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元农：熊兵风采（中篇小说连载之五）
熊兵风采
文/元农
五、难为熊兵
元旦能把棉套从被罩里掏出来，却不知道怎样装进去。
军用被罩就像大麻袋，三边缝线，一边留口，要把软乎乎的棉套从这口子里装进去，真难啊！
实在舞弄不进去了，元旦就拱进了被罩里，拉住棉套的两个角往里拉，被罩皱成了圪垯，还是拉不进。急得他钻进被罩里直冒汗。
管理股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这是团长特批的。
司令部五个股，就批了这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放在股长办公室，来借车的人太多，不让谁骑得罪谁。
郭股长想起了元旦，这熊货是一根筋，能看住车子不让外人骑。
于是，郭股长把车子推到了打字室，让元旦专人保管。
打字室开着门不见人，郭股长叫道：“小元，上哪了？”
元旦拱在被罩里赶紧应声：“股长，我在这呢。”
郭股长把车子搬进里间，四下看看不见人：“人呢？”
元旦在被罩应声：“股长，我在装被套呢。”
“你真能出洋相！装被子把自己装了进去！”郭股长笑着，拉住元旦的后腿，把他从被罩里拉了出来。
元旦叫道：“哎哎，别动，我刚把棉套弄进来。”
郭股长看看元旦沾了一身花毛尾儿，忍不住的捧腹大笑：“秀才推磨，难为圣人。拆拆缝缝，难为新兵。”
元旦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把棉套弄进去，你又连人带套子拉出来。嗨，我还得再拱一回。”
郭股长说：“再拱就拱上瘾了。来，我教你装棉套。”
郭股长把被罩翻过来，平铺在铺板上，又将棉套平铺在被罩上，就像卷雪球似地卷到了头，又把另一面倒出来，棉套便平展展地套进了被罩内。
元旦大开眼界，惊喜道：“原来是这样装棉套呀！”
郭股长说：“一窍不得，少得几百。干啥都有窍门，扳倒树捉麻雀怎能行啊！拿针线，我给你缝被子。”
元旦不好意思地说：“股长，让我自己学缝吧。”
“小心扎住手，针脚要缝匀。不用缝的太密实。线也不要扯得太紧，小心叠被子叠不方正。”
“还有这么多学问呀？”
郭股长说：“针线活大有学问。在机关工作更有学问，比如咱股新买这辆自行车，要不是我和团长的关系美，会特批给咱股吗？！”
元旦这才看到屋里多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喜得他摸住车子，笑道：“我可以骑骑吗？”
“不行！没有我的批准，谁都不能骑。”
“参谋长要骑呢？”
“他有吉普车！我可告诉你，敢私自让别人骑车，小心我收拾你！”
“是！我听股长的！”
“好啦，你缝被子吧，我走了。”股长走了。
元旦认上针线，开始缝被子了。
“小元，自行车让我骑骑。”
元旦抬头一看，原来是张股长来借车。他赶紧停住手中的活，站直了身子，磨蹭着不说话。
“车钥匙呢？”
元旦只好说：“张股长，您还是，给俺股长说说吧。”
张股长火道：“什么？我给他说说？狗眼看人低！不识马别腿！”张股长火冒三丈，气汹汹的走了。
元旦吓得不知所措，赶紧跑去找郭股长汇报情况。
管理股的几个干部召开碰头会，郭股长正在喷着元旦套被子出的洋相。
笑得大伙肚子疼。
孙协理员说：“这小子，一根筋，出洋相是小事，我真怕他不定啥时捅漏子。咱几个都要在他身上多操心。”
军务股的杨参谋手里拿着一张调令走进来。
郭股长问道：“杨高参，有何指示？”
杨参谋把调令递给郭股长，说道：“小元试用一个月到期了，还让他回二营。”
管理股干部齐问：“为啥？”
杨参谋说：“不适合在机关工作。”
郭金亮拍着桌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吆喝：“就你们适合机关工作！全团有多少人，你们都对不到一块，你们要有小元三分能耐，我给你们喊军师！”
杨参谋赶紧解释：“这可不管我的事。”
“是哪个狗日的，出的主意？”
“你去问问俺的股长吧。”
“找团长我也不害怕！”郭股长拉住杨参谋走了。
“报告！”
“进来！”
元旦怯生生地走进来，紧张得说不出话。
孙协理问道：“别紧张，说吧，啥事。”
元旦说：“张股长，我，没让他骑自行车，把他惹恼了。”
孙协理说：“不让骑他不骑。原来他股那辆破车子，他让谁摸过。”
贺管理说：“小元，在机关工作，要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学得机灵点，你想想，张股长调你来机关工作，一点小事，你不给他面子，他能不火吗。”
元旦说：“这又不是我的车，这是公家的车，郭股长交代不让外人骑。”
孙协理说：“你做得对。不要有思想包袱，好好工作。回去吧。”
元旦立正，敬礼，向后转，走了。
孙协理说：“这也不光是张狗熊弄得事。参谋长也不同意小元在机关工作。说了好多小元的不是。”
管理员说：“连他老婆出身资本家这事，也诬赖是小元泄得密。”
司务长说：“小元刚来，他会知道这事？”
孙协理说：“一定有人去打小元的小报告，连小张去打字室要几个信封的事都有人汇报给了参谋长。”
贺管理说：“越级汇报，管理股确实该整顿了。我看小元在机关是干不成了。”
王司务长说：“口口声声要爱护新兵，这样对待小元，谁会不服呀！机关干部对小靳意见太大，还不如让小元留在机关食堂当上司吧。”
贺管理说：“我看省了吧。机关干部都在传说，小靳是参谋长的亲兵，勺子头上长着眼，参谋长打一份菜，比别人打两份还多。谁敢不让小靳当上司！”
王司务长说：“又来一个小赵，他比小靳更甚，已经发现几次了，他偷偷摸摸给参谋长家里送东西。”
孙协理说：“咱就来个报复行动！他不让小元当文书，咱不让小靳当上司。等老郭回来，就这样决定。”
“他妈的，不干了，不干了，我把转业报告递给团长了。打狗还要看主子，成天看人下菜碟，欺负老实人。”郭股长骂咧咧地进来，端起水杯猛喝几口。
孙协理说：“别想好事，团里不会让你走。咱还是研究个妥善解决这件事吧。”
郭股长说：“我已经和他们摊牌了，他们如果非让小元离开机关，我坚决把小靳、小赵清出管理股！要不然，这个股长谁爱当谁当！”
孙协理说：“这倒不必，他两个在机关，也挡不住咱让小元当上司。”
郭股长问：“小靳呢？”
孙协理员说：“让他到招待所当上司，小赵过去当厨师。”
郭股长说：“招待所一年才开几天火？”
孙协理员说：“给他俩找个闲差事，离开机关食堂为上策。”
三人都说：“好，就这样定了。”
每逢星期五，有半天时间政治教育。管理股利用这次政治教育，开展作风纪律大整顿。吊儿郎当机关兵，不经常敲打敲打，就会失去战斗力。敲打的结果，小车班司机小张就私自进打字室拿信封做了检讨。是谁去参谋长那打的小报告，没人敢承认。郭股长旁敲侧击训了一通，最终也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次整顿工作的最大动作是人事变动：靳汉阳到招待所当上司，赵宗治到招待所当厨师，大家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的空差事，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刘班长急着回家结婚，任命张文灿当了副班长。元旦当文书本来就是班长级别，调到机关食堂当上司，等于是不升不降。
赵宗治心里极大不满意。有人曾给他递过话，炊事班长迟早是他的。现在让他到招待所里当厨师，厨师属于啥级别？还不和炊事员一毬样！想到此，他不服气的嘲笑：“元旦是个书呆子，还把自己卖了呢！”
“小赵，你说啥？”郭股长质问赵宗治。
“元旦会做买卖吗，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赵宗治不服气地说。
郭股长说：“有人很会做生意，拿着公家的东西为好人，拉关系，出卖机关干部战士的利益，惹得机关干部不和气，这样的人，能在机关站住脚吗？希望小元同志不负众望，秉公办事，一碗饭端平，扭转机关食堂怪风气！”
哗哗哗……大家情不自禁地鼓掌。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柴振宽，笔名元农，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回郭镇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