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抱朴子·外篇》卷36交际2流遁逐末交人图益
题文诗:
昔庄周见,惠施子者,从车之多,弃其余鱼.
余感俗士,无不汲于,攀及至也.瞻彼云云,
驰骋风尘,不于仕途,懋建德业,务本求己;
偏徇高交,以结朋党,而谓人理,莫比之要,
世莫此急.反以岳峙,独立者为,涩吝疏拙;
而以奴颜,婢睐者为,晓解当世.风成俗习,
莫不逐末,流遁遂往,可慨者也.其或有人,
德薄位高,器盈志溢,其闻财利,则惊掉也,
其见奇士,则坐睡也.褴缕杖策,被褐负笈,
文艳相雄,学优融玄,同之埃芥,不加接引.
若夫程郑,王孙罗裒,乘肥衣轻,怀金挟玉,
笔不集札,菽麦不分,为之倒屣,吐食握发.
余徒自恨,不在其位,有斧无柯,无法以为,
国家流秽,浊于四裔,投畀有北.彼虽赫奕,
刀尺决乎,势力足以,移山拔海,吹呼能令,
泥象登云,造其门庭,我则未暇.而人多有,
下意怡颜,匍匐膝进,求交若人,以图其益.
悲夫生民,用心不钧,何其辽邈,之不肖哉.
【原文】昔庄周见惠子从车之多,而弃其余鱼。余感俗士(或脱无)不汲汲于攀及至也。瞻彼云云,驰骋风尘者,不懋建德业,务本求己,而偏徇高交,以结朋党,谓人理莫比之要,当世莫此之急也。以岳峙独立者,为涩吝疏拙;以奴颜婢睐者,为晓解当世。风成俗习,莫不逐末,流遁遂往,可慨者也。
【译文】当初庄子看见惠施跟随的车辆众多,而弃掉了多余的鱼。我有感于庸俗之士,无不急切地去攀附已经到了极点。看那芸芸众生在仕宦之途上驰骋奔走,不努力地去建立德行功业,致力于根本求之于自己,而是偏私屈从攀附巴结以结成集团,认为人间道理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当今世上没有比这更紧急的了。把山岳一般屹立不与人勾结的人,当作是笨拙不切实际;把一副奴才表情婢女眼神的人,当作是了解当时社会。风气己经形成,没有人不追逐末节,流荡逃遁随波逐流,值得慨叹。
【原文】或有德薄位高,器盈志溢,闻财利则惊掉,见奇士则坐睡。褴缕杖策,被褐负笈者,虽文艳相雄,学优融玄,同之埃芥,不加接引。若夫程郑王孙罗裒之徒,乘肥衣轻,怀金挟玉者,虽笔不集札,菽麦不分辩,为之倒屣,吐食握发。
【译文】有的人品德浮薄而地位显赫,器小易盈志满意得,听到钱财利益就吃惊掉头,看到奇逸之士却坐着打盹。而衣裳褴褛、手拄木棍、身披褐衣、背负书箱的人,即使文词华美超过司马相如和扬雄,学问比马融、郑玄还要出色,也视同尘埃草芥,不予接待。至于像程郑、卓王孙、罗裒之类的人,乘坐肥马驾的车,穿轻暖的衣服,怀中揣金手里握玉,即使不动笔写文章,豆子麦子分不清,但也要为他们倒屣出迎,吐食握发来接待。
【原文】余徒恨不在其位,有斧无柯,无以为国家流秽浊于四裔,投畀于有北。彼虽赫奕,刀尺决乎(有脱文)势力足以移山拔海,吹呼能令泥象登云,造其门庭,我则未暇也。而多有下意怡颜,匍匐膝进,求交于若人,以图其益。悲夫!生民用心之不钧,何其辽邈之不肖也哉!余所以同生圣世而抱困贱,本後顾而不见者,今皆追瞻而不及,岂不有以乎!然性苟不堪,各从所好,以此存亡,予不能易也。
【译文】我只恨没有身在其位,手中没有权柄,没办法为国家把这些污浊肮脏的家伙流放到边远地方,驱逐到极北的地区去。他们虽然显赫光耀,进退大事决定于(有脱文),势力足能够移动高山和大海,吹气能让泥象登上云端,但是到他们家去,我还没有闲功夫。但也有很多人低声下气表情和悦,趴在地上以膝盖走路,请求和这些人交往,以图自己的利益。悲惨哪!人们用心不均衡,是多么差别巨大互不相同啊!我之所以和他们同是生在圣明的时代,但抱守困顿卑微,并且后顾无人效法,如今即使想后悔补救都来不及,难道不是有原因的吗!但人性如果不能忍受,还是各自追随自己的爱好,无论生死都是这样,我是不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