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从此逍遥无人管(20.4-全书完)
此后楚天墀仍旧单人独骑,不一日过了长江,楚天墀嫌坐船太慢,于是走陆路从江州往南而去。一路上阡陌纵横,水港汊道,所在皆是,行马甚是不便。但此时后悔也无用,因决定了陆行而不御剑,只好继续前行。为防迷路,他于路尽量沿着鄱阳湖。数日后来到一个叫芦苇荡之小渔村,一打听,才知道离信州府还远。楚天墀一算日期,发现比坐船还耗时,于是感叹道:“子曰:‘欲速则不达。’至理名言!”
在芦苇荡打尖毕,楚天墀见沿路景色秀丽,于是沿湖泊暂缓马步而行。忽见前方两人在路旁凉亭里闲谈,一男子年近五旬,乃朝廷命官,看服色乃朝中二品大员。如此大官,不知何以出现于此?另一人道姑装束,当与自己年龄相仿。
楚天墀正微感诧异,忽见那道姑走出亭子,对他稽首道:“看道兄风尘仆仆,何不下马暂作休息?”那官员也作礼道:“道长,难得路上相逢,且歇歇脚如何?”楚天墀见他俩说话大方,遂下马稽首,道:“既如此,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于是将马系在路旁树上,走进凉亭。
那道姑随后问询道:“敢问道兄如何称呼?宝山何处?”楚天墀道:“贫道楚天墀,在龙虎山修行。”因他并未在龙虎山受箓,算不得道家弟子,但对方乃是路人,又不便实说,因此只好含糊其辞。那道姑和官员都“噢”了一声,微感惊异。道姑道:“贫道乌程(今浙江吴兴)李冶,这位大人姓刘讳宴,乃本朝有名之数学家、经世学家。”楚天墀惊喜道:“莫非本朝前任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居宰相之刘大人?”刘宴不意萍水相逢之道士竟知道自己,惊道:“正是下官!敢问道长何以知晓?”
楚天墀见没有认错,又见他说话谦逊,喜道:“大人可还记得祖先生讳清风否?”刘宴道:“下官曾以师事之,焉能不识?”楚天墀见说,重新行礼道:“如此,贫道与大人有同门之谊。贫道从小,承蒙祖先生亲眼有加,调教成人。小时曾听先生说起过大人,是以得知。”刘宴听后大喜,对李冶道:“李道长,人生竟有如此幸事,下官在此,竟连遇你等两位高贤!”又对楚天墀道:“如此说来,下官因为多活了几个年纪,道长可是师弟了。”楚天墀微笑点头,改称呼道:“师兄好!”李冶笑道:“刘大人,正所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言罢,三人哈哈大笑。
因为有了同门之谊,兼且刘宴和楚天墀都是随和之人,两人互相之间多了一层亲近,说话便不再打着官腔。刘宴道:“师弟因何事行走在外?”楚天墀于是略述自己与李嗣业夫妻之关系与此行之目的。刘宴自然也曾听说过李嗣业之事迹,感慨一番后,问道:“师弟,屈指算来,祖先生如今已年近古稀,他老人家与师娘身体可还好?”楚天墀:“祖先生与师娘心宽体胖,是以身体仍旧清健。”刘宴道:“那就好!”
道姑李冶在旁忽道:“刘大人,天墀道兄久居江西,你此来之任务或许其可帮你完成一二。”楚天墀忙接口道:“小弟正在纳闷,师兄乃朝廷大员,何以出现在此穷乡僻壤?”刘宴道:“师弟有所不知。自‘安史之乱’后,关中、汉中歉收,中原也自不敷用,京师米价,有时竟贵于猪肉。因师兄原兼御史大夫,领度支、盐铁、转运、铸钱、租庸等使,却不能平米价,因此圣上降我为太子宾客。虽然如此,我不敢有半分松懈。我想,既江北无米,鄱阳、洞庭、太湖一带,素被称为鱼米之乡,定有积余,因此便南下来此,打听收成情况与米价。”
楚天墀道:“曾听祖先生言,师兄当荒年、青黄不接而粮价上涨时,便主张开仓出售储备粮以平粮价,为国家稳定、百姓安居造了无数福祉。”刘宴道:“不瞒师弟说,如今朝廷之储备仓库,已无粮草矣,是以粮价居高不下,竟无法平抑,圣上忧心,百姓困苦,我更是心中忧急万分,刚才还在此处,向李道长说起此事。”李冶见说,于是点点头。楚天墀道:“师兄,据小弟所知,去年江南道收成不错,今年第一季水稻已可收割,若无天灾,收成也自可以。何不收购南方稻米,以充中原等地?”刘宴道:“我正与李道长都曾虑及此点,只是道路艰难,运输不易,百姓不愿为之。”
楚天墀默然沉思,有间乃道:“如今关中、汉中与中原、北方一带,日日盼望南方大米。大人可一面修复漕运,一面号召民夫自己从陆路运送。”刘宴道:“唉!老哥我曾多次下书至南方各郡县,但因道路遥远且艰难,百姓响应者很少。”楚天墀道:“之所以响应者少,是因为关山跋涉而获利不多。师兄当奏请圣上,将市场米价提高一两倍……”还未说完,李冶打断道:“道兄,若还提价,百姓等死矣。”刘宴却道:“道长此言,定有原因,还请继续说下去。”(作者按:唐代宗时之漕运,即通过水路交通,将江淮之粮食运至长安。)
楚天墀道:“朝廷收购粮价不变,而市场粮价提高。然后将此消息尽快传遍全国,则四方有盈余者,为图暴利,必将争先恐后,踊跃输米入关中等地。如此,大人就无须忧心道路艰难之事矣。而后,随着粮商渐多,徐徐降低粮价;待百姓足以敷用,再调市场米价,使其低于官仓收购价,如此粮商必将粮食尽皆售于官仓。如此一来,百姓度过了难关,官仓也已收满,大人便可向圣上交差矣。”刘宴和李冶听后,大呼妙计。
李冶道:“道兄,贫道穿州过府,曾见多处官府张贴不准妄涨粮价之通告,但皆于事无补。道兄此计,可望解黎民倒悬之危矣。”刘宴道:“我算是忙晕了头,南下急着赶路,竟未想到如此。师弟今出此良策,解北方百姓于倒悬,下官为百姓向你致谢,请受下官一拜。”言罢,拱手作揖而拜,楚天墀忙稽首回礼道:“师兄,不敢当!”
刘宴又对楚天墀道:“师弟,关于漕运之事,下官尚有多处疑虑,在此一并请教。”楚天墀忙道:“师兄,此非小弟所长,但蒙师兄不耻下问,小弟必尽心竭力。”李冶也道:“刘大人,贫道生长于吴地,江淮地理,甚为了解,愿添骥尾,襄助大人。”刘宴听说,大为高兴。于是三人在前路找了家客栈,以草木为模型,商议漕运之事。
话说因之前天下承平日久,关中久不缺粮,是以漕运渐渐废弛;而安史之乱期间,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更无心于此。故此时之漕运阻塞不通,使得关中缺粮上百万石,饥荒四伏。刘晏为此日夜焦虑,提出疏浚河道,南粮北调之宏大计划,上书道:“见一水不通,愿荷锸先往;见一粒不运,愿负米而先趋,焦心苦形,期报明主,丹诚未克,漕引多虞,屏营中流掩泣献状。”其忧国忧民之心,跃然纸上,令代宗大为感动,朝野上下,莫不歌颂。
代宗恩准后,刘宴去江南实地考察,先组织人力逐段疏浚由江淮到京师之河道,同时打造了二千艘坚固之大漕船,以军士运粮,每十船为一队,军官负责押运。船工由经调改为雇募,也不再征发沿河壮丁服役,而是用政府之盐利雇用船夫。刘宴沿用过去裴耀卿之术,改直法为段运法,将全程分成四个运输段,建转运站,使江船不入汴水,汴船不入黄河,河船不入渭水,既提高了运粮效率,又杜绝了翻船事故。为此又在扬州、汴口、河阴、渭口等河道的交界处设仓贮粮,以备转运。
此后,南粮源源不断地输往北地,且运输过程中,节省了人力、提高了效率、减少了损耗、降低了运费,也免除了南方人民一项旷日持久而又十分艰辛之劳役。唐代宗高兴异常,当第一船南粮到达长安时,专门组织皇家乐队到渭桥迎接,盛赞刘晏为当世之萧何。按其大功,楚天墀多有参与焉。但他不愿居功,是以嘱刘宴匿而不提。
后世对于刘宴之评价,多不言其数学成就(实则漕运过程中要做庞大之优化计算与统筹安排),而主要赞颂其经济之学。史书记载,刘宴为官“质明视事,至夜分出,虽休浣不废。事无闲剧,即日剖决无留。所居修行里,粗朴庳陋,饮食俭狭,室无媵婢。”即其行事干脆果断而绝不拖沓,且生活简朴,家居简陋,家无妾侍。刘宴为人深谋远虑,曾言:“成大计者不可惜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其督造之漕运船,行用几十年不坏。但其死后五十年,继任者所造之船,史书评之“船益脆易坏”,于是漕运再次陷入瘫痪。
当晚月明如昼,正是十五望日。三人吩咐酒保将桌子摆在庭院,饮酒赏月。刘宴见南粮北调与漕运的大问题已经解决,十分开心,遂道:“李道长惊才绝艳,值此月色,当有佳作。”李冶道:“贫道此前曾去庐山访挚友陆羽先生,不料其已去武夷山。贫道只好败兴而归,返程时却先后遇上刘大人与天墀道兄。”刘宴道:“正是寻隐者不遇。”李冶道:“如今就以此事,命题一首《感兴》,还望大人与道兄指正。”楚天墀道:“不敢当。”刘宴也道:“李道长文章惊动天下,天宝进士刘长卿亦称汝‘女中诗豪’,今日有幸偶遇,正要请教。”
于是李冶请酒保取来笔墨纸砚,付与楚天墀,道:“贫道作诗,请道兄帮忙誊写。”楚天墀道:“正当效劳。”李冶抬头望月,俄尔,轻声吟道:
朝云暮雨镇相随,去雁来人有返期。
玉枕只知长下泪,银灯空照不眠时。
仰看明月翻含意,俯眄流波欲寄词。
却忆初闻凤楼曲,教人寂寞复相思。
刘宴原只是在京师时久闻其名,而楚天墀也是初识,两人忽闻其诗虽辞章甚美,但诗意放荡,心中都有些失望。李冶坚持要刘、楚二人也和诗一首,两人无奈,各自搜肠刮肚地做了一首。三人后来也不互相勉强,好在酒量都不错,于是拣一些路上的见闻,说出来当成下酒料。
翌日三人联袂而行,约一个多时辰后,眼前出现数条岔路。三人先找土人问明去向,然后互相问询,发现皆不同路。李冶见路旁清溪长流,想起寻找陆羽不遇,如今新知又将分别,毕竟女子多愁善感,遂口占一诗道: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楚天墀和刘宴见此诗大含禅意,不禁拍手叫绝。刘宴道:“李道长这首‘八至’诗,颇有意境。”李冶道:“大人谬赞了。”然后三人互道珍重,各走各路。
此后楚天墀一路无话,安然回到龙虎山上清村。一家人听楚天墀说起沿路见闻,都饶有兴味。第二日,他去祖清风家,向先生报告林氏与刘宴之事,祖清风听后甚喜。
楚天墀回家后不久,叶青又有了身孕。小牛本来就一直在吵着要个妹妹,这下可高兴坏了。楚天墀夫妇闲来无事,便教授儿子小牛《缀术》之学,起初祖清风不赞成如此早就让孩子开始接触高深之数学,后来楚天墀说起无涯关于记忆、理解与领悟之论,想想也有道理,遂不再反对。小牛此前得母亲叶青授以正一派正宗内功心法,已能自主搬运小周天,此时渐渐长大,楚天墀又得无涯师父同意,授以剑法。因此别看小牛小小年纪,已是数技压身。
楚天墀夫妻在传授儿子《缀术》的过程中,也对《缀术》之作者即祖冲之父子有了更深的理解。祖冲之乃南北朝时之汉族人,字文远,生于宋文帝元嘉六年,卒于齐昏侯永元二年,祖籍范阳郡遒县(今河北涞水县),乃世界杰出之数学家、天文学家、文学家、地质学家、地理学家与科学家。为避战乱,其祖父祖昌由河北迁至江南。祖昌曾任南朝·宋之“大匠卿”,掌管土木工程。祖冲之之父亦在朝中做官,祖冲之从小接受家传之科学与数学知识。祖冲之青年时进入华林学省,从事学术活动,其主要贡献在数学、天文历法与机械三方面。祖冲之之子祖暅,也是个不可多得之数学奇才,他与乃父一起圆满解决了许多数学问题。祖冲之父子之成就,在当时之全世界范围而言,都是空前绝后的,其中很多结论,西方人直到数百年后甚至上千年后才得出。而在中国南北朝以后的隋唐两代,即便如李淳风、王孝通之流大数学家,也无法完全理解祖氏父子深邃之思想,甚至连一些计算技巧都看不懂,因此《缀术》从唐初之官方必修课沦为“众人莫知其奥,是故废之不理”,从此失传。唯有祖氏家族,秘传善本,世代相传,但怕引起宗派之争,不敢随便流传于世。
楚天墀夫妇对比当今之数学成就与祖氏父子之成果,发现隋唐时期除了整理“算经十书”与在天文历法之计算中先后使用了等间距与不等间距内插法外,几无创造。与祖清风说起此事,祖清风也感叹良久,十分羞愧。
楚天墀自回到家乡后,从此潜心研究道学与数学,希望能在自己手上发扬光大。一日,楚天墀父子在一起探讨数学游戏,两人找来一百个小石子,放在一堆,规定两人轮流取石子,每次至少一粒、最多五粒,拿走最后一粒者为赢。规则说完后,楚天墀问儿子道:“小牛,先拿占优势还是后拿占优势?”
小牛想了想,道:“我若要赢的话,就要拿到最后一次;若要拿到最后一次,则我倒数第二次要留六个,如此爹你怎样也得留下至少一个给我拿完;我倒数第三次拿后要剩十二个,这样才能保证爹你拿后我再拿可以剩六个,以此类推,十八、二十四、……、九十六,如此,先拿的人拿四个,剩九十六个,这样一定赢。”
楚天墀见儿子算出正确答案,喜笑颜开,道:“小牛好厉害呦。”小牛又道:“爹,如果一开始不是一百个石头,而是九十六的话,那先拿的就一定输。”楚天墀点点头,道:“正是,俗话说‘先下手为强’,那也得先看清楚形势才行啊。”小牛笑道:“爹说起‘先下手为强’,以前娘跟我讲过一题,就是问一加一减一加一减一等于多少。”楚天墀道:“来,爹给你画出来。”于是找了根枯树枝,在地上写下
读者诸君可能已经明白,楚天墀父子在此讨论的问题今日被称为无穷级数,若添加适当的括号,则该级数有可能等于任意整数。为飨读者,以今日之符号写出。设该和为,列数例如下:
楚天墀陪着儿子又算了一遍,见儿子无误,呵呵笑道:“小牛实在聪明。”小牛小孩心性,得父亲表扬,高兴得就跟吃了蜜一样。楚天墀知道儿子待会还要去陪几个老人玩,又教了几首律诗,然后便让儿子自去玩耍。
不一日,祖清风七十大寿,张天师与无涯皆下山作贺。祖南星夫妇因天下大乱后承平不久,众人久无喜事,兼且人生七十古来稀,于是决心大肆操办。祖清风见儿、媳一片孝心,且楚天墀夫妇等弟子都附和祖南星之意,便任他们所为。楚天墀还去上清宫通知无涯,刚好张天师也在。本来楚天墀不敢惊动张天师,没想到张天师念及跟祖清风数十年的交情,向楚天墀道:“天墀,你跟祖先生说,老道和无涯子都会去。”楚天墀听罢惊喜万分。
是日下午,祖南星找来一些小学生,托他们去各家各户借用饭桌和长凳。大家听说是祖清风做大寿,谁不欣喜?还纷纷送来饭碗、茶碗、菜碟、筷子、脸盆等物品,祖南星命儿子一一登记清楚,以免清还时出错。
不久,那些小学生借来桌凳,楚天墀指挥众人,在龙村空地上次第摆开。信州一带之乡下人,请大客时都是如此,在村里空地上摆上十数桌至数十桌不等,请一个专门炒大锅之厨师,自家打下手,人手不够就请亲戚或村邻帮忙。事先计划好:菜炒好后,谁打菜,谁上菜。此等琐事,不一而足。
祖南星前几日便计算好,按父亲在此地之人脉,须摆上四十桌左右。他还计划每桌上十四个菜和一个汤,因此碗碟共借来好几箩筐。他还专门去鹰潭坊请了个戏班,好供饭后娱乐。万事俱备,只欠天气,露天设宴摆席,最怕的就是下雨。祖南星遂找楚天墀商量,楚天墀却毫不担心,安慰祖南星道:“大哥不必忧虑,张天师说那天他也会来,那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了。”祖南星见说,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眼见正日到了,天朗气清,清风徐来,可不正是个好天气!申时末,祖南星命儿子燃放爆竹,一来谕示着喜庆,二来表示就要开饭了,四方宾客听到,便齐聚而来。祖南星又怕有些乡邻没注意到爆竹声,于是派了几个小学生挨家挨户去通知。然后开始上菜,人来人往,热闹异常。还没三两下,便有很多桌上开始互相敬酒,待得敬酒都不过瘾时,便开始划拳,喧闹之声,飞上云霄。
一顿饭直吃了一个半时辰,兀自还有数桌在大声划拳。祖南星早就吩咐掌灯,此时开始请戏班出来唱戏,于是众乡邻纷纷掇起长凳,坐在戏台前看戏。而那些还在划拳的,却仍旧自顾自地划拳。自安史之乱以来,众人少有如此大张旗鼓操办喜事的,是以大家特别开心,唱戏的也格外卖力。
祖清风不耐喧嚣,待众人祝寿毕,便与张天师、无涯,楚天墀夫妇等数人在内室喝茶。楚天墀夫妇上前跪拜祝寿,起身后,楚天墀道:“逢先生七十大寿,弟子夫妻俩无以为敬,有《西江月》一首,敬呈先生。”言罢,取出一个卷轴。无涯起身接过,送到祖清风手上。祖清风展开卷轴,与张天师等一同赏玩,但见上面写道:
祖清风看后,觉此长短句大有意境,心中甚喜,问道:“天墀,词牌是有了,可取名否?”楚天墀道:“尚未取名,弟子一时辞穷,专等先生赐名。”祖清风呵呵笑道:“既如此,就叫‘意境’吧,西江月·意境。老夫与诸位共勉。”西江月原为大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名,又名“白蘋香”、“步虚词”、“江月令”等。唐五代词本为平仄韵异部间协,宋以后词则上下阕各用两平韵,末转仄韵,例须同部。
叶青道:“先生,你老人家可知,今日也正是师父五十寿诞。”祖清风和张天师听后十分惊喜,天师道:“无崖子,老道罪过,竟然忘记了,一时没准备贺礼,切勿见怪。”祖清风也告罪道:“无崖子,你我相交、相知二十余年,老夫却今日方知我们乃同月同日所生。来,我们以茶代酒,共贺一杯。”无涯道:“贫道知天命之年,不敢惊动大家,难为青青还记得。来,祖先生,喝茶。”于是大家都端起茶杯以贺。
叶青随后也取出一个卷轴,对众人道:“我夫妻俩另有律诗一首,赠送于师父。师父与先生多年之栽培,我夫妻俩永志不忘。”言罢,双手呈给无涯。无涯接过卷轴,也与众人共赏,见其写道:
琴魂展小榻,剑魄舒长缨。
横笛沧浪赋,御风江湖行。
书香养正气,太极通慧心。
脑有乾坤变,胸怀天地惊。
无涯看后,见卷轴上并未题名,便问道:“此诗也未取名吗?”楚天墀道:“我夫妻俩思考良久,也未有佳名。刚才先生‘意境’一词,倒令弟子有了灵感。”无涯道:“试言之。”楚天墀道:“就叫‘天韵’如何?”无涯等赞道:“此名甚好。”
第二日中午大家又聚了一餐,戏班又唱了半日。此后清还桌、凳、碗、碟等各种用具,又是那些小学生帮忙。张天师、无涯等该日并未下山,只派了清虚前来敬酒。楚天墀与叶青等一切善后事务处理完毕后,方才回家。
从此夫妻俩一心在家赡养老人、养育儿女,兼研究学术。十数年内,两家之老人相继去世。此后,楚、叶二人打发儿子楚清远以道士身份出外游历,然后带着小女儿上了龙虎山,与无涯结庐为伴,一起研究奇门遁甲等道、法、术。
有时候楚天墀与叶青想起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段秀实等安西名将,在西域浴血混战才打下如此之大好江山,朝廷却说丢就丢了,且无力收复,不禁唏嘘,不免感叹。夫妻俩自上龙虎山后,即便偶有回顾,亦不再理会世俗之事,专心研究数学、道学与武学,从此将世事相忘于江湖。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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