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望安杯”首届全国征文大赛046号作品】张文彪||难忘上学路上的往事（散文）

难忘上学路上的往事

作者：张文彪

    主编：非   鱼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回想一下，人一生走过的路，漫长而艰苦。而上学住校的路，想必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们这一茬，人生路上最艰难最辛苦，也是最难以忘怀的一程。

我们那个时代，没有义务教育的说法，小学和初中是七年制，我算幸运是在家门口，度过了基础教育的学习阶段。看到外村的同学翻山过沟，远道来到我们的村校上学，老是两头摸天黑，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尤其是天阴下雨和数九寒天，一身水一身泥或冰天雪地的怪可怜。而当时稚气未脱的我，隐隐地就感觉到了身在福中的优越。

在土地下放的前两年，我考入当时的地区（市）重点高中，学校并不在县城，而是在我们去县城的半路上。从家里出发约十里山路和四十多里沙土公路，我步行得六个多小时。

那时的交通闭塞，是两天一趟班车，早上从县城发车，九点从我们公社折返。我要回一趟家，只能是周六下午请半天假，周日下午返校，从时间上算怎么也赶不上班车。要赶车的话，有时周日能轮上发车的一天，不过要一大早步行到公路上坐车返校。周六半夜到家，周日赶早坐车，难得在家多待一会儿，遇谁都是不愿意早走的。再说九角钱的车费，只有吃“公家”饭的工干，才能坐得起班车，于我们寒门出身的农家学生娃，哪有坐车的票子呢？

那年代，自行车在农村还是稀罕，我哥在大队商店里上班，已经骑上了“飞鸽”。两年半高中，弟兄俩因那辆“飞鸽”，经常淘气，没少干仗。我偶有抢到手的时候，二杆子的年少骑上自行车，颠簸在尘土飞扬的沙土路上，撒欢耍威风，不抓手把的骑车手艺，感觉比手握方向盘开着“北京”吉普的司机还牛逼，放起“飞车”来，一路上吸睛博眼球。

骑自行车也就风光了那么几次，更多时间还是像西游中的沙僧，挑上两周的吃喝，空包回家来，负重上学去，有时结伴，经常独行。时间长了，我们这些赶路的念书娃，对公路上的里程碑可有感情了，每个路桩的位置至今烂熟于心。走起路来，常是孤影随行，只顾着赶路，无视路上的风景。时而，默不作声，低头沉思，背课文、解难题、想作文；时而，打起精神，放开嗓门，高歌几曲，放飞心情；时而，昂头挺胸，甩起膀子，大步流星，默数着步数，如打节拍，既有节奏，速度又快。一路上，风风火火，马不停蹄，不知不觉一个个路桩被甩在身后。

那年代，虽说是公路，不见当今车水马龙的情景，少有马车、手扶、大汽车和“东方红”。尽管搭“顺风车”的机会不多，还是怀有“当”的心态。一旦身后来“车”，停不停从不多想，生怕司机看不到，一个劲儿挥手，有时白挡一场。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多，总有怜悯学生的热心肠司机停车，不管坐在驾驶室，还是蹲在平板上或马槽里，那坐“车”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至今萦绕在心头。送信骑电奔子（摩托）的那人更好了，只要路上有学生，挡不挡都会停车，让我骑在他身后，淹没于飞扬的尘土中，一溜烟到点好开心。我坐过好几回，其他同学也有好运，一旦说起坐摩托，我们不约而同地祝福他一生平安。后来我上班了，知道那师傅名叫杨平安，名如其人，好人就是一生平安！

高二那年秋天，我回得家来，不料遇上秋雨绵绵，第二天又是中期考试，我不得不离家返校。天皇皇，地茫茫，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鸡鸣犬吠，而乡野里死一样的寂静，只闻淅淅沥沥的雨点，撒落在田间的谷叶上沙沙作响。形单影只的我，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背着干粮急行军，摔倒爬起，爬起摔倒，正如当下影视剧里，浑身泥巴挑战极限的特种兵，长时间的折腾，体力的透支，信心的贻尽，恐惧、心酸和惆怅的情绪交织在心头，汗水、泪水和雨水如涓涓细流。瞬间，我有了弃学的念头…连滚带爬地奔到公路上，幸遇开着手扶拖拉机、同病相怜的“落汤鸡”大哥，把我捎带一程，有了好人相助，给我充了电、加了油，鼓起了勇气继续前行。

在刚吃饱肚子的年月，不知是爱车的缘故，还是上学路上抹不掉的记忆，我很早就开上了“天津大发”。二十多年过去了，车换了几茬，每回一趟老家，我的车不是坐满学生，就是给学生捎带着伙食，心间不嫌麻烦，就乐意为学生做点事。车行在路上，只要遇上背书包的，当年我赶路挡车的情景，历历在目，脑际就回放起“杨师傅”，不能自已地将车停靠在学生的脚下，至于坐不坐车，我都要问候一声。

流年似水，时过境迁。生我养我的老家还在，而故土已是旧貌换新颜，山清水秀入画来，让我似曾相识。“乡音未改鬓毛衰”的我，也成故乡的“客人”，走在上学路上的次数越来越少；魂牵梦绕的村庄还在，而乡间的世事风俗悄然在变，让人难以把握。村庄里有了营运车，乡亲们出行方便了，进城办事如赶乡集，农村人也不差钱了，怕的是欠下人情，花钱坐车倒心安，回一趟老家，车行在上学的路上时常空车；上学的路还在，而乡路早已天堑变通途，山路变成硬化路，沙土路变成柏油路，背着书包的身影，多在站牌下候车，上学的路上我虽有好心好意，却被学生娃娃当“黑车”。我不由想起这些年，网传的好心办坏事、好意惹麻烦、“跌倒老人扶不扶”的好多怪象。我是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长大的，如今却成了老顽固，老是不开窍、不识时务。看来这年头，做好事是有难度，当好人还得思量。“车走车路、马走马路”，该是公民应当共同遵守的社会规则。

求学住校的路，是我家乡通往县城、通往省城和通往外面世界的路，也是我的人生通往理想彼岸的路。从离家求学那年起，顶烈日，冒严寒，披星戴月，风雨兼程，在上学的路上走了大半辈子，有辛酸的泪水，有意外的惊喜，也有说不出的委屈。

蓦然回首，命运的安排也好，自己的奋力也罢，应当感恩的是，上学路上的青葱往事，让我在艰苦磨难中成长，学会了不屈和坚强。试想，若是在上学的路上，不吃苦头，松了劲头，起了“二心”，打了退堂鼓，定是别样的人生了。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张文彪，笔名三虎，甘肃静宁县人，人民银行员工，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喜欢散文，作品散见《中国乡村》《红罗山文学》《三木秉枫》等公众号和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