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别裁】梦也无声：“风吹草低见牛羊”——马背上的镜头视角
马背家园无限天，牛羊水草逐风迁。
长歌短袂激情舞，唱遍荒原不羡仙。
一说这首《敕勒歌》是北魏以后的北朝民歌，不太确切，确切的说法是北魏以后用汉语记录下来的民歌，相信这是一首古老的游牧民族的歌曲，带着大草原的粗犷豪放，带着游牧民族的浪漫情怀，歌咏着家乡的壮美和空廖。
豪放雄浑的风格，在我们汉族的诗歌史上并不匮乏，有大气苍凉的如曹操的《观沧海》，有高贵典雅的如《诗经大雅》，有铺张华美的如柳永的《望海潮》，有雄奇纵横的如李白的《梦游天佬》，有漫卷风云的如刘邦的《大风歌》，有气贯长虹的如陈毅的《断头咏》……
各种雄奇豪放形式多样的作品，但是翻遍《诗经》三百零五，却真的没有一首如这《敕勒歌》一般的风调景致，细品之下，《敕勒歌》与中原诗歌的区别，真的就是这个视角的问题。
如果站在地面上直拍，我们只能看到天高地远，我们的作品中多围绕着地平线做文章，所谓水云天水接天水天一色都是从地平线的视角看过去的，我们不能纵横驰骋地转动镜头，一般情况下我们的视角是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所以我们通常看不到“天似穹庐”的这个效果，当骑在马上，信马由缰地奔跑起来的时候，那个高度和不断变换的角度，就出现了“天似穹庐”的视角效果。
这首诗最有情境最有风致的一句就是“风吹草低见牛羊”，无论是站在地面上还是在天上航拍，我们都无法看到这一壮观直观的现象。
站在地面，我们只能和牛羊一样，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看到随风摇曳的野草，就像《黍离》中的“彼黍离离彼稷之苗”是我们通常的视角。
站在天上，我们看不到风看不清草看不见牛羊只能看见一片苍茫的绿色。
“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独特而真实的景致，是骑在马背上的视角。
我们农耕传统的汉人，缺乏少数游牧民族那种空旷辽远的开阔视野，缺乏那种信马由缰的自由精神，我们守着土地，面向土地，除了避风祈雨，我们很少抬头看天，我们缺少游牧民族的速度与激情，我们没有马背上的家园那种开放和洒脱，我们看不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感受不到这种壮美给身心精神带来的震撼，更无法陶养出这种壮美开阔的眼界带来的无限生机和无限的可能性。
我们趋向于保守，趋向于被动。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的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当我离开他的时候就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那是我的家我的天堂……”
回想这些开放洒脱慷慨深广的旋律，就感觉我们的精神缺了一些什么令人振作的东西。
我们的感情也有奔放的渴望，但总缺乏这样燃烧的力度，我们对家园更加留恋，但却没有这样的直观豪迈，我们赞美家乡的时候，总像少了些奔放纵情的冲击力……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气象，这种大气和苍凉，有着与我们的先人完全不同的旋律，完全不同的境界，那种无挂无碍的自由奔放，那种自由奔放的速度与激情，那种速度与激情造就的热情洒脱，那种热情洒脱陶冶出的辽远开阔，那种辽远开阔预示的无限生机和无限可能性，似乎映出了我们的某种先天不足。
“风吹草低”，牛羊的轮廓，在风中草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类似挑逗的风致，调动刺激着开放的精神，不断地开发着环境的自身的无限可能性，蕴含着一种难以拒绝难以抵御的无限力量。
睦邻的历史，就在这样的冲击中推挽拉锯……
梦也无声 著名诗人、诗词评论家，中国古典诗歌的爱好者实践者传播者，作家、影视编剧、影视策划人。
作者：梦也无声 编辑：章雪芳
审核：小楼听雨 校对：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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