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秋峰:诗人身份与作品的辨识度 ——读王克金的诗
一天夜里一点多,突然醒来,久久不能入睡。一条挖掘着的矿井巷道,通向煤层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与多日来读王克金的诗的感觉抵进而重叠。
读克金的诗时,不断萦绕我的一个是他毕业于师院数学系的身份。数学一定意义上说是计算的学问,挖掘矿井巷道,离不开计算,离不开数学,计划与设计,始终伴随着向煤层掘进的过程。对于诗人王克金,他遣词造句不正是在挖掘矿井巷道吗?他要开采出煤来,那些思想的火!读他的诗,跳跃和隐秘是他诗的外衣,它们仿佛深潜地下的掌子面,支撑着煤的世界。“那些开始漫步的云,已经洗白了/自己的身子,它们把乌黑/消融到一片蓝里”(王克金《峡谷之上》),诗句无理而妙,云在漫步,云洗白了自己,一首诗的开头两句就抓住了读者,引领读者进入诗人预设的思想的矿井之中。克金的诗有着严密的逻辑性,一个诗核被隐藏,如层层黄土覆盖着的煤,它被词语多重包裹之下,而诗则摇曳多姿。
另一个就是他评论家的身份。矿井巷道出现偏差需要矫正,而评论家正好是诗写的矫正者。评论家更清晰好诗的标准,较一般诗写者更自觉地拒绝平庸,摒弃诗中非诗的东西。创作反过来又为他作为评论家提供第一手资料,诗写与评论一起前行,相得益彰。“只有死,才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离开这尘世//生即如此——我身上的虱子/一样多/我流的汗/比孙子们流的一点儿也不少//写下这,也许是个耻辱”(王克金《与陈超、海子论生死》),只有诗评家的克金,才能写出这样的诗作,与其说它是诗,不如说它是诗写的诗评,从诗人的主体出发而作的诗评。
在廊坊诗歌群体乃至河北诗人中,王克金的诗很容易被指认,与他人有着显见的不同。“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非常之境/整个下午,落叶/不再是落叶/行道树也不再是行道树//所到之处,叶子蜷缩/像是一些人/跪在了野外的刑场”(王克金《落叶原来很悲情》),把这样的诗句,无论怎样混掺入他人的诗作里,都能很轻易被辩识,诗句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凛冽,是对事物精准地把握与透彻地思考下的产物,是不断敲定与摒弃众多词语之后的结胎。
“天空下,黑夜这条河流,无法终止/它自身的黑暗/以致于桨櫓,在远方/一声接一声//我们所泅渡的黑暗,从来就是/古老的——/一个说书人,三个听故事的/在把星星和月亮/看成河上漂泊的渔火”(王克金《河流》),它们只能是出自王克金之手。通读他的诗作,每首诗都深深打上了他的印记,“王克金制造”在一首诗里不难被找到。“他们谈到:一个白人,一个黑人/一个黄种人,还再陷于黑水/他们都没有找到/停靠的城镇和燃灯的庄户/甚至黎明/也不是停靠的码头”(王克金《河流》),这些珍珠一般的句子,它们是标签,更是诗作风格,它们独属于有着数学系毕业身份和诗评家身份的王克金。从品读克金的诗作,我似乎找到了身份与辨识度之间的关系,它们互为因果,仿佛人与镜子。这样的结论,不论怎样,我是相信的。
作者简介:井秋峰,河北文安人。著名诗人,廊坊作家协会副秘书长。2008年后,设立每年一届的“井秋峰短诗奖”,在全国范围内评选优秀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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