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精神分析家》阅读笔记:临床工作的干预——解释
临床工作的干预——解释
《工作的精神分析家》阅读笔记第八篇(最终篇)
作者:吴张彰
文字校对:李昀烨
这是本系列最后一篇读书笔记,这次作者谈到的是精神分析临床中的另一个干预——解释。拉康描述了三种解释:逻辑解释、暗示、歧义解释。
并非分析家的所有干预都是解释,事实上,有些干预是共情或支持性的,这是为了让分析者能继续说下去,为了减缓分析者的焦虑和犹豫。
(1)分析家需要时常保持沉默,这算是最轻微的一种干预。沉默是为了支持分析者的话语。当然,当我们向分析者介绍分析的基本规则——自由联想时,可以加一句:“我会时不时对你说两句话。”实际上,这种预告会让沉默带来的挫折变得更容易忍受。有时候,沉默也具有逻辑解释的意义。比如说,分析家的一句“其实”可以让分析者再听一遍自己说出的内容。也就是说,沉默也会被来访者体验为一句“其实”。
我们还可以通过重复来强调某个词。这是一种突出这个词的方式。被重复的词要么是会谈的最后几个词之一,要么是从会谈中抽取出来的一些词。甚至有时候,直接中断会谈就足够了。而且,在重复之后继续会谈反而会消除这句重复的作用,会稀释它的效果。
逻辑解释的目的在于动摇确定性,这种确定性会阻碍分析者对自身幻想的理解。因此,我们可以在初始会谈期间使用逻辑解释。
一个小案例:
一位年轻的女性来找一位女分析家,这位病人此前已经做过了一段分析,做分析的原因是与父亲之间有冲突。当然,这种冲突和对立背后是一种认同,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现象。在她父亲去世之后,她停掉了分析,因为她没有了分析的目标,她的冲突已经成为过去。在谈到前段分析中的父性转移时,她对这位女分析家说到:“我父亲消失了,于是分析家也消失了,所以分析的结束情有可原。”而这位新的女分析家回应道:“你的父亲消失了,你也消失了”。这种回应并没有否定分析者的话,并不是在反驳她的表述有错,而是在那句话上添加了一层分析者还不知道的意义:一种对父亲的认同。这就是逻辑解释的原则。
(2)第二种解释是暗示,这种解释在于揭开转移的面纱,而转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暗示,暗示着基本无意识幻想。因此这种解释是一种对暗示的暗示。这里可以来一个例子:
Cecile X是一位女病人,她无法忍受父亲的窥阴癖,甚至父亲有时还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恋尸癖倾向。父亲还因此买了一部分尸体,就是泡在福尔马林中为解剖用的尸体。父亲这种病态的爱好让她在无意识中怀疑自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一次,在会谈后要付费的时候,她说她之所以选我(作者,下文同)当分析家,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曾经参加过我的一次临床演示,并且给了我很高的评价。我纠正了她这句话:那天我没有做临床演示,只是在另一个人的临床演示之后做了一个报告而已。而且我还告诉她,我对这样的演示其实有所保留。
接下来的一次会谈,她跟我说了一个梦,这个梦正是在上述那次小对话当晚做的。她梦到了Monaco亲王和Stephanie公主,公主的亲密关系受到了威胁,所以不得不掩藏起来。这个梦让她回忆起了Rainier王子接受?的一次电视采访,王子在其中说,自己的家庭都暴露在了大众眼里,他甚至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但是,分析者没有提到,我等待室里一本杂志的封面就是Rainier王子。
她接着说起了两段童年记忆。一段有关她得过的阑尾炎。此前,她父亲参加了一次医学考试,他为此感到很不适。另一段则是她读私立学校时的记忆:一位女教师要求学生去找旁边教室的一位神父做忏悔。她拒绝去忏悔,因此受到了很暴力的惩罚。
在说完这个梦和两段记忆之后,她想起了自己参加过的一位分析家的会议。这次会议是向公众开放的,但是有个人把精神分析比作了宗教,这种话让她感到很不愉快。于是她又是在这次会谈付费的时候,对那位分析家描述的一些概念做了评论,尤其是“转移”这个概念。她突然问我道:“什么是转移呢?”
事实上,下述我对她的回应就暗示着她自己的转移,以及她“想活着”这一无意识欲望:
“就是当一位分析及说了太多有关他自己的事情(就像我之前说我拒绝去临床演示),而不是对自己说‘我不是来聆听自己的’,这时候分析者做了个梦,梦里有她等候室里杂志封面的内容,在梦中,是否要掩盖自己的亲密关系成了一个问题,她还讲到了一些记忆,在这些记忆中,她不得不暴露自己的亲密关系。这就是转移。”
分析者听到后笑了起来,接着我们便道别了。
此处的解释,实际涉及了几个层面,第一个是分析者与父亲的关系,即父亲是个窥视癖,而她的私生活则不得不因此被掩盖起来。第二个是分析者的梦,梦中的公主不得不掩盖自己的亲密关系。第三个则是转移关系,因为这个梦是由我(作者)所激起的,是因为我谈到自己不愿去做临床演示(不愿意被别人看)。
(3)最后一种解释是歧义性解释,也就是根据分析者话语中的歧义进行解释。之前几篇中谈到的“ver”个案其实就是一种歧义性解释,也是我(作者)临床工作中最为完整的一个模式。当然,分析中有时候一个音并没有那么多重意义,有时候只有两种意义。举个小例子:
一位分析者总是为其母亲而苦恼,因为她母亲总是怀疑一切,想洞察一切;于是她想起了一段很令人羞耻的记忆:有一天,母亲发现她的内裤上有粪便的痕迹,于是说道:“看呀,这就是感知的标志!(le cachet de la perception)”。这句话有多种意思,因为她的父亲是个税收官(percepteur)。所以,她母亲对她说的这句话意味着父亲的标志就是一坨屎。这位分析家随后玩了一个语言游戏:“感知的掩藏(le caché de la perception)”。因此,分析家的解释便把两个意义结合在了一起,一者是母亲想看到一切的欲望,另一者是暗示父亲的职业。
这里我们还可以用f(大写吗?)ink著作中的一个小临床片段来理解:
一位有同性恋倾向的男性分析者在分析中说到:“My father is always behind me”(我父亲一直在背后支持我)。分析家重复了这句话,于是分析者立刻提到了这句话的另一重意义:我父亲总是后入我。
在这个片段中,这句话就有了双重含义,分析者想表达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分析家则听到了另一种。
作者简介:
四川大学精神分析专业硕士 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专业硕士
成都精神分析中心成员 EPS(精神分析行知学派)成员、编译组成员
联系方式:130579335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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