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旷之聪(公元前532年)
师旷,字子野,亦称晋野。晋国杨邑(今山西省洪洞县师村)人,亦有南和说、新泰说等等。主要活动在晋悼公(前572~前558年在位)、晋平公(前557~前532年在位)时代,春秋时著名乐师,杰出政治活动家和博古通今的学者。 《淮南子·主术训(上)》说“师旷瞽而为太宰,晋无乱政,有贵于见者也。”据说他为了不为外界的缤纷所惑,自剜双目。故自称盲臣,又称瞑臣。也有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不能专于音律,就是因为有眼睛看到的东西太多,于是用艾草薰瞎双眼以专于音律的。他艺术造诣极高,博学多才,尤精音乐,善弹琴,辨音力极强。以“师旷之聪”闻名于后世。民间附会出许多师旷奏乐的神异故事。相传《阳春》、《白雪》等琴曲便出自其手。师旷墓亦有多种说法,主要有漆县说(今陕西彬县境)、洪洞说、新泰说(山东省泰安市新泰市青云街道南师店村)等。
《左传》中关于师旷的记载:
公元前559年,师旷侍于晋侯(晋悼公)。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弗去何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谏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公元前555年,冬十月,鲁襄公会晋平公、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悼公、滕成公、薛伯(?)、杞孝公、小邾穆公会于鲁济,寻湨梁之言,同伐齐。丙寅晦(二十九),齐师夜遁。师旷告晋侯曰:“鸟乌之声乐,齐师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乌,齐师其遁。”
楚师伐郑,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公元前547年,春,秦伯(秦景公)之弟鍼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三云,叔向不应。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于朝?”抚剑从之。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晋国赖之。不集,三军暴骨。子员道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从之。人救之。平公(晋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师旷曰:“公室惧卑。臣不心竞而力争,不务德而争善,私欲已侈,能无卑乎?”
公元前543年,三月癸未(二月二十二日),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有与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纪年。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师旷曰:“鲁叔仲惠伯会郤成子于承匡之岁也。是岁也,狄伐鲁。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咸,获长狄侨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名匄,字伯瑕)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季武子曰:“晋未可媮也。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士文伯)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齐以师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后可。”
公元前534年,春,石言于晋魏榆。晋侯(晋平公)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凋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山西省临汾市侯马市高村乡东台神村)。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远于其身。小人之言,僭而无征,故怨咎及之。《诗》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其是之谓乎?是宫也成,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史记卷三十九 晋世家第九》:”(晋悼公)十五年(公元前558年),悼公问治国于师旷。师旷曰:“惟仁义为本。”“
《国语卷十四·晋语八·师旷论乐》:“平公说新声,师旷曰:“公室其将卑乎!君之明兆于衰矣。夫乐以开山川之风也,以耀德于广远也。风德以广之,风山川以远之,风物以听之,修诗以咏之,修礼以节之。夫德广远而有时节,是以远服而迩不迁。””
(晋平公喜欢一种新乐曲,师旷说:“晋国恐怕要没落了吧!君王已经出现衰亡的征兆了。音乐是用来交流各地的风化的,以便将德行传播到广阔辽远的地方。宣扬德行来推广音乐,教化各地使音乐到达远方,使万物都受到音乐的感化,作诗来歌咏它,制礼来节制它。德行传播到四方,使劳作遵照时节,举动符合礼节,因此远方的人来归服,近处的人不迁居。”)
《韩非子·难一第三十六》:“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或曰:平公失君道,师旷失臣礼。夫非其行而诛其身,君子于臣也;非其行则陈其言,善谏不听则远其身者,臣之于君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行,不陈人臣之谏,而行人主之诛,举琴而亲其体,是逆上下之位,而失人臣之礼也。夫为人臣者,君有过则谏,谏不听则轻爵禄以待之,此人臣之礼义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过,举琴而亲其体,虽严父不加于子,而师旷行之于君,此大逆之术也。臣行大逆,平公喜而听之,是失君道也。故平公之迹不可明也,使人主过于听而不悟其失;师旷之行亦不可明也,使奸臣袭极谏而饰弑君之道。不可谓两明,此为两过。故曰:平公失君道,师旷亦失臣礼矣。”
(晋平公和群臣一起喝酒。喝得痛快了,于是感概地说:“没有谁比做君主更快乐的了,只有他的话没人敢于违背。”师旷在前面陪坐,拿,起琴撞了过去。平公拉开衣襟躲避,琴在墙上撞坏了。平公说:“太师撞谁?”师旷说:“现在边上有个小人说话,所以撞他。”平公说:“是我呀。”师旷说:“呀!这不是做君主的人该讲的话。”近侍要求处罚师旷,平公说:“免了,把这作为我的鉴戒。”
有人说:平公失去了做君主的原则,师旷失去了做臣子的礼节。认为对方行为不对,就给予惩罚,这是君主对臣下应有的做法;认为对方行为不对,就陈述自己的意见,如果善意劝告仍然不听,就离开他,这是臣下对君主应取的态度。现在师旷认为平公的行为不对,不去陈述臣子的忠告,而用君主才能使用的惩罚,拿琴去撞平公的身体,这是颠倒了君臣的位置,因而失掉了臣下的礼节。做臣子的,君主有过失就规劝,规劝不听就放弃爵禄,来等待君主的省悟,这是臣下应有的礼义。现在师旷认为平公的行为不对,就拿琴去撞平公身体,即使严厉的父亲也不会这样对待儿子,但师旷却用来对待君主,这是大逆不道的做法。臣下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平公反而高兴地听从,这是失掉了做君主的原则。所以平公的言行是不能张扬的,它会使君主在听劝上犯错误而觉察不到错误;师旷的行为也不能张扬,它会使奸臣袭用极谏的美名来掩饰杀君的行径。这两种做法都是不能张扬的,也就是双方都犯了错误。所以说:平公失掉了做君主的原则,师旷失掉了当臣子的礼节。)
《韩非子·难二第三十七》:“晋平公问叔向曰:“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臣之力也?”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宾胥无善削缝,隰朋善纯缘,衣成,君举而服之。亦臣之力也,君何力之有?”师旷伏琴而笑之。公曰:“太师奚笑也?”师旷对曰:“臣笑叔向之对君也。凡为人臣者,犹炮宰和五味而进之君。君弗食,孰敢强之也?臣请譬之:君者,壤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后草木硕大。亦君之力,臣何力之有?”
或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夫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美之大者也,非专君之力也,又非专臣之力也。昔者宫之奇在虞,僖负羁在曹,二臣之智,言中事,发中功,虞、曹俱亡者,何也?此有其臣而无其君者也。且蹇叔处干而干亡,处秦而秦霸,非蹇叔愚于干而智于秦也,此有臣与无臣也。向曰“臣之力也,”不然矣。昔者桓公宫中二市,妇闾二百,被发而御妇人。得管仲,为五伯长,失管仲、得竖刁而身死,虫流出尸不葬。以为非臣之力也,且不以管仲为霸;以为君之力也,且不以竖刁为乱。昔者晋文公慕于齐女而亡归,咎犯极谏,故使反晋国。故桓公以管仲合,文公以舅犯霸,而师旷曰“君之力也,”又不然矣。凡五霸所以能成功名于天下者,必君臣俱有力焉。故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 “
(晋平公问叔向说:“从前齐桓公多次会合诸侯,匡正天下,不知靠的是臣子的力量,还是 君主的力量?”叔向回答说:“管仲善于裁剪,宾胥无善于缝纫,隰朋善于镶边,衣服做成了,君主拿起来穿上。这是臣子的力量,君主出了什么力呢?”师旷趴在琴上笑起来。平公说:“大师笑什么?”师旷回答说:“我笑叔向回答君主的话。大凡做臣子的,好比厨师调好了五味送给君主吃。君主不吃,谁敢强迫他呢?让我打个比方:君主好比土地,臣子好比草木。一定是土地肥好,然后草木才茂盛。这是君主的力量,臣子出了什么力呢?”
有人说:叔向、师旷的回答,都是片面的说法。匡正天下,多次会合诸侯,是美好事业中最大的了,不独是君主的力量,也不独是臣子的力量。过去宫之奇在虞国,僖负羁在曹国,两位臣子才智之高,能使说的话都合于事实,行动都合于功利,虞、曹终于都灭亡了的原因,是什么呢?这是因为有好的臣子却没有好的君主。再说蹇叔在虞国时虞国灭亡,到秦国后秦国称霸,并非蹇叔在虞国就笨,到秦国就聪明,而是取决于有没有好的君主。叔向说靠臣子的力量,是不对的。过去桓公宫中有两处集市,妇女住所有二百处,桓公披头散发去玩弄妇女。得到管仲,成为五霸中居于首位的人;失去管仲,得到竖刁而自身死亡,蛆虫爬出门外也得不到安葬。如果认为不是臣子的力量,就说不上因为管仲而称霸;如果认为是君主的力量,就谈不到因为竖刁而产生祸乱。过去晋文公爱恋齐女而不想回国,狐偃极力劝谏,结果才使他返回晋国。所以齐桓公因管仲而会合诸侯,晋文公因狐堰而称霸天下,而师旷说这是靠君主的力量,也是不对的。所有春秋五霸能在天下成功扬名的原因,一定是君臣都出力了。所以说:叔向和师旷的回答都是片面的说法。)
《韩非子·十过第十》:“奚谓好音?昔者卫灵公将之晋,至濮水之上,税车而放马,设舍以宿。夜分,而闻鼓新声者而说之。他人问左右,尽报弗闻。乃召师涓而告之,曰:“有鼓新声者,使人问左右,尽报弗闻。其状似鬼神,子为我听而写之。”师涓曰:“诺。”因静坐抚琴而写之。师涓明日报曰:“臣得之矣,而未习也,请复一宿习之。”灵公曰:“诺。”因复留宿。明日而习之,遂去之晋。30晋平公觞之于施夷之台。酒酣,灵公起”。公曰:“有新声,愿请以示。”平公曰:“善”。”乃召师涓,令坐师旷之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不可遂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师旷曰:“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也。及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至于濮水而自投。故闻此声者,必于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师涓鼓动究之。平公问师旷曰:“此所谓何声也?”师旷曰:“此所谓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师旷曰:“不如清徵。”公曰:“清徵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古之听清徵者,皆有德义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听。”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愿试听之。”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鹤二八,道南方来,集于郎门之垝;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声,声闻于天。平公大说,坐者皆喜。平公提觞而起为师旷寿,反坐而问曰:“音莫悲于清徵乎?”师旷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昔者黄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驾象车而六蛟龙,毕方并鎋,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凤皇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今吾君德薄,不足听之。听之,将恐有败。”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愿遂听之。”师旷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玄云从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室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故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不已,则穷身之事也。”
(什么叫沉溺音乐?过去卫灵公将到晋国,来到濮水边,卸车放马,布置住处准备夜宿。夜半。听见有人弹奏新的乐调,很是喜欢。叫人问近侍,都回答没听见。就召来师涓并告诉他说:“有人在弹奏新的乐调,叫人间近侍,都说不曾听见。音调好像出自鬼神,你替我听着把它录写下来。师涓说:“好吧。”就静坐弹琴把它录写下来、”师涓第二天回报说:“我录写好了,但还不熟悉,请让我再用一晚上熟悉它。”灵公说:“好吧;”就又留宿一晚。第二天,已经熟悉了,就离开猴水去晋国。晋平公在施夷的台上用酒款待灵公。酒喝得正畅快时,灵公站了起来。灵公说:“有新的乐调,希望奏给大家听听。”平公说:“好。”就召来师涓、让他坐在师旷旁边,拿过琴来弹奏。乐调没完,师旷按住琴弦制止说:“这是亡国之音,不能奏完。”平公说:“这个曲调是从哪里来的?”师旷说:“这是师延所作,同商纣搞的靡靡之音。等到武王伐纣,师延向东逃跑,到了淄水投河自尽。所以听见这个曲调的,一定是在濮水边。先听见这个曲调的,他的国家一定被侵削,不能奏完它。”平公说:“我所喜欢的是音乐,你还是让他奏完吧。”师涓奏完了它。平公问师旷说:“这叫什么曲调?”师旷说:“这就叫清商调。”平公说:“清商调确是最动听吧?”师旷说:“还比不上清微调。”平公说:“清徵调能弹来听听吗?师旷说:“不能。古代听清微调的,都是有德义的君主。现在您的德薄,还不够格来听。”平公说:“我所爱好的是音乐,希望试着听一下。”师旷出于不得已,拿过琴来弹。弹了一遍,有十六只黑鹤从南方飞来,停在廊门顶上。弹第二遍,鹤排列成行。弹第三遍,鹤伸长脖子呜叫,张开翅膀起舞,音调合于美好的声音,响彻天空。平公非常高兴,在座的人也都欢喜。平公拿起酒杯站起来向师旷祝贺,回到座位上问道:“音乐没有比清微调更美妙的吗?”师旷说:“还比不上清角调。”平公说:“清角调能弹来听听吗?”师旷说:“不能。过去黄帝在泰山上会合鬼神,驾着象车赶着六条蚊龙,木神就站在车辖的两旁,蚩龙在前开路,风神向前扫除尘埃,雨神冲洗道路,虎狼在前,鬼神在后,飞蛇趴在地下,凤凰飞翔上空,大会鬼神,作成清角调。现在您的德行浅薄,不能听它。听了,恐怕会坏事。”平公说:“我老了,爱好的是音乐,希望听完它。”师旷不得已而弹奏起来。始奏时,有黑云从西北方升起;再奏时,大风刮来,大雨跟随在后,撕裂帐幕,毁坏食器,掀掉廊瓦。在座的人四散逃跑。平公惊恐害怕,趴在廊屋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的身体因而得了瘫痪病。所以说,不致力于治理国家而沉溺于音乐不止,是使自己走上末路的事情。)
《韩非子 外储说右上第三十四》:”齐景公之晋,从平公饮,师旷侍坐。景公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将出,又复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于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旷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家富贵而说之,拟于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使我与二弟争民邪?于是反国,发禀粟以赋众贫,散府馀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馀财,宫妇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禄米,鬻德惠施于民也,已与二弟争民。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齐景公到晋国,随晋平公饮洒,师旷陪坐。齐景公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说:“您将用什么来教我呢?”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饮到一半的时候,酒兴正浓,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您用什么来教我?”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出门去住处,师旷送行。景公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回到住处,考虑着这句话,酒还没有醒,就明白了师旷说话的意思——公子尾、公子夏是齐景公的两个弟弟,很得齐国民众的心。他们的私家又富又贵,民众又喜欢他们,可以和公室相比,这是危及君位的事情。现在叫我施惠于民,大概就是让我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吧?——于是景公回到齐国,发放米仓粮食给予贫困民众,散发财库多余钱财去赏给孤寡人家。米仓没有陈年的粮食,财库没有多余的钱财,君主没有临幸过的宫女嫁了出去,七十岁以上的人可以得到国家供给的粮食。这是把恩德布施给民众,用来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过了两年,两个弟弟出逃,公子夏逃到楚国,公子尾逃到晋国。)
《刘向·说苑·师旷劝学》:”晋平公问于师旷曰:“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曰:“何不炳烛乎?”平公曰:“安有为人臣而戏其君乎?”师旷曰:“盲臣安敢戏其君?臣闻之: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平公曰:“善哉!” “
(晋平公问师旷,说:“我已经七十岁了,想要学习,但是恐怕已经晚了。”师旷回答说:“为什么不点上蜡烛呢?”平公说:“哪有做臣子的和君主开玩笑的呢?”师旷说:“我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怎敢戏弄君主。我曾听说:少年的时候喜欢学习,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中年的时候喜欢学习,就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晚年的时候喜欢学习,就像点蜡烛一样明亮,点上蜡烛和暗中走路哪个好呢?”平公说:“讲得好啊!”)
《刘向·说苑·君道》:“晋平公问于师旷曰:“人君之道如何?”对曰:“人君之道清净无为,务在博爱,趋在 任贤;广开耳目,以察万方;不固溺于流俗,不拘系于左右;廓然远见,踔然独立;屡省考 绩,以临臣下。此人君之操也。”平公曰:“善!” "
(晋平公问师旷说:“做人君的道理有哪些?”师旷回答说:“做人君的道理应是清心寡欲,以德政感化人民而不施行刑治;努力做到博大仁爱,把任用贤能作为自己的宗旨;开阔自己的见闻,明察各方面的情况;不拘执、沉溺于世俗的偏见,不受身边亲信的影响和羁绊;做到目光开阔、视野远大,见解独特超群;经常检查考核官吏的政绩,以此来驾驭臣下。这就是人君所掌握的道理啊!”晋平公说:“很好!”)
《刘向·新序·杂事第一》:“晋平公闲居,师旷侍坐。平公曰:“子生无目眹,甚矣!子之墨墨也。”师旷对曰:“天下有五墨墨,而臣不得与一焉。”平公曰:“何谓也?”师旷曰:“群臣行赂,以釆名誉,百姓侵冤,无所告诉,而君不悟,此一墨墨也。忠臣不用,用臣不忠,下才处高,不肖临贤,而君不悟,此二墨墨也。奸臣欺轴,空虚府库,以其少才,覆塞其恶,贤人逐,奸邪贵,而君不悟,此三墨墨也。国贫民罢,上下不和,而好财用兵,嗜欲无厌,谄谀之人,容容在旁,而君不悟,此四墨墨也。至道不明,法令不行,吏民不正,百姓不安,而君不悟,此五墨墨也。国有五墨墨而不危者,未之有也。臣之墨墨,小墨墨耳!何害乎国家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