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精神分析简史:南美洲与英国的发展

二战后精神分析简史:南美洲与英国的发展

作者:安德烈·格林(法国客体关系学派集大成者)

译者:金伟闯

四川大学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方向硕士、目前在郑州个人执业

校对:吴张彰

南美洲

在拉丁美洲,精神分析的发展史不太为人所知。我只能给出一个简明的轮廓。我们经常会注意到拉丁美洲(特别是阿根廷)的精神分析中存在着非常普遍的克莱因取向。恩里克·皮雄·里维埃(E. Pichon-Rivière)、布莱格·约瑟(Bleger José)、拉斯科夫斯基(Rascovsky)兄弟和海因里希·拉克(Heinrich Racker)已经发展了一些有趣的理论,在我看来,它们是带有西班牙印记的克莱因理论,与伦敦这座“圣城”的克莱因理论已有很大不同。巴朗格夫妇(Willy & Madeleine)的决定性影响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威利·巴朗格(Willy Baranger)写了一本关于克莱因理论的经典著作(Position et objet dans l’oeuvre de Melanie Klein),他在阿根廷精神分析协会(Argentinian Psychoanalytic Association,APA)发挥了重要作用,因为他倡导“回到弗洛伊德”。此外,巴朗格夫妇与他们的原籍国保持着联系,与拉康学派也有联系。尽管克莱因学派有很强的影响力,但对弗洛伊德的参考成为了阿根廷精神分析协会的中心趋势。因此,与纯粹的、核心的克莱因学派的冲突(许多制度上的共振)不可避免(Grinberg)。冲突与分歧最终导致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精神分析协会(BAPA)的诞生。从那时起,这两个协会的内部都形成了小团体。APA的核心是那些受到温尼科特、拉康和后拉康学派(Piera Aulagnier, Laplanche, Joyce McDougall, André Green)思想启发的人,而BAPA则被划分为正统的、温和的克莱因学派。但总的来说,法国精神分析的影响越来越大。对法国精神分析特别感兴趣的主要有M. Baranger, F. Urribarri, R. Serebryanni, Galvez, Lutenberg, Ahumada等人。此外,一个重要的拉康组织(米勒的弗洛伊德事业学院)正寻求与官方机构的整合。最后作为总结,我们简单谈一下制度精神分析(Garcia Badarracco),它可以算作这个领域中最原始的实验之一。政治体制的演变导致许多分析家移居国外,尤其是西班牙。

在巴西,经过一段时期的对比昂的迷恋(通过Frank Philips在圣保罗的中介),运动开始变得多样化(克莱因学派、温尼科特追随者、拉康学派、科胡特学派),这形成了一个比较复杂的局面并割裂了当地的精神分析,这在里约尤其明显,特别是在牵涉到精神分析伦理问题的阿米尔卡·罗伯事件发生之后。阿米尔卡·罗伯(Amilcar Lobo)是在里约第一协会(Rio Society I)受训的一个分析家,他被指控与巴西当局就严刑拷打进行合作,而他的培训分析家,也是第一协会的控制者之一的莱昂·卡比尼特(Leão Cabernite)曾为他辩护。长期的争论接踵而来,卡比尼特的反对者们指责IPA对此的忽视和包庇。而在圣保罗,人们见证了比昂“学派”霸权的终结,它为多个取向(科胡特、拉康等)让出了道路。

英国

由于社会的多样性和它们所受的影响,我无法详细介绍精神分析在欧洲的发展情况。德国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纳粹时期恢复过来,那时精神分析处在国家社会主义的控制下,犹太人对于精神分析的贡献也被刻意隐瞒和删除。如今,日耳曼民族的精神分析学界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战争结束时,欧洲共有两大运动。第一次也是最强大的一次是英国运动,其影响范围扩展到了北欧(从荷兰到斯堪的纳维亚)。另一次更为温和但并非不重要的运动起源于法国,其影响扩展到了法语国家和南欧(比利时、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瑞士),尽管近年来它的发展趋势似乎更多地朝向英国靠拢。

自从弗洛伊德和他的女儿决定移民到英国(他们在1938年被迫离开维也纳),英国就成为了旧欧洲精神分析学的首都。英国精神分析学的历史经历了一些动荡却又繁荣的时期。Pearl King和Ricardo Steiner编辑的《1941至1945年弗洛伊德与克莱因的争论》,在我看来是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中最重要的文献。他们为划分英国精神分析学界的问题给出了一个精确和完整的概念。梅兰妮·克莱因在琼斯的帮助下于1926年定居伦敦,她并不欢迎弗洛伊德的到来。就好像她认为弗洛伊德来到她的领地,是几年前帮助她移民到英国的琼斯对她的背叛。其他移民也逐渐到来。在英国社会中,英国原籍的人和入籍的欧洲人(尤其是维也纳人)之间出现了裂痕。一些争论能够让我们了解导致这一裂痕产生的不同趋势。我不打算对团体分裂的政治和体制原因进行详细的分析。在非克莱因学派的英国分析家中,极具代表的有格洛弗兄弟(Glover brothers)、夏普(E. Sharpe)、布里耶利(M. Brierley)、佩恩(S. Payne)以及海曼(P. Heimann),他们将弗洛伊德作品的深厚知识与广泛的临床经验结合了起来。在分裂与混乱的过程中,爱德华·格洛弗(Edward Glover)谴责协会核心形成了克莱因团体,在调查之后,这一指控被驳回了。然而,今天的情况依然如此,这种指控已被事实所证实:克莱因学派控制着英国的精神分析学界。虽然独立派和当代弗洛伊德派与他们共存,但这并不容易。事实上,每个小团体都有自己的演变过程。梅兰妮·克莱因有很多嫡系:琼·利维耶尔、赫伯特·罗森菲尔德、汉娜·西格尔、贝蒂·约瑟夫。伊丽莎白·斯皮利乌斯(Elizabeth Spillius)追溯了影响精神分析基本公理的主要变化,其中一个变化在我看来似乎最为重要:除了关于偏执-分裂心位和抑郁心位的时间与结构关系的诸多概念外,克莱因理论对俄狄浦斯情结给予了新的关注,并对其进行了修正。

克莱因理论在比昂的工作中经历了一次重要的突变,比昂彻底变革了克莱因理论。我甚至认为比昂颠倒了克莱因理论的取向,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梅兰妮·克莱因的作品在弗洛伊德理论的视角下被重新评估。因此,许多非克莱因学派的分析家追随比昂,但不一定接受克莱因理论的基本概念。总的来说,尽管克莱因学派的运动作为整体,推动精神病与精神结构理论向前迈出了重要一步,但比昂才是这个新领域中最成功的人,这主要归功于他创造出了梅兰妮·克莱因工作中缺乏的一种思维理论,正是通过这一理论,克莱因学派与弗洛伊德的联系得以重新建立。

温尼科特很难被定位,因为如果我们想把他定义为独立派不可否认的代表,那么我们也可以把他看作是克莱因学派的异见者,尽管他从未被允许加入他们的行列。绝大多数独立派认为他是他们的参照点,即使他从未训练过一个分析家(一个独立派如何训练那些自己不独立的分析家呢?)其结果是,独立派的分析家们并没有被一个共同的理论联系起来。那些被认为与温尼科特有关系的人(P. King, Masud Khan, Marion Milner)不能被看作是他的门徒。克里斯托弗·波拉斯(C. Bollas)就否认了他是温尼科特的追随者,他声称自己是独立的。

桑德勒夫妇(Anne-Marie & Joseph)在当代弗洛伊德学派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尤其是在安娜·弗洛伊德死后。他们的思想传播到了美国。在大学学院任职后,约瑟夫·桑德勒发起并推动了精神分析心理学化与客观化的发展趋势,在这种趋势下,皮特·福纳吉(P. Fonagy)也通过自己的贡献获得了很大的声誉。看到英国和法国的精神分析学家之间的关系在概念讨论和临床经验的对峙方面变得日益密切和丰富,这让我感到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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