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哪,舌尖上的记忆就在哪
中秋节在我心里就是春节,每年踮着脚尖盼望的那种。
那天,在外打拼的亲人会带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回家,还有我最爱的月饼,也会在这天出现。月饼的味道总是那般香甜可口,做梦都想吃。
但小时候总觉得父亲不爱过中秋,因为我每次提起,他看起来既开心又苦涩。中秋团圆饭局,他几乎不参加。
中秋前一个月,是父亲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天空微微泛白,父亲就要摸黑起床上工。在窄小的案板之上,双手不停揉、搓、拍、打面团,做成一张张饼皮,再揉入馅料,撒上芝麻,守在木炭烤炉旁,烘烤上百斤桥墩月饼。
父亲每天一忙通常就是14个小时以上,经常半夜回家。因为不断揉面,他的一双手又红又肿,看着触目惊心。老式木炭烤炉也熏红了他的眼睛。那时不懂事,我常常躲着他,说他是坏人。
回想从前,我年年期盼的月饼,都是父亲用手、用心慢慢做成的,难怪格外香甜可口。在外上班,无论吃什么月饼,都不是心里的那个味道。
因为见过父亲工作的辛苦,我想通过拼命读书逃离家乡。
“对于做月饼这种辛苦又不赚钱的工作,谁想做谁去做吧。”
2006年,大学毕业后不久的我,跟同伴赶上了诺基亚手机胶水制造的风口。在杭州创业时,尽管一帆风顺,可是在这座大城市中,我找不到归属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一年中秋,我像往日一样照常加班到深夜,起身泡泡面时,看见父亲寄来的月饼。
关于家的记忆汹涌而至,唯独想不起父亲做的月饼味道。心里不禁懊恼烦躁,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办公室,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有多久没回家了?答案是3年了吧。
这些年在外拼搏,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漂泊,未来不知道会掉落在哪里。
我拨通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依旧传来热闹的声音,父亲轻微的咳嗽声刺入我的耳朵。
离开家的这些年,因为工作忙碌,我和父亲的交流也渐渐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年纪大了,他突然开始跟我说起,尽管做月饼辛苦,可是每每看到来家里买月饼的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就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坚持下去,虽然家中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但是百年的传承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脉中,为了这一口味道,我们断不了。
听着父亲的话,我明白了,父辈世代守护在家乡方寸之地的意义。我简单收拾行李,注册好旺马兴品牌商标,毅然离开杭州,我要从家乡开始,发扬光大我们家乡的这一口味道。
回到家后,我从简单的收银开始,从小事开始,寻找月饼销量开始下滑的原因。
回家后,我发现传统的桥墩月饼,购买人群大多数是中老年人,大量依靠回头客和礼品市场,本地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吃。月饼逐渐开始变成仪式,变成节假日中的摆设,甚至就连我自己的孩子对月饼也充满了嫌弃。
面对这样的情形,我拉上家中的兄弟,搬家住进了研发室。不断调整改良传承百年的配方。终于,我们发现可以用坚果的脂肪代替原先油腻厚重的猪膘肉,口感更好,更适合现在注重健康饮食的市场。
于是,在制作工艺不减少的情况下,我们调整配料中的比例。让旺马兴的月饼不断“瘦身”,从原先饼大如盘,到现在一手掌握,从入口满嘴流油,到现在唇齿留香,甜而不腻。
我还与惠农网携手做国潮月饼。我们将摩登民国风格和浙南文化结合,推出了全新的品牌包装和产品体系。
现在,我的孩子成为旺马兴的“宣传大使”,每逢中秋。他总是一脸骄傲的告诉我:爸爸,我们的盒子包装好好看!我们的月饼好好吃!我要把它们带去学校分享给我的同学和老师们。
看着儿子分享月饼、孩子们聚在一起吃月饼的场景,我想,现在的小孩少了我那时只能等到中秋才能吃月饼的仪式感,却多了一份来自分享的快乐。
虽然随着人口迁徙或者食材变化,每一代人对月饼的味道都有不同的定义,但是藏在月饼背后的家乡之味,从未改变。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家在哪里,胃就在那里。
从父亲手里接过来不仅是桥墩月饼的百年手艺,也是百年手艺背后蕴含的人生道理。
月饼大小的变化,配方的调整,都离不开父亲那句,有良心的人做有良心的食品这个朴素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