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快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最孤寂者
尼采 (德国)
现在,当白天
厌倦了白天,当一切欲望的河流
淙淙的鸣声带给你新的慰藉,
当金织就的天空
对一切疲倦的灵魂说:“安息吧!”——
你为什么不安息呢,阴郁的心呵,
什么刺激使你不顾双脚流血地奔逃呢……
你盼望着什么呢?
2017年快过去了
我很怀念它
岁月匆匆历来不仅仅是白驹过隙,就像电影《甲方乙方》结尾,葛优的那句忧伤和无可奈何,“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时间与梦想,类似龟兔赛跑,跑在前面的总是时间,而梦想往往落在后面遥不可及,看也看不清。
年初,母亲的阿尔默综合征与糖尿病突然加速,家人在医院辗转数月。其间,早已提前到来的轻度抑郁,同样不依不饶地缠绕着我,寝食不安,焦虑如昨,春节数日更是度日如年,不知今夕何夕。
无人晓得多年前父亲的早逝,瞧见的人性之恶,相同时间种下的因,在少年、乃至中年的心里发芽生根开花结果,狰狞地回首逡巡。
为什么愈努力,愈绝望?
一切全凭每天数千文字斟酌的救赎,若是把过去读过的书,写下诸多聊以自慰的文字当作深渊,它在诱惑我刮骨疗伤的同时,也似猛虎一样咆哮着对我龇牙咧嘴,警惕我不要靠的太近。
曾经期冀自己做一个完美的人,挣更多的钱养家糊口,即便工作、生活皆人畜无害,流世的污浊不堪,岂肯放过任何一人?谨小慎微与人为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如此的挣扎,在功利至上,人人欲念焦灼的当下,与虚弱可欺基本大差不离。
只有沉默,在沉默中一次次拆骨为柴,一次次燃烧自己。
人终会消失,人生有何意义?为什么要活着?为自己?为家人?为爱人?书到用时方恨少,作茧自缚,徒劳无功。若是仅论肉体,不过是个生物现象,又有什么意义?那些所谓的高尚卑劣有用无用,善恶美丑,还是我执强加于自己的紧箍咒。
两次在医院呆的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一次是为了父亲,这次是为了母亲。每天的生和死,轮番不定时闪现,光与影,模模糊糊的哭喊。我蹲在深夜无人长廊尽头,黑暗无边,虚空弥漫,只有卫生间滴滴答答的水声。
那次父亲没有回去,直接去了太平间。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他闭着眼,不再瞧我,丝毫感觉不到腊月的寒冷。他头顶地上的油灯,手套线的捻子,哆哆嗦嗦嗤嗤作响,我对着满是冻疮的手哈口气,把余下的捻子全部浸入陶瓷碗的豆油里,光明一下似乎永恒了。
陶瓷碗一直被父亲用来喝红薯干酒,八角八。抿一口酒,卷着他的手工造香烟,随着吞云吐雾,他咳嗽了两下,再抿一口酒。
在东本愿寺的墙壁上写着一句话,“今 命はあなたを生きている。”下面标注着英文翻译,“Now life is living you.”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父亲离去后,一直在想,为了对抗黑暗和虚无,读书可能是暂时的疗伤之道。譬如宗教,譬如哲学,譬如物质,譬如爱情,譬如家庭,等等,或许这些便是意义,或许这些更没有意义。史铁生坐在轮椅上想不明白的东东,我走来走去的魔障依旧如此。
无论“未知生,焉知死”,还是“生者寄也,死者归也”,有时无奈“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感慨艳羡“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不过大抵仍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结局,人人一样。
这次母亲回家了,她转了一大圈,坐着轮椅,化装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的刚强,她的个性,都被时间消弭不见了。我只能每天早晨重复着问她同一个问题,我是谁,她又是谁?
母亲笑的好像忘记了经历过的所有日子。
2017年快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油画:雷切尔克利尔菲尔(英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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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
【花花君】
一个文艺大叔的个人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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