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妇产科遇男医生检查,丈夫吃醋了,结果……
卫兵在门诊室检查时,一名女医生在一旁陪同,这是医院的“惯例”。
2014年4月19日,江苏省沭阳县南关医院24岁的男医生刘永胜在走出办公室后,遭遇三名男子袭击,刘永胜出现耳鼻流血、陷入昏迷。被送往南京救治。而事后调查男医生被打的原因是,则是他去查房检查产妇伤口愈合情况,产妇丈夫对他的男医生身份不满。这虽是个案,但妇产科男医生尴尬一时间并不容易化解。
2013年单独二胎生育政策放开,妇产科的医生们逐渐显得比过去要忙很多,而在2015年底全国普遍二胎生育政策放开后,加上当今妇科病呈上升趋势,这注定未来妇产科将更加忙碌。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安徽省的部分大医院妇产科开始出现男医生的身影,本世纪后,妇产科的男医生逐渐多起来,大医院甚至达到1/3以上。在忙碌的妇产科中,这些男人们是如何穿梭在女性中间,并被女性们接受的?
穿梭在妇产科的男人
卫兵,男,安徽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妇产科主任。1986年毕业于蚌埠医学院,在临床工作近30年,以宫腔镜、腹腔镜等微创手术见长,是安徽妇产学会妇科微创学会副主任委员,省内率先开展妇科腔镜技术的专家。
每周三是妇产科集体大交班,几乎所有的医生都到了,全部32名医生中男医生已经超过三分之一,并且主任卫兵就是男医生。
早晨7:50开始,妇产科开始查房,卫兵牵头,值班医生跟随,这个时候面对病人,医生和患者都已经没有性别的概念。
早晨7点半的安医大二附院妇产科已经是一片忙碌。医生办公室已经开始交班,两个病区的住院总医师已经按照惯例在通报在院病人情况、今天手术病人情况以及新入院的患者的交接。这一切都是卫兵在主导,“今天是周三,是妇产科集体大交班的时间。”当日妇科病区共有52位病人,其中加床16人。7:50开始查房一直持续到9点才结束,一切是程序化的,但从不忽略任何细节。
妇产科男医生在病房和手术时似乎没有性别的概念,但更衣室还是有男女之分。上午9点多点,完成查房后的卫兵来到手术室更衣,当天有8台手术。
在病房查房结束后,卫兵转身进入手术室。“今天妇产科有8台手术,这也是每天正常的手术台次。”卫兵说,尽管手术室为妇产科开放了2个手术间,可以轮流交替开展手术,但几个手术下来至少要到下午2:00才能出来,下午2:30还有门诊。“妇科病呈上升趋势,现在病人多,每天都有这么多台次。”第一台手术是宫外孕异位绒癌的患者,后面也是子宫肿瘤患者和另外几个小手术。“应该感谢科技的发展,这8台手术放在过去,要得两天,现在也就几个小时。”
进入手术室后,女医生帮助卫兵将手术服装系好。
男医生逐渐成为妇产科医生的主导,是因为男医生从体力和精力等方面更有优势。
卫兵进入手术室时,其他医生已经将手术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了。
宫腔镜手术也只持续了半个小时,放在过去需要好几个小时。
手术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过程并不复杂。
手术结束后,卫兵要到洽谈室门口跟病人家属沟通。这时医生的心情很复杂,特别是病人状况不好的时候,病人家属得知情况后往往情绪失控。
手术过程中,其他女医生在围观,目击手术过程是提升自己的最好方式。
这是一台子宫脱垂手术,采用宫腔镜方式手术,这是卫兵的专长。
与手术室相比,下午的门诊也不轻松。卫兵的专家号一直很紧俏,能预约到他的专家号并不容易。“现在医院挂号都是预约多,在挂号时就已经知道医生的身份,因此并不存在男女医生的尴尬”。卫兵说,下午所有25个号源,全部是一个星期前都预约好的诊疗。但实际在半天的坐诊中,至少有40位患者,其中多是返单的患者。
中午12:30,从手术室出来后,卫兵在手术室休息区简单午餐,后面的两台手术规模很小,其他医生可以解决。
下午2:30要上门诊,卫兵午饭后在手术室休息区,短暂休息一下。在手术期间,尽管自己不亲自上手术台,卫兵通常也不会离开手术室,一旦手术室有紧急事情,他可以随时去。
在产科病房里,29岁的张胜华医生被患者家属急匆匆拉到病房,说一名产妇产后出血,病房里所有男人都被请了出去,只剩下张胜华和两名女护士还有几名女性患者家属。“没事,没事,不是出血,是包扎带出了问题,调整一下即可。”一天中,张胜华要无数次面对这样的产妇检查。
一名刚刚做过剖腹产的产妇怀疑出血,张胜华急匆匆过来检查。
检查后,张胜华发现,是包扎带出了一点问题,并没有大碍。
而在产房里,一名产妇躺在产床上即将生产,两名助产士在紧张忙碌,年轻的男医生李从青和高继林站在一旁监控,在询问产妇的感受的同时给产妇一些鼓励。其实对李从青和高继林来说,最主要的工作是对产妇和刚刚出生的婴儿生命指征监控,在出现情况时及时处理,同时在助产士无法处理时,可以及时帮助。
产房里,李从青和高继林等待产妇分娩。
产妇分娩时,助产士负责操作,高继林和李从青在一旁,主要任务是监控产妇和孩子的生命指征,以防意外可以及时处理。
李从青在给刚出生的婴儿称体重。
孩子出生后,李从青将孩子抱过来做简单检查。
卫兵、张胜华、李从青和高继林仅仅是妇产科里13名男同胞中的几个,他们每天忙忙碌碌穿梭在产妇和妇科患者中间,也逐渐被她们接受。
妇产科男医生曾经被举报
1986年,卫兵从蚌埠医学院毕业后留在蚌医工作,88年调至安医附院工作。“那时很迷茫,很尴尬。”
卫兵在妇科病房查房。
“1986年刚到医院工作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性体验,那个时代,了解女性,大多是私下通过文学作品或者杂志来了解的,对女性充满着好奇和美好感。但是后来工作后,见到的都是生病的,感觉文学作品描述都是骗人的,一度对女性产生心理上的障碍。”卫兵说,这种障碍曾经一度影响了他好几年,甚至后来谈恋爱时,都走不出来。“约会时,每每都会出现自己工作时不好的画面。”
手术室内除了卫兵外都是女医生和护士。
“如果仅仅是自己出现这种状况还要好一些,最要命的是面对患者和患者家属的尴尬。”卫兵告诉记者,他刚到妇产科时,进入妇科病房时就曾经被女患者惊叫过,“说‘男人怎么能进来?’,让我出去,有的干脆直接将我轰了出来。”“后来干脆有患者和家属举报到医院办公室,质问院长妇产科怎么能有男医生。”
下午2:30卫兵的专家门诊室外,女患者已经排起长队。
“现在基本没有这种情况了,无论是年轻人还是已经有孩子的妈妈们,甚至从农村来的,已经完全接受妇产科的男医生。”卫兵说,“可能是因为我在业界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你要知道,现在一些患者到医院就诊,很多都是冲着我来的,能够挂上我的号,让我亲自会诊一下就觉得是一种幸运了。”
妇产科男医生在面对女患者的很多“隐私”问题,刚开始时多少有些尴尬,但时间长了都已经泰然处之。
门诊室内,卫兵给一个孕妇检查,这样的检查对男医生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结束一天的手术和门诊后,卫兵回到自己办公室闭目调整一下,尽管有30年的临床经历其实他觉得还有很多值得总结的地方。
与卫兵相比年轻的张胜华医生从上海研究生毕业到医院妇产科工作仅有两三年时间,他说他已经没有遇到卫兵主任当年的那种情况。他说可能时代在变,男人了解女性的渠道已经很多,与此同时,现在的女性对医院妇产科男医生也有了更新的认识。“在上海和合肥实习和工作已经有五六年,至少我没有遇到过,可能与城市以及医院的规模也有一定关系吧。”
男医生将主导妇产科
张胜华是妇产科另外一名男医生,进入妇产科刚刚两三年时间,他说他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卫兵主任那个时代那个尴尬的情况了。
妇产科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女人的世界,但现在这种观念逐渐被人们改变。这缘于男医生在妇产科有着自己的优势。
实习生王晓和在跟一名前来待产的产妇询问情况,虽然在外面算是“隐私”但这种询问在妇产科病房是司空见惯了。
妇产科的男性实习生和研究生有五名,他们学习的就是妇产科专业,常人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已经并不少见。
卫兵告诉摄影师,男医生首先是体力和精力充沛,一台复杂的手术,男医生往往更能胜任。此外,妇科男医生耐心更好,认真细致程度也不输给其他女医生,处理病情来更果断,现在一些妇产界的专家权威、学科带头人往往都是男医生。
产房内,高继林在询问产妇的情况,高继林进入妇产科时间也不长。
这在国外更加明显。妇产科医生男性比例目前最高的是德国,90—100%是男性,他说在德国基本找不到女人去做妇产科医生。其次是美国,妇产科男性医生占了80%左右,在中国目前比例也在增加,在大一点的医院比例甚至占到30—40%。
“很奇怪,在德国没有一个女性愿意做妇产科医生,对患者来说,也更愿意让男性医生来检查。”卫兵说,“在国外有观点认为,男人可能比女人更关心女人的痛苦,其次从耐心,从态度乃至从兴趣上也会强于女人。”
一名刚出生的婴儿奶奶抱着婴儿让医生检查孩子的状况。
“前不久,我担任全国妇产科视频手术大赛评委,49个评委中,男性就有30人,100名选手参加比赛,最终8名选手进入决赛,其中男性7名,女性才1名。”卫兵说,“在国内大的医院,大多数妇产科主任大多是男性,我们安医大二附院,妇产科32名医生中,包括研究生就有13名男性,与过去不同的是,当年我是被分配到妇产科的,而现在男妇产科的医生都是主动要来的。”
“和女性患者交流,除了尊重和保护她们的隐私外,还有信任。”卫兵告诉记者,“女性的心理细腻,尤其是妇科病处于隐私部位,有时羞于开口,你需要以真诚来获得信任。 我说出来,你可能无法相信,我的手机微信经常会出现,‘这个月月经有没有来……’‘这几天是你的排卵期,你要抓紧跟你丈夫同房……’类似这样的微信、短信已经司空见惯,不觉得有什么障碍,很多时候,很多难以启齿的隐私,病人都会跟我交流,这都是建立在病人和医生之间彼此信任的基础上的。”
有男人吃醋袭医,尴尬仍需化解
2014年4月19日,江苏省沭阳县南关医院24岁的男医生刘永胜在走出办公室后,遭遇三名男子袭击,刘永胜出现耳鼻流血、陷入昏迷。被送往南京救治。而事后调查男医生被打的原因是,则是他去查房检查产妇伤口愈合情况,产妇丈夫对他的男医生身份不满。
产妇分娩时,两名男医生在一边帮忙。
产房里,一个婴儿躺在男医生怀里。男医生也有着很多优势。
可能这是极个别的事例,但其中可以透视出男医生在妇产科尴尬依然未能消除。卫兵说,尽管他最近十几年没有遇到尴尬场景,除了他已经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省会城市的大医院。而这种尴尬在县级以下的小医院,特别是面对农村女性患者时可能会存在。
卫兵的专家号一直很紧俏,能预约到他的专家号并不容易。
张胜华进入一名刚刚生产的产妇病房检查伤口,男人被家属们请了出去,但他们对男医生给予充分的信任。
曾经有人认为妇产科男医生诊断时,在女病人进入诊室后,把门一关,拉上帘子,下面的事情病人的家属就不知道了。男医生通常是让女病人把裤子脱下来,睡到台子上去,把腿张开,然后找来一些冷冰冰的器具,进行检查。女病人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屈辱和无奈”,几乎是在“任人摆布的状态下,熬过了妇科检查。”
未来,男医生将主导妇产科。
“这种想法其实是片面的,其实在包括安医大二附院在内的妇产科对男医生也是有一些禁忌的,比如在门诊妇产科男医生给女性患者就诊,必须要求有一个女性医生(护士)在场。”卫兵坦言,严格意义上说,医院的绝大多数科室,都会或多或少地接触到病人的隐私。但要站在什么角度去看,对于治病而言,无论这名医生是什么性别,只要他们有高超的技术,有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心, “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歧视,最终目的是让病人恢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