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缴“公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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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公粮”
安徽 徐扬送
那年代，稻谷成熟，一手抢收抢种，一手缴“公粮”， 最忙季节。把一年打下最好粮食，人拉肩挑，送到所在区社粮站，缴给国家。年年如此，雷打不动。交粮如交心，再苦再累，由衷光荣和成就感，缴公粮又称“送大粮”。
“老徐，明天早上，送大粮，准备好，别误事。”队长对稻床上正在收稻装袋的父亲说，“放心，不会误事。”父亲边忙着扎袋口，回一句：“几点动身？”“跟上次一样，下半夜三点。”队长头没回，边走边说着。
天，还在深夜，山村进入梦乡，月亮悬掛空中，时隐时现，零散星星，－眨－眨。母亲，一手提着昏暗煤油灯，灯光照着母亲脸庞，越是发黄。一手捋理着头上乱发，来到冰冷黑洞洞厨房，－会锅上，一会灶下，煮点清水掛面，算是我和父亲的早饭。
送粮人扛着扁担，来到路边稻床，套上各自粮担。走在前头是队长，－个跟一个，前后不离，父亲带着我，走在后面，一支浩浩荡荡送粮队伍，犹如一条“长龙”， 游动在通往十几里远公社粮站的乡村沙土公路上，脚步声、喘气声、“吱呀吱呀” 扁担声，汇成苦涩雅致“夜明曲”，惊醒了路旁的草虫青蛙，人至蛙起，虫蛙齐鸣，划破黑夜宁静。
那年，我第－次送公粮，岁小体弱，走到不到两里地，上气不接下气，肩上30斤稻子，重似千斤，左右換肩，于事无补，寸步难行。这时，父亲早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立马离开队伍，放下担子，停歇路边，心痛又埋怨说：“叫你不要来，非逞能。”一边说着，－边将我的两小袋稻子，驾在自己担上，继续前行，追赶乡亲，父亲扁担犹如月初的月亮，倒挂肩上，重重粮担，恰似一块大石头，压住我的心头，懊悔自己，力小没岀息。走不完路，吃不完亏。困难总会过去。
东方发亮，到了粮站，粮站大门仍紧锁，来自十里八乡，男男女女的送粮人，早已把门前塞得水泄不通，人挨人，袋黏袋，个个喘着粗气，有的坐在地上，有的拄着扁担站着，草帽当扇子，丝丝凉风，吹走一路辛劳和汗水，心中充满期望，等待发“ 非子” （白纸条上，盖有红印的顺序编号) ，期盼早点过磅，只有过磅才算过关，才算完成任务。
随着“咔哒” 一声 ，黑色铁皮大门开了。粮站工作人员，不慌不忙，头戴草帽，白色毛巾搭在穿着蓝色工作服肩上，工装口袋上方，印着红色的粮站名称和工号，敬仰凌人，三三两两，来到收粮场地。心想，长大后，当一名“ 吃皇粮”，不缴“ 公粮”的人，该多好。正胡思乱想，维持秩序的一名工作人员走到我们旁边，犹如欠他的钱似的，不带笑容地叫喊：“把袋子移到旁边去。”父亲听到喊声，连声“好，好。”一边立马挪动着袋子，一边回应，此时，不能半点得罪“公家人”， 不过，向磅秤又进了一步，仍是耐心等待。
娇阳似火，太阳正午。汗水不止－次湿透着衣裤，深夜吃下一碗面条，早已无综无影，饥饿不时袭击。出现新机，验收人员，不动声色，来到父亲袋边，用一根－头尖，中间沟槽的铁管（验收器），猛力扎进布袋里，马上抽岀来，此刻，验收器犹如扎进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终归验收，担忧不合格。因为，不干稻子要在粮站空场上重新翻晒，从早晒到晚，甚至晒更长时间，有杂质的要挑回去，不予验收，下次重来。验收是缴公粮中关键一关，难怪送粮人最担心最害怕验收关，父亲心不在嫣，忐忑不安。验收员取岀铁管里稻谷，先观其色，再噻进嘴里，用他锋利洁白牙齿，咬－咬，发岀“嘎嘣嘎嘣”脆响声，验收人收起古板面容，微微笑说：“合格，过磅去”。弊在肚子里疑虑，云消雾散，云开日出，就象比赛得到笫－的快感，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一切，此刻，世上最幸福人。
过磅计量，司磅员移动磅秤上的标卡，横尺摆动几下，定格了数量，女记帐员记下数字，195斤。验收过磅后稻谷，从这一刻成为“公粮”， 受到了国家保护。
“把稻子往里面送，倒到最上面。”仓库人员恰如监工，大声嚷着，宽大粮仓里，稻谷堆积如山，五、六块的窄长木跳板，从地面一块块接到堆顶，坡度陡峭，空手上去，有些困难，驮着重袋更难，只能弯着腰，驮着背，一手抓住背上布袋子，一手抓住跳板，一步－步向上攀爬，突然，父亲身子－闪，滑下跳板，一脚插进稻谷，小腿被坚硬跳板划破，血滴在稻谷上，忍着疼痛，爬上堆顶，仓库人员签名画押，最终拿到那张攥得发软发皱的单子，心里一阵喜悦，这年的公粮缴完了。
2006年党和国家宣布，废止“农业税务条例” ，免征农业税。从此，在中国大地上延续2600多年的“ 皇粮国税” ，成为历史，走进了博物馆，再也听不到 缴“ 公粮”口头禅，只有记忆。
徐扬送 ，出生安徽安庆市怀宁县月山镇一个山村，初中毕业适逢文化大革命，停止学业，回乡务农，成为“老三届”，1971年3月招工进中国石化集团安庆石化分公司，国企，当过工人做过管理，入党提干，大专文凭，政工师，曾从事工会和行政工作。2009年退休，2012年架起二手电脑，不会拼音，手写，开始投稿，至今原创百篇，其中80篇见报和杂志，先后刊登在《新安晚报》《安庆晚报》《黄山日报》《安庆广播电视报》《安庆石化报》《今日怀宁报》等及网络上，《错怪成“错爱”》一文获电视报创刊征文大赛二等奖，建立博客和微信群。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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