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玉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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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平：玉殇
作者：汪平
一：非凡的开业仪式
处于三省交界的小镇，每天都是热闹的，而今天，它更是不同非凡的一天。
小镇不大，但有一条南来北往的十字街道，长的一条有一公里，短的那条也有五百米，而这十字街道所指的方向，有两条通向相临的其它两省，一条通向县城，一条通向某市直指省城，而就在这样一个繁华地段的十字街口，一边是本镇的一个最大商场，这个商场三层砖瓦房结构，几百年以来，一直是这个小镇最象征繁荣的标致建筑物；另一边是小镇人每晚必顾的电影院，电影院很小，也就二、三百个座位；还有一边则是南来北往人所停驻这小镇的唯一车站，说是车站，候车间也就是二、三十个平方而矣，每天来来往往的车不超过十车次，而剩下的这边，就是今天隆重开业的新建起来的本镇最为豪华的芳心楼。
芳心楼是一幢兼多种服务项目的五层大楼，它的底楼，一边经营餐饮，一边经营商业，二楼除办公室和经理的卧房外，设有一个大型的录像厅，三楼四楼五楼便是芳心楼所经营的旅店。
这天，是九七年最为吉利的一天，时间还没到九点，芳心楼顶便用氢气球升起了几条巨大的广告条幅，接着几个漂亮的迎宾小姐，便迎立在芳心楼的门前，请来表演的舞狮队，少儿武术队，乐队也早早地来到了门前。一时又见二楼上由两位小姐抬着用四人头的百元大钞贴成的“芳心楼”三个大字，架在“芳心楼”那三个镀金大字的顶上，立时招来的看客人山人海。这样的开业仪式，在这个古老的小镇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见穷小鬼在争着数那百元大钞组成的“芳心楼”三字的钞票张数，年轻人却在品评着门前那几位礼仪小姐的姿容，而小孩则围着舞狮队，少儿舞术队及乐队留连忘返，还有一些人，却在仔细地认真地读着由氢气球升起来的巨大广告条幅。真是一传十，十传百，招来的看客络绎不绝，使得今天的这十字街道，像节日一样，人海如潮，来往不绝。
这时，只见一个甜美的声音由扩音器亲切地传来：“同志们，朋友们，芳心楼所有的职员们，你们好，我叫王芳，是今天新开业的芳心楼的经理，我在二楼用人民币装璜的这三个大'芳心楼’字面前和你们讲话。”
众人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迷人的美丽的圆脸姑娘，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抓住一些绯红的花瓣，挥舞着，轻轻地向楼下的人群洒下，在花瓣的飞舞中，众人不由一惊，好年轻美丽的一个经理，比那几个礼仪小姐还要更加迷人呢，只见她樱桃一启，甜美的声音，便即传来：“本楼今天已隆重开业，它集经商，住宿，餐饮，录像于一体，我们将以最佳的服务态度服务顾客，我们的宗旨是：'顾客第一，服务至上’。本经理承诺，凡是每一位进芳心楼来消费的顾客，都是我们的佳宾，都会受到热情的接待，本楼将诚恳欢迎大家光临。我宣布，本楼的开业仪式，现在开始。”
王芳说完，便在楼上甜甜地笑着，洒下一把一把的花瓣，让花瓣飘进大家的中间，吻向众人的身上。那隆隆的鞭炮声也即时响彻云霄，经久不绝，而在下面的舞狮队，少儿舞术队，乐队也即时精彩地表演了起来。而王芳则仍在楼上微笑着，洒下一把一把的花瓣。
这时，隆隆的鞭炮声，悦耳的乐曲声，配上舞狮队那精彩的表演，和少儿武术队那惊天动地的雄浑吼哈声，还有天空那美丽的花瓣，以及这时拿起花环招手致意的礼仪小姐，组成一幅隆重而热闹，又极具广告效应的开业画面。虽然没有要人来为她剪彩，但这场面在这小镇是这样的隆重，又是这样的精彩，在这小镇建镇几百年以来，简直是亘古未有的奇事，让每一位观看的过往游人，无不称誉芳心楼开业仪式的新奇与独特，让“芳心楼”这三个字在小镇的每一位居民中，无不打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王芳回到办公室，心情还异常地兴奋，看看时钟，只有十点半，便倒了一杯茶，坐进沙发，尤深深地陶醉在异常的兴奋中。
生活终于属于自己了，被骗下广州的那段惨遭蹂躏的苦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那非人生的黑暗再一去不复返了，这真正属于自己奋斗的人生之路，今天才刚刚开始，路还很长，我今天总算在社会上得了一席生存之地，这席地，我要好好地珍重它，发展它，壮大它，要让它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一席之地。
这时门开了，一张瓜子形的笑脸，伸进门来，王芳大叫：“王玲，我的玲玲咧，你这妮子，我开张仪式都过去了，你怎么才来呀？”王芳说完，站起来一把抱住玲玲，好不愉快。
王玲看着她很美观又豪华的办公室，颇感惊讶，说：“芳芳，恭喜你芳心楼开业大吉，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啊。”
王芳说道：“我也希望你闯出一条新路呢。”
“芳芳，你我同在广州，受着一样的非人遭遇，你却得到了这样的机遇，可我呢，不但没有，却还有一个死死地束缚着我的父亲。”王玲说完，与王芳一起坐在沙发上，俩人手拉着手，亲密的说。
“怎么还说这些呢，我也是迫不得已，你逃进公安局后，李强他们那伙畜生因怕我也要逃走，便把我看得更紧了，实在没有办法啊，特别是那个死去的老头，对我的打击太大，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差点让我精神崩溃，肉体的摧残我还好忍受一点，我实在是忍受不了那种精神的折磨，我只好打了个电话给黄艳荷，让那老板把我赎了出来，并为他过了一年屈辱的生活，才有了今天这发展的机遇，但谁愿意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我对那些从事卖淫的人乃至流氓恶棍深恶痛切。今天，我可要做一个站得起的真正的合法生意人。”
“我也有你一样的同感，只是你今天有了这样一个发展的机会，我呢，还远呢，我爸爸还认为我玷辱了他的脸面，诲辱了他的祖尊，辱没了他的家风，现在说什么也不许我以任何方式到外面去了，管束得我紧紧的，他宁可把生活过苦一点，过紧一点，过累一点，再也不允许我违背半点门风家风的事，其实，谁知道我俩的心呢？我俩都是被张五那混蛋拐骗而受迫害、摧残的人，我俩的心，都是一棵痛苦的心，血淋淋的心，而这棵痛苦的血淋淋的心，最需要人去安慰，而却又偏偏得不到任何人的慰藉。”
“玲玲，张五那小子已坐牢去了，李强那流氓也因斗殴遁逃在外，我们已经摆脱了那些黑暗势力的束缚，我们要振作起来，走一条我们自己选择的正确之路，认准方向，勇敢地向前走去，过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奋斗的人生。”
“我们不这样，还有什么出路呢？芳芳，你今天开张，我就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希望”
“好吧，玲玲，我以前给你谈的怎么样？你能帮帮我吗？”
“芳芳，我本人是非常的愿意，可是，我那古板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外，我被骗了一次，他生怕我被骗第二次，只要我蹲在家里，蹲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底下，哪里也不让我去，他才心安。”
“你这样顺着他，难道你就在你爸爸面前做一世的孝顺女儿么？你刚才还在说闯那人生的雄心壮志呢？”
“我不比你啊，芳芳，爸爸不许我出外，连我今天来你这里还好不容易是让他批准的呢，不然我哪里能来你这里啊。现在我什么事都得依他，我若独自走了，他又会寻死觅活的。”
“好吧，大伯那脾气，我也知道。不过，我可不愿做一只犯罪似的小羔羊，我们都是受拐骗的人，为什么不应该得到应有的同情呢？我们也是一个公民，与他们的关系不是平等的关系吗？我们千万不要把我们当做一个某些人眼中的玩物啊。玲玲，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公民，我们一定要为自己争这一口气，并且争好这一口气。我今天已经开业了，但是路还长着呢，我一定要好好走好这一步棋，让世人看看我王芳将会是一个出色的王芳，有作为的王芳。”
二：初显身手，整顿经营
这几天，芳心楼的生意确实兴隆，各部每天的赢利都在当天的晚上像流水一样，流进经理王芳办公桌的抽屉。王芳除每天管好进出的账目之外也常到各部去了解一下各职员的工作情况，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职员，流露出半点不乐意，或不高兴，甚至粗暴的服务方式，昨天，她看见一个女职员对一个顾客结账后，发现他有一条鱼竟纹丝未动，便在他背后说了一句“浪费”，她便立即批评那女职员：“这是他的消费方式，爱不爱吃是他的事，你只能问是不是我们没把鱼煎好，味道对不对他的口味，你不能对他有违半点礼貌，你的工作是给他最佳的服务方式。”
可是，这几天，她却好像感到缺少了一点什么，缺少什么呢？她突然想到，她迫切需要学经营管理的知识。她迫不及待地跑进新华书店，买了一大摞经营与管理、会计与成本核算有关书集，她把这些书抱回来，如获至宝，从每天天亮，到晚上深夜，她都浸泡在这些书的海洋里，寻找各种知识，根据她经营的情况，把这些知识弄懂弄透。以至她手下的职员，看到她们的经理，在这几天精神振奋，精力旺盛，却猜不出她心中有一件怎么样的兴奋之事。
一天晚上，她根据她所学的知识，对芳心楼的所有经营项目，进行了成本核算，有几项利润可佳，但对住宿部不太满意，她立即把住宿部主任美丹叫来，仔细询问住宿部的情况，美丹说：“在这个车站附近的旅社有三家，床位只有我们最多，也最好，每晚的入客量，我们三家都不相上下，他们每晚基本客满，而我们却还有许多的空铺位，我们的服务员比她们反要多出两个，这就是我们的基本情况。”
“那我们是否可以改变一种服务方式，争取更多的客源呢？”王芳问。
“什么方法？”
“我觉得你们晚上不应该只坐在芳心楼的门口进行来客登记，而应该服务上街，到车站、到有来客的停车处，把客人接进芳心楼来。”
“这个，你给她们都是固定的工资，她们会不会呢？”
“正想改革一下我们的经营方式，不过，这种措施我也还没有想好。你也多考虑一下吧。”
随即，王芳再对各部的经营进行了策划，根据她们的情况，划定一条营业线，在营业线以内，各职员可以拿现有的固定工资，营业线以外，给她们各定一个百分比例的奖励，谁超过营业额的多，谁就可以按这个比例拿到更多的浮动工资。然后，便是一切规章制度，必须加紧完善，使经营走上正常的运行轨道。
她计划好这些，时间已过一点，王芳才疲惫不堪的上床睡觉去。
待她醒来，看看时间，刚好七点，王芳立时睡意全消，便一掀被子，骨碌起床、梳妆、洗刷后，匆匆吃了点早点，随通知所有职员，在八点上班之前，到她办公室开会，便走进办公室，整理着昨晚的资料，等待颁布新的经营方式与制订的完善制度，迎接新的一天。
三：狼来了
王芳宛如在知识的大海里徜徉，她触角好像要延伸到她所需要的知识的每一个角落，虽然这知识既让她陌生，却又在强烈地召唤着她去猎起。她刚刚懂得电脑的重要，她就迫不及待地去学电脑的知识了。
这天，她正在练习制表格，突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她手不停地说了声请进，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经常在这里吃饭，却每次都有一菜原封不动地留着的那个顾客，她不由对他笑笑说：“你好，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来有事向你协商的。”那人说完，随自我介绍说，“我叫佳明，佳节的佳，明亮的明，我正在本镇拟建一座豪华歌舞厅，因本人资金不足，正在入色生意人入股，今天，我正准备在你这里请几个客人，顺便想与你这个精明的生意人，商讨一下生意经。”
“欢迎你到本楼来用餐，只是小女子初涉商场，经验不足，只怕令你失望，你有什么高见呢？”
“我就相信王经理不会失我的面子，因为你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才能的女经理，你的开业仪式简直轰醒了沉睡千百年来的小镇，在小镇的所有居民中，打下了一枚深深的芳心楼的印记。你这种开业仪式，简直比任何广告，都具有更加强烈的广告效果，特别是你那百元大钞贴成的'芳心楼’三字，让我们这里的穷人，惊掉了下巴，他们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大钞，所以，方圆百里，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你这个老板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我拟建歌舞厅，若能与你这样有才能的、既年轻、又美丽的女老板合作，那简直是万分荣幸。”
“谢谢你的夸奖。”王芳笑笑，淡淡地说。
“这是实在话，你确实是一个令人钦佩的有才能的女经理，我就想学你的经验呢。”
“------。”
“前年，我经销过一批私盐，有一百多吨，不料，国家因加强盐业管理，严格控制无碘私盐销售，按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这盐可是不大标准的非食用盐，按一般的办法，除非低价销售，或者被强制没收，但我和你一样有一个聪明的头脑。我便在外到处散布谣言，说盐要大大的涨价，对来我这里进盐的小贩，则对他们大势的渲染，我正在囤积居奇。这时，正配上盐业公司在电视中，对加碘食盐的宣传，足足吊了许多消费者的盐要涨价的口味，而那些小店的盐早被居民抢购一空，我再到各大小商店进行滚动推销，我本来要一至两月销售完毕的盐，不出二个星期，便销售一空，使库存积压的盐变成了最畅销的盐，并且，还被狠狠的赚了一大把呢。你说，我这个鬼主意，出的聪不聪明？”
“果然聪明。”王芳一听，不由改变对她的看法，“不过，你对消费者却太不负责任。”
“生意人讲的是赢利，赢不了利，还是什么生意人？你也非常聪明，你的开业仪式在这小镇就非常地让人叫绝。”
“不敢，恐怕不如你。”这时，王芳突然想起他每次吃饭，必留一菜的事，不由在这个兴致上问，“你每次吃饭，必留一菜，因不知就里，我可以冒昧问吗？是不是我们的菜做得不如你的口味？”
“你不问，我也清楚，我每餐必留一菜，并且纹丝不动，我的本意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佳明有钱，在用钱上慷慨、大方，从不斤斤计较，这就像一种商品广告一样，让我佳明这两字，在大家的心目中，打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一个菜，值几个钱呢？我的歌舞厅开业时，就会起名'佳明歌舞厅’，让'佳明’这两个很有影响的字，烙进歌舞厅的招牌中。”
“滑稽。”王芳一听，不由哈哈一笑。
“滑稽？但这却是我的用心。人家打广告，不也是要用许多许多的钱么？我这就是用钱打一种'佳明’两字的商品广告。”
“啊，还是有你聪明人的小道理。”
“肯定有道理，怎么样，愿意和我合作么？”
“合作？说来说去，你是想要和我合作？”
“正是。”
“这个，我却还没有去想。我也没有兴趣。”
“如果，你愿意的话，投资一万，三万，甚至十万都行。我们可以按股分红。”
“我没有多少资金，也没有兴趣，你还是去找别的搭挡吧。”
“可是，我看中的人是你，你这个具有生意头脑的聪明人，若说资金，你可以先投资一点，以后有兴趣的话，你再可以加大股份。我这里有投资意向书，你可以仔细地看看，然后，我们再可以慢慢地商谈。”
“好吧，你先放这里，让我看看，不过，你可别寄多大的希望，因为我一没有多少的资金，二没有多少的兴趣，再见。”
“你尽可以慢慢研究。”佳明盯住王芳的那双迷人的眼睛，不由既高兴，又满意地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