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打师

 打师

                                                        刘述涛

打师，吕小华也。

吕小华被人称作打师，打师也是吕小华。

自然，还有许多认识吕小华的人，称他为“老打”。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很能打，蛮打得，有一套。

打师，又被形容为武艺高强、轻功了得，会打五百钱，也会葵花宝典、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样样精通的人。

如此看来，打师吕小华，吕小华打师，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一个“打”字了。

好在，一个“打”字，有二十多种解法，全看你的大脑当中呈现的是什么。

《说文新附》中的“打”，击也；《水浒传》里“你打华州，须从这条路走。”成了往、去的意思；而《儒林外史》中“只在左近人家佣工，替人家挑土打柴。”里面的打，却成了砍、割的意思；还比如，打成一片，咱俩打伙。武术名称中的打，又有唱、念、坐、打的意思。

一个“打”字，多少种说法，多少种“打”法。

吕小华，也一样，有人说他好，也有人说他孬，有人说他重情重义，也有人说他寡情薄意。有人说他兄弟情深，也有人说他斤斤计较。

好在，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背后无人说？吕小华如此，你我也如此。

在世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认知，一个人有一个人心中的吕小华。但大多数人是道听途说，或只是同吕小华喝过一顿酒，说过几句话，于是乎，就将这点印象转换为认知，在并不了解打师吕小华，也没有真正走入过他的心空基础上，编排出一些打师吕小华的故事出来。

这样也好，就如一位在江湖中行走的高手，怎么能够在江湖当中听不到他的故事。我与吕小华相识见面之前，也从别人的嘴巴里知道吕小华的很多故事。

走近吕小华才发现，他与我一样，都是一个挺自我的人，只关注自己要什么，也懂得到这个年纪应该要什么。至于哪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无所谓，也早已经放下了。

有一天，有人约写吕小华的父亲——吕行，就去了文化馆。文化馆还在文献街上。进到吕小华的办公室，只见他顶着一个光头，站在一张大书桌上画画，嘴里叼着一支烟。一笑，竟然牙齿短了半截。吕小华说，有天晚上喝酒，跌了一跤，把牙给磕去半截。说的时候，满脸的笑，听的却是心里发凉，那可是牙呀，能不痛吗？

旁边的人说，你就是有钱喝酒，无钱种牙！吕小华笑了，然后说，现在换它干什么，不耽搁吃，也不耽误喝，要换等老了，一起换。

说的时候，吕小华仍没有停下手中的毛笔，仍在纸上左点一下，右勾一下。

从此，每一回见吕小华，都是差不多的情景，都是他拿着毛笔画个不停。

吕小华的父亲，叫吕逢奇，又名吕行。是江西省有名的山水画家。年纪轻轻就名声在外，创作的《井冈山主峰》、《朱砂冲》、《茨坪》、《井冈山新貌》、《碧血映山红》、《井冈山的春天》、《井冈雄姿》等作品，影响力巨大，成为中国画井冈山的第一人。1960年、1961年两次应邀参加人民大会堂江西厅的壁画创作。

在这次采访中，吕小华拿出了一些有他父亲资料和画作的报刊画册，也拿出他父亲在黄山与刘海粟相遇，刘海粟送给吕行的《刘海粟黄山纪念画册》，画册上有刘海粟的赠语与落款。

这次的采访之后，就与吕小华成了好朋友，时不时的会坐在吕小华的画室，同他天上地下的啪口水。慢慢才知道，吕小华当过兵，上过江西师大，师从油画家汪晓曙学油画。真正学习国画，还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尤其是吕行在快离世的时候，吕行同吕小华谈过一次心。吕行对吕小华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这性格，如火一样，一点就着。虽说每一回，你同人出头，都离不开情义两字。作为男人，我佩服你。但作为父亲，我又担心你。不管如何，命是你的，路也是你自己走的。从此之后，阴阳两隔。我也就看不到你打打杀杀了。只希望你在打打杀杀的时候，还能够记起我今天同你说过的这些话。还有，我给你留下了一些墨条，你拿去画画。画之前，不要急着下手，慢慢磨墨条，什么时候，心里有画了，你的手上也就有画。

作为吕小华的父亲，最放不下的就是吕小华身体内时不时涌现出来的冲动与热血。

好在父亲留下的这批墨条，吕小华在每回磨的时候，就会想起父亲的话，想起他说过的，什么时候，你心里的画完成了，手上的画也就成了。慢慢的，几年的时间都在墨条中消失，吕小华的性子也被磨平了许多。但他的山水画作，却更显得随性与粗犷，厚拙与豪放。有人说，这就是吕小华这一辈子真实的写照。吕小华这一辈子，行为放纵，不拘礼节，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他要爱就爱得彻底，要恨，恨之入骨。

吕小华爱奇石，经常能在他的书案上看到各种石头的踪影。吕小华说，奇石上有山水纵横，星空点点，一块石头一幅画。原来，吕小华是在借助石头成就画作。吕小华也爱酒，经常同三五好友喝得八分微醉，就在纸上挥毫泼墨，勾勒江山。

此时的吕小华一定忆起自己的青春年少，坐在遂川中学的台阶上踌躇满志。还想起了在电影院内，一女子对他回眸一笑起秋波，想牵起这女人的手，就是一辈子。谁知道，老天爷不开眼，才过几年，这位心爱的女人撒手而去，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后来的感情世界，总是分分合合。吕小华说，想想这一辈子，也蛮有趣，爱也爱过，痛也痛过，打也打过，闹也闹过……而我却想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吕小华，其实却心细无比，他能清楚的报出自己好朋友的生日，也能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下血本。对家人更是没得说，掏出心来给对方吃都可以。尤其是他的后娘，都是他一手一脚上前，从生到死，都是有他照应。

张作霖说，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能应对就不易。懂全了，不可能，打，那是土匪！吕小华也说，叫我打师，打师，并不是依靠打，而是人情世故！

现如今，吕小华把他的爱都倾注在画中，倾注在笔下的山水之间。每一天，你都能看到他站在画前，用笔慢慢勾勒自己心中的那一贴山水墨画。

有人说，你天天画，不累？

吕小华一笑，大声说道，画画，还有什么累的？

看来，一个人唯有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才不累！

很庆幸，曾经的懵懂少年吕小华，这一辈子真正拥有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就是画山水，能像他父亲一样，这一生真正成为一名名声在外的山水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