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明 | 那年在西安品价位不同的两种羊肉泡馍
2000年前曾到西安出差,逗留了好几天,一些景点也得以重游。但记忆就是张滤网,滤过的就记不住了,没滤过的恍如昨天。也许是小人物的品味低,对那些秦汉唐留下的江山象征文治武功,有的可引发思古之幽情,有的却不以为然。如那个兵马俑的大坑,一个想长生不老的暴君死了,弄了那么多的泥人摆阵仗,一阵阵阴气扑来,好像它们要跳出坑杀将过来,让人很是不舒服,我晃了几眼转身就走,不想多看。
但让我记住的西安之行,却是小民百姓都知晓的羊肉泡馍,很有名也很普通。
有天早上决定不在住宿的招待所吃早餐,便信步走到附近的一条小街,见街边有一摊点,烧着个大铁锅。大铁锅水正沸腾,老板好像在雾气中忙碌。几张小桌子围满了食客,正稀稀呼呼地吃得很香。桌子旁有一木牌,木牌上写了几个歪歪斜斜笔划不全的字,羊肉泡馍,三圆一份。我想就品这泡馍吧!
坐下没几分钟,泡馍端上桌来。那碗是深蓝色的土陶海碗,比成人的脑袋还大,不同的是碗中先铺垫了一张薄膜,高出碗沿约两寸。那馍是预先机器切好的,方方正正,一粒一粒,比黄豆大,比胡豆小。老板操作时,先抓三把切好的馍,然后从铁锅里舀两瓢汤,再放点葱花即可。食客吃完,那碗是不用洗的,伙计只需把底下垫的塑料薄膜扯出扔掉就完事。
所谓羊肉泡馍不见羊肉,其汤有点带膻味的羊肉气气。我虽觉得不好吃,但足以果腹,一份根本吃不完。但对于用薄膜垫底就不洗碗,如此省事,足见老陕的卫生观念太差。但又一想,毕竟才3块钱嘛!价廉物美这句话,以与我们的生活已相去太远太远了。
晚上回招待所,和同房间的一位老兄闲聊。他说要吃西安的羊肉泡馍,还须去钟楼附近一家馆子,价格贵是贵,但应是正宗的,吃了那儿的羊肉泡馍,才算没白来一趟西安!
听他“仙人指路”,一天晚上便去了钟楼,走进一家档次较高的羊肉泡馍餐馆,名字记不清了。餐馆在二楼,店面堂皇,装修古色古香,看去也宜人顺眼。去柜台买了牌子刚坐下,一个女服务员便递来一份湿巾纸,她告知这纸用来清洁擦手,因为那馍是自已用手掰。稍息片刻,服务员收了牌子,就呈上一个大瓷碗,还端来一个蓝色的小瓷盘,瓷盘内有个圆圆的馍。
这时你就自已动手慢慢掰馍,一块块一粒粒一片片,形状不规,大小不一,随心所欲,想怎么掰就怎么掰。这过程很有诗意,掰馍的时间可长可短可慢可快,我就看见桌旁一对年轻人,边掰馍边说悄悄话,脸上洋溢出甜蜜和幸福。
用手掰馍而不用机器切,是人和馍的亲切接触,是就餐前的调整和休息,是种美好情绪的酝酿,有开胃提高食欲的功能。这样的设计很人性化。
等你把馍掰好,服务员走来把你买的牌子用一小夹子夹在碗沿上,那上面有号数,不会弄错。
然后把碗端进厨房,不多一会,一大碗羊肉泡馍就正式登场了。放在你面前的这碗美食很香,不冒热气却很烫。
这时你用筷子一翻造,你自已掰的馍当然是主角,白白的如珠玉,散落潜藏在汤碗中。而羊肉和馍依相偎,若即若离,是主角之外的第一配角,当然也还有笋片粉丝磨菇火腿芫荽葱花等食材唱小配角,如一幕秦腔大戏……
我嘘嘘两口汤,咸淡合适,其味鲜美。那味那美好像什么味都有,但妙就妙在你又道不出是哪种味。这是一种经融汇交流渗透后,升华出的另一种可口迷人的美味。我那自已动手掰的泡馍,已浸透汤汁的精华,香浓鲜美透人,绵软不失韧性,还有嚼劲。
我慢慢品慢慢吃,足足花了近半个小时,才把那碗羊肉泡馍吃完,不知不觉肚子已胀圆了。出店灯火辉煌,围着钟楼逛了一圈很是惬意。
钟楼这碗羊肉泡馍的价格,也许是街边摊的十倍以上,但物有所值。街边摊的泡馍是小民的充饥果腹之物,钟楼的是有八百里泰川的地方特色的美食。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有各的需求,两种泡馍都有存在的道理。
我想,这古都对这两种羊肉泡馍的推出,还是有种深厚的人文情怀,这记忆没滤过我留下了,因而有了这篇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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