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优秀作品(一七一)脐橙(《全国优秀作文选》)
(感谢“大余朗读者”兰泽)
脐橙
周涵瑀
前几天和我妈通电话,还没说上两句呢,她便催我:“我给你寄了一箱脐橙来,你要去拿到来吃啊!”
忽地忆起我和她提到过有同事带了很多脐橙来班上吃,不知是不是我的语气染上了几分艳羡,她便提出要寄一箱橙子给我,但却被我回绝了:“算了吧,那多麻烦!”
我今年还没吃上橙子,说不馋那是口是心非;但又觉得寄一箱太夸张,上街买几个不是一样么?可当我和舍友提到“我妈从家里给我寄了一箱橙”的时候,她眼睛都亮了:“是江西的橙子吗?”
我这才想起,家乡的脐橙——赣南的脐橙,可是故乡的一大招牌啊。我对这个时节被脐橙刷屏的朋友圈习以为常,因为我家那儿就是种脐橙出名的;但这儿的人不一样,脐橙对他们来说更多意味着一种外地水果,而这个最好的“外地”,就是我的故乡。
当我和舍友哧吭哧吭把一箱橙子抬上六楼宿舍,又火急火燎地划开胶带拆了封,但在开箱的那一瞬间,大家却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妈妈一定是挑了最好的寄给我。几十个橙黄色的胖头娃娃安安分分地依偎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里,熟透的橙得欲滴,稍欠火候的微带一分浅黄,圆圆滚滚,竟也叫人怜爱。在渐渐转凉的天气里,在闭了门窗拉了帘子的宿舍里,一箱橙黄奇迹般地渡了一圈柔光,成了这昏暗四角空间里最温暖的色彩。
这时,不知是谁叹了一句:“好大一个橙子啊。”
我满眼都是那一箱橙黄,任由思绪带我飞远,恍恍忽忽地后知后觉,这是家乡的橙子,是从故乡出发,穿山越岭跋涉几百公里才到我这儿来的橙子。
宿舍里五六个人在橙子旁围成一圈蹲下,一人手拿一个,就要动手开始剥。
我一开始挺惊讶,发现别人剥起橙皮来都是游刃有余,似乎就我一个人笨手笨脚,便问:“你们都不用水果刀削皮,直接徒手剥的吗?”
舍友都点头。我突然有点心虚。在家里,我都是懒到一定要母亲削好皮才肯吃橙子。看到被我挠得坑坑洼洼的表皮,我想起那双灵巧的手,和那随手转转渐削渐长的橙皮条。
大伙儿一边吃着,一边就谈开了,聊脐橙,聊我的故乡赣南一带。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插两句话,了解别人眼里我的故乡。
曾同学说:“我爸老爱往江西跑,他去过你们那儿很多地方。如果他知道你是江西人,肯定会拉着你聊个没完的。”
陈同学也说:“赣南的橙子就是不一样。怎么我总感觉江西的特产特别多啊?”
我心说,哪会呢?就和“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一个道理,“外乡的特产总比家乡的多”,可不必等走遍万水千山,只需离家两月,就会发现水还是故乡的甜。
但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赣南的脐橙已经打出名气来啦。”说这话时,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我从来不知道,一箱脐橙能给予我莫大的骄傲,这分骄傲是给仅是一个小镇的故乡,是给一片赣南,更是给被故乡人调侃为“穷乡僻壤”的江西。我似乎不再局限在那山环水绕的一隅,而是和更为辽阔的土地捆绑在一起。好似突然就有了大声说“我们赣南的脐橙可好吃了”的勇气。
在脐橙的清香中,我们结束了一场临时举办的品橙盛宴。舍友们都各自洗漱好准备休息了,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总也忘不掉一开箱那满眼温暖的橙黄。
《边城》中写道,傩送的歌声把梦里的翠翠托起来去摘了一把虎耳草。那满室清甜的橙香能否也将我在梦中托起,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
简评:
写一物而不拘于一物,而是由此宕开,把文化与情感融入其中,是本文最大的特点。作者不仅写母亲寄来橙子的关受、室友们打开橙子时欢欣的静默,还重点写到离开家乡的异乡人对于家乡的重新认识以及那种从未有过的思念与骄傲感,恰如作者所说:“就和‘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一个道理,‘外乡的特产总比家乡的多’,可不必等走遍万水千山,只需离家两月,就会发现水还是故乡的甜。”深刻思想的注入,真情实感的流露,而优美文笔的娓娓道来,让本文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