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红肚兜儿

《一眼一辈子》〔三〕(40)

翠莲在收拾行李准备带着女儿雅丽去省城某大学深造时,特意把结婚不久婆婆给她亲手缝的红肚兜儿平平整整放到行李箱那个最上面的网袋里。

翠莲觉得它像一个护身符,更像一位慈祥母亲用双手一针一线给儿媳妇缝出来的母爱的回声壁,喊一声婆婆她就是娘。

婆婆的这份情意的连接,这颗慈母般的心,必将叩之就响彻山谷,回音不绝于耳,让翠莲无论走多远,也会记得那条离的大老远就能闻到油炸糕,炖家鸡的巷子。

翠莲结婚前,母亲身体就不太好,翠莲从学校带课回来,几乎每天都会过去看望母亲,母亲叮嘱最多的就是盼望着翠莲早日有喜,即便哪一天离开了也能安心。

和国军结婚后没有采取避孕措施,想的早点要孩子,家里就热闹了,但是翠莲迟迟不见有反应。

村里的观念,结婚后有几个月新媳妇没见妊娠反应,不见孕吐,做婆婆的也会脸上挂不住,让人问起来有些尴尬,言外之意感觉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问题。

翠莲从小受父亲的影响,喜欢运动,村里男孩子玩的项目,比如滚铁环,打元宝,踢足球,跳到一个乡野的大水池里玩水,冬天滑冰车,如果没能保持住平衡头就倒栽冰上了,但是翠莲即使摔倒了,也不叫疼,就像个铁疙瘩。

上了几年大学尤其学文学,人整体就有股兰桂之气,野性率真的气质稍微有些收敛,在外人看来,翠莲身体健康,要孩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和翠莲同时期结婚的同村人有的都抱上孩子了,翠莲内心不免有些难受。

有一大,翠莲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喝水,趁上午没课,就悄悄地和校长请假一上午,悄悄地骑着自行车去镇上的医院做了个检查,身体没有毛病,就是血凉不好坐胎。

需要吃中药调节,同时日常生活中也需要养成一个健康的生活作息和良好的饮食习惯。

翠莲婆婆知道后,就利用几个晚上秉灯夜烛,给翠莲做了一件红肚兜儿,希望她保暖腹部,腰部,这些都和关乎未来儿媳妇要孩子,身子暖起来了,血自然就适合翠莲坐胎了。

白天翠莲婆婆要和国军爹下地做些农活儿,晚上忙完家里的营生就点上煤油灯,纫上针线,铺开布码平整棉花,一针针缝着,一念念想着,眼前常会出现幻觉,她的孙女,孙子跑着,长(zhang)着,喊着,乐着,哭着,笑着...忽然针扎了一下手指头,缓过神来,翠莲要去大学继续深造,儿子国军本来就文化程度低,儿媳妇再去学习上两年,他们的文化程度的差距又拉大了。

针扎了婆婆的手指头,扎出了血,婆婆干活的双手指甲肚的皮像一个个小沟壑,倒立皮又滑破了刚才被针扎了的手指头,这回是疼到骨头上了,疼的婆婆咬着牙简单包扎后给翠莲把红肚兜缝好了。

望着针脚匀称,缜密,尺寸也像是被度量过了的合身的红肚兜,翠莲的心里涌流着感恩的情意,当时眼睛湿了,没有哭出来,而是笑了,不久翠莲怀孕了,婆婆逢人就说,儿媳妇有喜了,儿媳妇有喜了。

翠莲天一凉就穿起了婆婆缝的那件红肚兜,她要去深造,虽然天逐渐转暖,但是婆婆缝进这件红肚兜里的情感,连接并且滋养着翠莲的心,一代代传承。

翠莲去继续深造,一方面是母亲临终前一周的叮嘱,一方面是翠莲敏感地发现国军最近回家也晚了,而且有一回翠莲从学校回来,路过国军的小卖部,看见有个女人和国军说的很热乎,而且这个女人还把国军抽着的烟夺过来抽,翠莲当时觉得很脸红,但国军回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是他进货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只是想尝尝他抽的这种烟味道怎么样,翠莲当时的心凉了一大截。

翠莲去深造就是单纯的想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同时可以提升自我的价值,看是否有机会可以把她的家乡岸底村做成一个教育示范村,带领村民们教育脱贫,但是当翠莲带上孩子一离开家,国军把她娘俩安顿好,他的心在发酵,不知道加入了什么料,让他不再是那个"老婆还是原配的好!"那样正直而单纯了。

究竟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随着环境在改变,界限似乎说不明白,但是翠莲带孩子去上学,是否可以平衡好学习和亲子的关系呢,咱们慢慢地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