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丨自行车

自行车

作者：寻找

1988年7月，我确实记不起是哪一天了，桂花中学的一位班主任老师亲自来到了我们家。那时候我们家的房子还是土块房，应该是父母在七十年代初期翻新的。

我也该上初三了。初中的一二年级离家很近，走路也就是三分钟。之前我们村里的中学还是出过中专生的。后面可能是为了整合资源，初三班就放到离家约十里路的乡中学去了。不过在离家很近的乡村学校上初中的我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自己用的学习笔记本都是学校奖给我的，我还是班长，甚至还配合老师给同学们改过试卷。

桂花中学是乡中学，只有初中，我们都是上完初二就应该去乡中学了。班主任都来家里了，那是很荣幸的事。在八十年代来说也就是说明家里的娃娃上学成绩得到了乡中学老师的认可，提前来做工作了。爸爸妈妈很高兴，能不高兴吗？自己的娃娃有出息了，也是乐开了花的。就这样，我去了乡中学曾经到我们家去过的班主任老师的班。班主任姓齐，大家私下里都称呼其“齐桓公”，不管怎么样，我能感觉到老师对我特别好。

去乡中学有大概十里路，不近。我走了一段时间的路就不干了。为什么别人都骑自行车，我却走路呢？其实走路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光脚丫走的，那时候的凉鞋都是塑料制品，甚至还有几个自己用手工锯片烫粘而连在一起的接口，有时候干脆脱了鞋光脚丫走还畅快。可是时间长了，看别人骑自行车，毕竟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也蹭过几回同学的自行车回家，总归自己没有自行车还是不舒服。于是乎向妈妈提出自己也要自行车的事。这不是简单的事，真的太不简单了。那时候家里一堆的债，爸爸长期在外打工也不顶事。到哪里去拿钱买自行车去？妈妈很心疼我，爸爸不怎么吭气，不过我知道爸爸也很为难。爸爸曾经倒腾过拿别人家的旧自行车来修理组装，没成功，一直到我初三上完了也没见到自己的自行车。

反正那段时间我没给妈妈好脸色看。可是妈妈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想儿子能骑上自行车。自从爸爸82年跟别人合伙办砖厂失败后，家里的日子就没好过过。其实最苦的还是爸爸，他就是一烧砖匠。自己跟人办厂失败后欠了一屁股债，都是强装笑容过日子。每天背上他那套装砖窑的工具走遍了十里八村的，挣回来的也只有那可怜的两块三块钱一天的工资，一家五口人的日子清苦程度可想而知。

每周的周六和周天都是晃荡在那不紧不慢的五公里从家到学校的路上，周六回家，周天去学校，都带这炒好的咸菜，差不多要对付一周。不过我在初三的时候还是班长，和原来的班上的班长同时当班长。一个班两个班长，没有正副，我们的关系还很不错。反正都是为同学们服务嘛，无所谓。有区别的是，初中毕业后，他去了一中，我去了四中，离家也就十来里路。一中是省重点的示范性高中。

妈妈一直支持我上学，反正一条，家里会保证我上学的基本开支。我确实是不怎么争气的。高中毕业后怎么样都考不上大学，那时候我们一届高中同学毕业三百多人却只有四五个同学上大学。现实有多么的残酷。不是在妈妈的坚持下，我应该是早就辍学了。

其实到我高中毕业，我们家都没买自行车。

后来我在湘潭上了个新疆班，来了新疆。来了新疆我从事的是工程施工管理行业，没几天着家的。回老家探家基本上是四年一趟，匆忙回家，就只有不到一个月的相聚时光。在那来去匆匆的岁月里尽是别离，充满了太多的无奈。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抱着电话跟爸爸妈妈通话的时候也无可奈何梗咽着，只有泪流满面。

后来，爸爸突然走了，我在遥远的伊犁，那是2014年6月29日；再后来妈妈也病重了，那是2017年8月2日，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在遥远的博乐，当我赶回去的时候，妈妈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又想起了我的自行车，泪目中无言，那是无情的岁月。

文/寻找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寻找，本名廖俊财，祖籍湖南，七十年代人，新疆兵团建设行业里的一名战士，算是有点文学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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