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 | 药品、医疗设备采购中常见腐败问题及办案调查技巧
纪检监察办案实务指南
作者：《纪检监察办案实务指南》编写组
本文看点
1.药品、医疗设备采购流程及廉政风险点（监督重点）；
2.该领域审查调查技巧；
3.如何判断卫生系统监察对象是实务中的一大难点，本文所举例的医生均系“从事公务”，都是监察对象，可借鉴。
药品、医疗设备采购中
常见腐败问题及办案调查技巧
医药卫生系统采购的品种主要有药品、医疗器械、耗材、疫苗、医用汽车、信息化软件等，其中药品与医疗器械的采购最为常见、最为频繁，也是医药卫生系统重大廉政风险点。
一
药品的基本采购步骤
01
新药筛选、讨论、引进流程：
（注：目前各地医疗卫生系统的采购程序存在较大的差别，变动也较大，以下仅供参考）
1、申请
医药公司申请并提供资料
药剂科筛选医院同类新产品情况
药剂科制定新药申请表
公司填写新药申请表相关信息
2、初审
相应临床科室主任意见
药剂科汇总并编制文档
报主管院长初审
院长审核，决定上会情况
3、决定
召开药委会会议
结果通报
公示
药剂科执行
02
药品采购的6个步骤：
一是药品生产厂家通过招投标方式进入各省的药品集中采购平台(“挂网采购”或“网上采购”)。
二是医院相关业务科室根据临床需要向医院药剂科提出采购申请(计划)或者药品生产厂家向医院推荐药品。
三是药剂科负责人对各业务科室的用药需求或药品生产厂家提供的清单进行筛选，重点关注药品是否属于挂网产品、医院是否有类似药品、是否属于医保报销药品。药剂科负责人再将所要购买的药品计划上报给分管副院长、院长审核。
四是院领导审批通过后将所要购买的药品计划呈报医院“药事委员会”，“药事委员会”决定是否购买该药品。对同意采购的目录清单在院内公示，再交药剂科采购。
五是由药剂科根据临床用药数量进行采购。
六是药品正式销售后，再通过财务部门进行结算。
二
医药设备的基本采购步骤
03
医疗设备采购的7个步骤：
一是医院设备使用科室提出使用需求。
二是打报告给设备科，由设备科组织1～2轮次的院内专家对采购计划进行评估，确定是否有采购必要。
三是评估认为有采购必要的呈报医院领导。
四是医院“医学装备管理委员会”和其他相关人员开会讨论通过采购计划，之后呈报卫健委党组会讨论。
五是卫健委同意后，设备科进行调研，收集几个厂家的数据，临床科室确定是需要一线品牌还是二线品牌。由设备、采购和业务科室共同讨论编制技术参数、共同签字认可，再委托招标代理公司编制招标文件。
六是将标书提供给卫健委业务主管部门审批同意，之后由招标代理公司挂网招标。
七是购买相关器械后进行验收、调试安装、回款等。
三
腐败问题表现形式
01
院领导
主要职责：负责医院党建、行政各项工作，分管医院各内设科室。负责审核药品购买计划、审核设备采购计划。
医院院长或分管院领导等利用采购决策权、价格确定权和拨款决定权，按药品总销售额收受药品供应商给予的回扣。
1999年年底，某医药公司的张某与时任某医院副院长许某约定按药品销售总额的1.5%给许某回扣。许某表示等其老了或急需用钱的时候再找张某拿，张某表示同意。许某在任某医院领导期间，对张某供应药品、药款结算等方面给予帮助。1999年至2016年，张某为许某女儿购房、购车、购买油画、出国旅游、租房等支付66万元。另外，张某在许某的帮助下向该医院销售药品约2亿元，按之前1.5%比例约定回扣为300万元，目前尚未收受。许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2007年至2012年，某医药公司业务员全某某为感谢某医院院长关某同意其代理的267种药品未经招标或者在没有配送权的情况下，进入该医院销售，还为全某某审批两种新药入院，并要求医院财务科提高对全某某的付款比例。全某某先后12次送给关某共计24.78万元。关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医院院领导集体商议将药品供应商给予的药品销售“回扣”存入单位“小金库”用于单位日常开支、员工福利。
2010年，某医药公司副总经理张某向某镇卫生院院长郭某某提出，由该医药公司独家经营该镇所有村卫生室的药品销售，村卫生室药品统一从该医药公司采购，并且不出具税务发票，为公司规避税款。该医药公司按村卫生室购药款总额的3%比例给予某镇卫生院“赞助费”，即药品返点费。郭某某召开院务会议同意了上述方案，并安排该院药库科工作人员具体负责村卫生室药品采购与配送工作，负责收取某医药公司的“赞助费”。2010年至2014年，镇卫生院共计收受该医药公司现金25.62万元。郭某某和该镇卫生院被法院以单位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在医疗器械采购中，医药卫生系统工作人员确定需要采购的医疗设备后，根据特定医疗器械供应商提供的技术参数招标，帮助特定供应商中标；或以购买测试机的名义规避招投标，帮助医疗器械供应商获取业务，并从中收受财物。
私人老板曹某没有自己的公司，通过挂靠其他医疗设备公司开展业务。2012年下半年，某镇中心卫生院采购医疗设备项目，准备对外进行公开招标。曹某与该中心卫生院院长陈某某协商按中标额的10%给陈某某好处费，请托陈某某关照其业务。后来曹某根据镇中心卫生院提供的预算、设备名称确定设备技术参数，把设备参数交给镇中心卫生院的相关人员，由他们按相关参数办理采购手续，并将技术参数交给招标公司挂网招标。曹某同时找两家其他公司进行陪标。因为设备的技术参数是由曹某提供的，只有曹某一家是符合的，所以可以确保曹某顺利中标。后来曹某挂靠的某医疗设备公司中标，中标金额197万元。曹某按约送给陈某某20万元。陈某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2013年年初，第二医院东院原来的CT机坏了，第二医院决定购买一台好一些的CT机，经考察、开会论证，第二医院副院长刘某某和该院其他设备委员会的成员都看中了某跨国公司e动2000设备，但该跨国公司不同意走招投标程序，刘某某违反相关规定同意不走招投标程序并报经院长同意后，以测试机的名义未经招投标而购买了该设备。后刘某某收受该跨国公司中国分公司医疗部经理邹某为表示感谢所送的10万元现金。刘某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在疫苗采购中，医药卫生系统工作人员明知疫苗供应商没有经营疫苗的资质仍予以采购并向辖区居民接种，严重扰乱了国家疫苗管理秩序。
2007年至2015年，刘某某担任某镇防保站副站长、镇中心卫生院副院长兼疾控室主任，负有辖区内的疾病预防、保健和公共卫生监督管理职能。刘某某违反《疫苗通知和预防接种管理条例》以及省市有关文件精神，在明知庞某某、张某某没有经营疫苗资质的情况下，长期非法从庞某某、张某某处购买肺炎疫苗、手足口疫苗等二类疫苗，并向辖区内群众接种，涉案金额10.24万元，严重扰乱了国家疫苗管理秩序，危害了人民群众健康安全，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刘某某被法院以滥用职权罪追究刑事责任。
02
业务科室负责人
主要职责：负责科室全面工作。根据临床用药需要向医院提出新药采购计划、提出设备采购计划。
医院科室主任等人利用选用药品生产商、使用药品的数量、续用或停用药品的职权，根据科室使用药品的总销售额收受供应商回扣；或医院临床医生利用对采购某品牌药品的建议权，按其个人所开药品总销售额收受药品供应商给予的回扣。
壳聚糖供应商张某某找到某县人民医院妇科主任郭某(另案处理)，让他帮忙推广，并向他许诺每使用一支医用壳聚糖给他提70元的回扣，国药托管后每支提50元回扣。2010年至2016年7月，张某某送给该县人民医院妇科回扣款共计31.39万元。后郭某根据每个医生使用的情况，自己每支扣除15元，给开具处方的医生每支35元或55元，张某某从药房里可以查到科室每名医生使用的数量，按照妇科使用的数量给郭某回扣，郭某扣除后再转交给其他医生。张某某被法院以行贿罪、对单位行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03
医政等综合科室负责人
主要职责：利用全院医疗资源,保障正常医疗秩序,防范医疗差错和缺陷，协调医疗纠纷等工作。负责督促检查医疗、医技科室各项规章制度和医疗常规的操作技术落实和实施情况,并作好相关检查记录，确保工作正常进行，严防医疗差错事故的发生。负责与上级卫生行政主管部门联系，并做好上级部门安排的相应工作。负责医院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年审和换证工作；负责组织本院医师资格考试、各级职称考试的报名和注册工作；负责组织专业技术人员的医学继续教育工作，负责全院医师的外出进修学习工作。
在医用汽车、信息化软件等设备采购过程中，医药卫生系统工作人员利用职权为供应商打招呼，并收受请托人以宣传费、广告费等名义从公司支取的费用。
（一般公司在销售的过程中会产生差旅费、运输费、广告宣传费、展会费和其他一些业务费，这些其他业务费是不能在财务上直接体现的，如“公关费”。事实上，“公关费”只能由销售人员先从公司借款后拿发票到财务冲抵借款。）
2007年2月至2012年5月，闫某任某医用汽车公司副总经理，负责销售医用急救车。2007年，闫某认识了时任国家卫生部医政司司长王某。在2008年、2009年间，闫某得知某省卫生厅有采购急救车项目，为了给公司谋取不正当利益，便请王某给相关人员打招呼予以关照。后该省卫生厅采购了该公司销售的两辆急救车。事后，为了感谢王某的关照，从公司财务借出的资金中拿出20万元送给王某，并在公司财务上以运输费、广告费等形式报销。王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在药品采购中，医药卫生系统工作人员接受医药代表的请托，利用职权或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疏通下辖医院的关系，使相关医院将医药代表代理的药品列为采购对象，从中收受财物。
2007年1月，张某某调入某市卫生局医政科工作，主要负责医院评审及医院评价、医疗机构年度校验等医疗质量管理和医疗机构准入工作。自2010年起，张某某利用职权或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接受医药代表卓某和岳某的请托，通过疏通该市卫生局下辖医院的关系，使相关医院将卓某和岳某代理的药品列为采购对象，收取卓某和岳某送给的财物共计6.4万元。张某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在耗材采购中，医药卫生系统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以低价购买设备、高价购买相匹配耗材的方式帮助相关公司打开销售渠道，从中收受财物；或以免费提供设备捆绑销售耗材的方式规避招投标，从日后供给的耗材中赚取利润，并进行利益输送。
某医院设备科科长李某通过医院内采购的方式规避政府统一采购，以低于市场价格购进某公司的医疗设备，从而使与该公司的设备相匹配的耗材顺利进入医院，耗材生产公司卖设备亏掉的钱，通过销售耗材赚回来。后该公司送给李某回扣10万元。李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04
财务人员
主要职责：负责收取医疗费用，支付采购物品费用。
医院财务科的科长、会计、出纳等财务人员利用药品结款审核的职权，帮助供应商及时回款，从中收受回扣。
2006年至2013年，万某利用担任某县人民医院财务科科长，负责向销售方支付该院采购的药品、医疗器械、医用卫生材料等医药产品货款的职务便利，为医药产品销售方从该院获取货款提供帮助，非法收受销售方给予的财物共计7.7万元。万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05
统方人员
主要职责：负责统计医生、医院用药信息。
统计药方的工作人员利用处理、统计、分析医疗数据的职务便利，定时向药品供应商提供医生的药方量，收受药品供应商回扣。
医药代表给医生或科室负责人的药品回扣金额以医生开的药品量为依据。2008年至2015年，常某某为了获取某市中心医院的“统方”数据，向市中心医院制剂室主管药师杨某赠送财物，后来杨某利用信息科工作人员张某负有处理、统计、分析医疗数据的职务便利，获得相关的“统方”数据交给常某某，后常某某向杨某、张某赠送财物共计25.81万元。张某和杨某被法院以受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四
反腐败调查技巧
办理采购环节的腐败案件，从以下六个方面着手。
第一，做好初核工作，调取关键证据。目前大部分药品、器械、耗材都是通过省级医药集中采购平台进行采购，可以先到采购平台服务中心收集相关采购数据，再到医院调取该医院采购详细清单、采购协议、财务账本等材料，重点关注销售量大、价格偏高、回款快的药品、器械、耗材采购，并通过资金走向和清单等找到销售代表和幕后老板。
第二，选准关键人物这个突破口，以点带面。从进入药物目录到财务结算，药品、耗材等物品的采购需要经过多个步骤，每个步骤的签批人员都可能存在差异，如医院院长、副院长、科室主任、主治医生等。医药公司或销售代表为了顺利销售产品并得到回款，同时建立长期合作关系，需要与上述人员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甚至输送利益。办理相关案件要注意选准关键人，以点带面，办成窝案串案。
第三，从行贿单位的账目入手。全面核查行贿单位企业总账、明细账、记账凭证、原始单据，审查有无账证不符的情况。重点关注与企业活动无关的报销费用、高档商品的发货票、原始凭证中的白条、异常工资支出等可疑情况。
第四，注意从潜规则预判案件的涉案金额。在药品等物品的采购过程中，行贿人与受贿人之间一般都通过约定回扣率形成长期“合作伙伴”关系。在估算受贿金额时，可以通过回扣比例和销售总金额计算。另外，可通过调取受贿人及其亲属、行贿人的银行流水，尤其要关注节假日前后的银行流水或消费记录，分析是否有不明来源的现金存入或大额消费记录。
第五，部署边控，防止行贿人外逃。医疗系统腐败人员向境外转移赃款和出逃意识较强，办案单位应及时对相关人员采取限制出境措施，防止外逃。
第六，开展专项行动。医药卫生系统的采购环节一旦发生腐败问题，很有可能是系统性、塌方式腐败。为提高办案效率，同时达到最佳的警示教育效果，办案单位可召开医药卫生系统的警示教育大会，敦促存在问题的干部职工主动到办案机关交代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