是捉襟见肘，但是我和妻儿每年还都要添置几件新衣服，觉得穿得不好怕人瞧不起。

所以穿旧的衣服每年都会存一些，而这些旧衣服只不过是款式落后了，或者是胖瘦不合体了，却依然还能穿，扔掉可惜。

于是，我们平时去农村走亲戚时，总要翻箱倒柜找几件大人孩子的旧衣服带上，亲戚们都很高兴地接收，下次再去时，就能看见亲戚家大人小孩穿着我们送过去的旧衣裳和我们说话拉呱，看得出他们对我们的“馈赠”充满了感激。

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改革开放的日益深入，农村生活水平逐年提高，农民们不仅饮食上不再吃粗粮，鸡鱼肉蛋也不再稀罕，衣着打扮也讲究了起来。

他们身上不见了过去补丁摞补丁，而且脏兮兮的衣裳，无论大人小孩，取而代之的一律是跟城里差不多一样时髦的衣裳，干干净净，舒适得体，鲜艳夺目。

有时候我回老家站在他们身边，衣着打扮与他们有的相比，都觉得相形见绌，挺难为情的。

大约十多年前吧，我们还像往常那样，走亲戚的时候，总忘不了带上一包旧衣服到农村，以为他们会很高兴。

谁知至亲就毫不客气地跟我们撇撇嘴说，现在农村谁还穿你们的旧衣服？下次千万不要再带来了啊！如果是远亲近邻接到一包旧衣服，一边随手放在地上，一边则呵呵地笑着跟我们说，我们穿不着，穿不着。弄得我们很尴尬。所以，从此我们家即使旧衣服再多，都不会再往农村亲戚家带了。

毋容置疑，我国偏远地区的农村依然还贫寒。公益组织把城里人的旧衣服收拢起来支援他们，旧衣服也就有了用武之地，我们就把旧衣服不时地捐了出去，既做到了“物尽其用”，又帮助解决了贫困山区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难题。

平时常到市区内运粮河路散步，河堤边紧靠马路的住宅小区一面被粉饰过的墙壁上，“爱心墙”三个大字赫然入目，墙壁上和前面置放的长条木桌上，总是挂、摆满了各式半新不旧的成人和儿童衣服。

墙上的一片空地方有一块宣传牌：“你不用衣物，请挂在这面墙上，如果你需要，请将它带走。”落款是某某街道社区。

其实我知道，城里人几乎是没人“把它带走”的，经询问，都是打包运往了边远的贫困乡村。

我每当走到这里都要驻足良久，看那些衣物，看那些写的字，总会浮想联翩，心里不由得生发出无限感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