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失去的母爱

张和平

母爱是海，宽广包容；母爱是涓涓细流，滋养润物细无声。

母亲是泾阳县人，今年4月份感到身体不适，到医院查出了肺癌晚期，到她走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临终前她把我们兄妹三人叫到床前，妈拉着我的手说：妈不能陪你们了，对你两个妹妹好些，把孩子们都照管好。我哭了，泣不成声。妈说，不要难过，我走了以后还会来看你们的。今年4月份当她查出肺癌之前，八十多岁的她还给儿子做了五双鞋垫。

母亲是个有文化的人。母亲读到了高中毕业，在村里教过书，有了我以后就放弃了教书的工作。小的时候，看到母亲读过的书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老人年龄大了，每每在电视上看到一些感兴趣的还会做一些笔记。母亲对子女最大的心愿就是读好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安定。

母亲的针线秀活很好，远近乡里很有名气。我的堂嫂们和村里人经常会来家里向母亲学做秀活，她会帮人设计图案，教人如何穿针走线。小时候，我们兄妹三人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裁制的。为了让我们兄妹三个穿好吃好，家里的钱都用在我们身上，我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感觉到生活的艰难。

母亲的性子很稳，遇事从不盲从急躁。她说遇事要稳得住劲。在给她过八十大寿的前一天，我说你准备一下明天讲几句话，她说有啥准备的，就是说话嘛还用准备。寿宴上，母亲讲话很短，回顾了几十年的岁月，表达了对生活的的看法。来宾们都交口称赞，说你母亲的确是个知识女性，胸怀豁达，活得通透。母亲病重时，亲友们来医院看望她，她总是看上去仪态从容，面容温和平静，看她的人都说她说话清晰、思路敏捷，哪像患了重病的八十多岁的老太太。

母亲爱干净，讲究、细致一生都不曾懈怠。不论在老家泾阳农村还是在城里，家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净整洁。我们兄妹三人和她带大的孙子外孙子，从小的衣服不但款式新颖而且干干净净。这一点在我上小学时总是得到老师的表扬，我在同学面前也感觉非常自豪。在她重病期间得带上尿不湿，即便这样，他每周都要洗一次澡，床上的床单不但要洁净，还要铺得整整齐齐。

住在我家楼上的一户人家，大女子的丈夫在一次事故中不在了，留下一儿一女，靠养狗卖狗为生，日子过得很艰难。母亲常把我买回的好吃的特产和衣服送上去。她们家里困难有时在外面借不到钱，母亲这时总会伸出援手。

母亲不但女红好，饭也做得好。我每次回家一进门都要先大声叫一声“妈”，看到我回来了妈总是会说“平，回来了”。接着母亲都会给我做一次我最爱吃的煎饼。母亲摊的煎饼薄厚均匀，又软又劲道，不是饭店里那种薄薄的夹菜时容易漏汤。每次回到家吃上母亲做的煎饼，幸福的味道，家的温暖就弥漫在唇齿之间。年龄大了母亲得了骨质增生，走路不便，我便将摊煎饼的鏊子和调好的面汤盆放在她坐的沙发边，她依然一丝不苟、行云流水般地摊出一张张香喷喷的煎饼。母亲走了，再也吃不上她摊的煎饼，那软糯的煎饼香喷喷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这味道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家外都是母亲一人操持。包产到户前，因母亲有文化，生产队安排她记工，回来后照顾我们三个吃穿，忙家里的活，每天都干到很晚。包产到户分了地，家里种的有粮食、棉花蔬菜和一些特产，各种农活都是她一个人，我的印象里母亲忙碌的身影就没有停止过。我们只有放了学才能给她帮忙。受到母亲影响，自小我就很勤快，亲戚邻里有大小事情需要跑腿帮忙我总是冲在前面，从不惜力。工作以后这种个性依然如旧，直到我离职，工作中生活里从没有感觉到困难和坎坷，只是踏踏实实、勇往直前稳着做事。我有了孙女，想让母亲给起个名字，老太太给重孙女起得名字叫“星洁”。她说，天上的星星明亮永恒代表着希望，女孩子做人做事要洁净。这其实也是她老人家对孩子们一直的期望，一辈子爱干净，对生活充满美好的期望。

晚年的母亲骨质增生比较严重，带她出去旅游时都是坐飞机，得带上轮椅。到北京时她想爬长城，因为在电视里常看到长城，很是向往。我说你这腿别想了，远处看看就行了。在她病重的后期，她曾说没有坐过高铁，电视上说高铁又快又舒适，我询问了主治大夫，大夫说老太太现在的病情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无奈放弃了。没能在她有生之年满足她坐一次高铁的愿望竟成了一生的遗憾。

母亲有病的前两个月，也是在疫情期间，离职之后的我有了陪伴她的时间，我给她做她喜欢吃的，帮她洗脚剪指甲，陪着她聊聊天。这两个多月是我一生中能够略微回报母亲的最感幸福充实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