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西拐棒的斜阳》(中篇)
斜阳把最后一丝的温暖给了大山,大山却阻挡不住思绪的飞扬;这时,奚啸伯还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安,他的好友、兄长尙小云已经作古。儿子担心他病体缠身,不敢告诉他,是想让父亲在孤寂中慢慢品味曾经的温馨。
大概也是在这样一个斜阳西下时,奚啸伯在赴武汉的江轮上,意外地偶遇他命中的贵人——四大名旦尙小云,两人曾经的临时合作发展成多次合演。在济南、青岛以及南京等各大城市,斜阳西下时也正是他们携手走进剧场时。那天,一个是四大名旦、一个是四大须生,两人面对滚滚长江,谈表演、谈人生、谈山水,斜阳挂在西边的江水上,是江轮、是日子,是缘分,把他们融合在同框里;西安京剧院锅炉房里的炉火曾经映照着尙小云那英武的、红扑扑的面庞,花白的短发,明亮的眼睛、往昔的辉煌已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火,发散着炽烈的热情。他的儿子,已经是全国政协委员、巾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的尚长荣先生在接受采访时说:“奚啸伯先生跟先父尚小云先生,老哥儿俩特别要好,还特别有缘。”缘分,在时空转换中形成;尙小云的祖籍南宫尙家庄距离石家庄60多公里,南宫,尚德之地,德泽长远。无论从寓居讲学的尚德君子典范、孔子的学生南宫适,到弃子割私爱、抱侄存公义的鲁义姑;到毅然回国的美国“波音之父”、中国近代航空工业主要奠基人之一——王助,他们求道尚德,前赴后继,薪火相传。尙小云的侠肝义胆,与之可谓一脉相承。尙先生在戏曲界的作为是燕赵之风的体现,亦是伶人中尚德的典范;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尚小云先生以真善美的形象和风范,台上台下,戏里戏外,体现出一代艺术大师对传统为人处世之道的坚守,为后人展示着尚德的人生境界和艺术境界。无论是他家道中落7岁学艺,还是创立“荣春社”,再携剧团到陕西,其人品艺德堪称典范。尙小云生前曾十几次到石家庄和祖籍南宫演出,奚啸伯落户石家庄后,就成了尙小云的老乡,两人的心灵感应,从此又多了一层内涵。在尙小云作古42年后,南宫市开始建设“尙小云大剧院”。奚啸伯谢世后42年,进入石家庄十大名人之列。
在奚啸伯诞辰90周年纪念活动时,尙小云之子尙长荣曾满怀激动地说:“奚啸伯先生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一生,像青松一样指引着我们青年演员从艺和奋斗的方向。”尙小云先生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哥俩都是“千击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就在奚啸伯谢世的第二年,也就是1977年被平反恢复名誉,可惜他没等到这一天。走时没有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是斜阳下的西拐棒胡同。
西拐棒胡同的日子还在继续。关大夫也是在太阳落山时走进11号大杂院北屋吴海琴家中;给她男人李志广瞧病。吴海琴把关大夫迎进来,进屋就能看见趴在炕沿上写作业的三个女孩,李志广在炕里边欠起身子笑着给关大夫打招呼,海琴赶忙倒水,操着南方口音说着:你们三个小毛头,赶紧起身子啦,到外边去的,在这里碍手碍脚,没大没小,也不晓得给关大人问好啦!三个女孩麻利地站起来跑出去,在院子里跳起皮筋。
关大夫,大名叫关栋梁,字正德,50多岁,穿着古铜色中山装,身材魁梧,鼻直口方,浓眉大眼,年轻时是西拐棒乃至于这一带最有气质的美男子,当下虽然见老,但其儒雅干练的气质更显得沉稳老道,他不但精通医术还善六爻八卦,多是受家庭和父亲的影响,其父亲关宏歙,就是我的小说《风雨南花园》中关参议的原型。记得母亲讲过,我二哥刚出生时,先天不足,病恹恹的似难以活命,就找关大夫给看病,问能不能成人?关大夫起卦动签算出:能活人,只是命薄——,后边的爻辞关大夫留下没说;直到二哥20岁意外亡故,证实关大夫言之不虚。实话实说,母亲想起当初关先生给二哥出的卦爻,心中的悲痛平复了许多,才知六爻是科学,关先生是掌握了这门科学的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