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中的往事》——记忆深处的东冢山
小小从五岁就留起了辫子,她的头发又多又黑,小小的奶奶又是一位及其讲究的人,每次给她梳理时都要用梳子蘸水,给小小梳出来的辫子,就更加的黝黑发亮。
吃过早饭后,奶奶给小小梳理好辫子,扎的高高撅起来的两条大粗辫子上,还各还系上了块红绸子,奶奶又给小小找出最漂亮的衣服,说今天是三月二十四,要带小小去赶东冢山,还说她去赶个头山,头山人还少些,不太拥挤。
那年代,赶山就跟过节一样,学校跟生产队,在三月山跟十月山的中山,都要放一天假。生产队每逢赶山,还根据公分,允许社员提前预支点钱赶山。
七零年的东冢山会,那时还属于文革时期。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很多地方的个体、私营经济都当做“资本主义尾巴”而被破坏也有很多地方取消了农村的集市贸易,还把饲养、编织、采集、渔猎等家庭副业都通通说成是资本主义尾巴,还强迫社员搞“三献一并”,献自留地、宅边地、自有果园。由于东冢山会在胶东半岛中的历史久远,跟方圆周边的闻名程度,当地政府也就没有完全把一切的农贸交易全部一刀裁,只是把东冢的山会(三月山会跟十月的山会),称之为了农贸市场交易大会。
赶东冢山还有句老古语:“三月山不早,十月山不晚。”意思是三月山虽然是开春季节,是一年的开端,却定了24日头山、25日中山、26日末山的日子。十月山是一年秋收播种的一切结束,却用了14日头山,15日中山、16日末山的日子。
东冢原为昌邑北乡重镇,古有八景著称。每年春秋两季的山会更是闻名遐迩,商品交易非常活跃,尤以银子市场、木货市、牲口市著称于胶东半岛。清末民初前张戈庄村秀才李永璋在《槐荫堂文集》中写道:“昌邑东冢街由来久矣!东近关帝祠,西临镇武庙,玉皇阁控其北,碧霞宫绕其南,巍峨环抱,实北乡有名巨镇也。其十字街西路南为区长衙署,路北东首为中山书店,次为平民夜校,次为基督教堂,次为邮政分局,弹花工厂居其西。十字东街无市廛,过石桥迤逦而东为广智小学校。十字北街路东有六垄庙,庙极狭,瓦仅六垄,故名。往北即玉皇阁……十字街南居肆不多,南首西折即碧霞宫,与关刹同院,碧霞宫在左侧。有碑载“四来诗”,句极兀傲,为东冢八景之一。”
昔日之东冢八景因年代已久,或毁于战火,或毁于村庄变迁,最后剩下的一处楼阁,也在文革初期遭到摧毁。现在唯一剩存的就只剩下了一颗老态龙钟的古槐,依然顽强的挺立在已经完全消失的八大景观的位置上,向世人诉说着当年古镇之繁华景象……
小小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被带着出来赶集上店。70岁缠着足的小脚奶奶,虽然不能讲是步履蹒跚的走姿,但是迈着那小碎步还不如五岁的小小走的快。奶奶来时告诉过小小,去那里要走好远,要走五里路呢!有好吃的诱惑,小小才不怕远呢!奶奶牵着小小的手,一路跟小小说着路过的村庄的名字。路上有很多的行人,都比小小跟奶奶走的快,小小也就不时的催着奶奶快走,小小想快些走到那里,急着吃到奶奶说过要给她卖的好吃的。
走了好久、好久,终于走到有好多好多的人地方,小小奶奶告诉小小说到了东冢供销社了了,奶奶还跟小小说:,“咱俩就在这供销社附近转转就行,我的小脚也走不了路,就不去街里面转悠了。
物质匮乏年代,东冢那时代的供销社就是那个年代最繁华、最昂贵的消费场所。
在计划经济时代,供销社遍布全国各地。那时候的供销社是政府经营,属于国营单位,所以在供销社里面上班也是相当有面子的,也是很吃香的职业。
东冢街的供销社,是12间房屋连在一起,蓝砖蓝瓦的一整栋房子,这房子是小小的邻村,一个在青岛的资本家投资盖建的商铺,土改后归充了公,成了东冢公社的的供销合作社,有日用百货,有土产物资等……
供销社的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踏进供销社门槛,各种酒和醋的味道,还夹杂着糖果和香皂的味道扑面而来。当时没有大商场,供销社可以说是最热闹的地方了,山会来的人特别多,都要排好长好长的队伍。
当时还没有计算机,都是用算盘算账。那时候很多东西都是按斤两卖的,几乎没有包装好的。所以售货员也特别忙碌跟辛苦,手脚都要忙个不停。
那个年代叫火柴”还叫“洋火”。据说清朝兴盛时期,一些国家曾将火柴作为“贡品”传入中国。19世纪40年代,中英南京条约签订之后,外商乘机在中国大量出售火柴,“洋火”之名便不胫而走,流传了下来。
不过在那计划经济时期,买什么都需要票,粮票,肉票,布等等。就连洋火跟火油也需要供应,没有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小小跟奶奶在供销社排队的附近转悠了一会后,小小跟奶奶也参加了排队的队伍,等了半天功夫,小小奶奶终于用粮票跟钱,买到了让小小流口水的桃酥。
逛东冢山的每个角落,还是在小小八岁时的十月山,跟着爷来的那趟,小小坐在爷骑着的自行车,时间不长,就到了东冢山的主要位置阁湾附近。爷把车子寄存在看车子处,那时寄存需要五分钱,自行车,一轮小推车,用绳子拴着长长的一大遛。那时卖东西的不多,但是来赶山的人却不少。每年需要的大物件,基本都要靠三月山跟十月山来购买,这两山也是一年中最有购买力的地方,吃穿用几乎都能买到,特别是10月山,过年要穿的布料,也都要在十月山上备齐,有的人,一天还要来回往返好几次,常挂在嘴边的老话“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过了山,就很难买到想购买的东西了。
阁湾的西面是弹棉花的,砰,啪,啪嚓呱唧,扑腾,咣铛那声音在附近非常响亮,这里弹棉花的非常出名,周边几十里做被子做棉衣等,都到这里来加工。
“檀木榔头,杉木梢;金鸡叫,雪花飘。”这是对弹棉花手艺人的最好解释。弹棉花是个精细活,一点儿也马虎不得,不然你弹出来的棉花就不好。你看那弹棉花的,背着长长的弓子,用榔头敲打弓弦,来沾取棉花,随着弓子的抖动,棉花就可以根据需要逐渐成形。“弓子背在身上,前面的棉花就可以弹到,而敲弓子要花力气,只有这样棉花弹出来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弹棉花也是个费力气和费时间的活儿,经过弹弓、拼图、拉线、磨平,一条暖和的成形棉花胎才能做好。
阁湾的后面是一所学校,一所教育组也在里面办公的一所初中,
沿着阁湾的路的两旁,全是卖杂物的小商贩。地上铺着包袱,摆着各式各样的帽子,有老婆子的,有老头子的,有小孩的等等,单的棉的,全是手工做成。
阁湾南面向右拐的不远处,就是小小到过的东冢供销社,供销社门前摆也满了物品,有烟叶,有棉槐条子编的筐,偏篓,还有炕上铺的席子、冬天穿的草鞋蒲袜,也有用高粱秸秆钉起来的,盖锅用的盖垫等,长长的占用了半条街……
鸡蛋,鹅蛋,鸭蛋,绿豆,黄豆,花生等各种的叫卖声连成一片,小小爷领着小小向前走着,当小小看到房子的门口上方,写着新华书店的门前时,小小爷带小小进了书店,小小拥有了最早两本小画书《井台风云》《巧袭列车》。
小小满足了,蹦蹦跳跳的继续跟着爷转悠着……
书店对面是一个大大的木货市场,盖房用的木头,门窗等用料,全都在这里。结婚用的衣柜橱子等,也需要从这里购买。菜板,面板桌子椅子等应有尽有。还有四四方方各种颜色纸糊成的盒子,盒子上面还贴满了各种图案的剪纸,木货市场的人好多,也好拥挤,还有不少赶着马车跟牛车来的。
在木货市场的不远处,也是一个挺大的牲口交易市场。那时候卖买牲口都需要找“竞家”,“竞家”懂行也懂牲口的成色,“竞家”们那特殊的交易方式有点神秘,双方在袖口里做交易,小小听大人讲过,“竞家”是在袖口里伸指头、砍价跟讲价,他们的交易不想让第三者听到……
最热闹的场面就是女人专属那个区域,那些卖针线等的小商贩们那地段。那个基本手工的年代,靠去村里那些走街串巷叫卖的“破烂铺衬换针线”的那些老头们,是远远不够的。小媳妇,大姑娘,中年妇女,都围在那些形形色色的针线前,精心的挑选着……
纳鞋垫子等需要的彩色线,还都彼此交流着做啥样的鞋店,用啥样的点缀等……
中年妇女们挑选着做针线用的大小不一的各类针线,还有纳鞋底用的麻等!
头绳也是首选,各种颜色的毛线头绳,挑的让人眼花缭乱……
就跟《白毛女》中的喜儿的红头绳①……
东冢山还有句老古语:“就是东冢山,没好天,不是刮风下雨下雪,就是连阴天……”
①四十年代延安排演的《白毛女》话剧中黄世仁和杨白劳的名字就是昌邑夏店籍导演王滨起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细节——“除夕夜杨白劳为女儿买了二尺红头绳”的剧情,就是王滨根据昌邑老家民间女孩扎头的习俗精心设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