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夜话(书香ID串串烧之一)

消夏夜话(书香ID串串烧之一)

文/西北偏西

1. 高宴华堂夜向阑

笑春风、千杯酒、江之北、莫凡四位都是同窗,三月初,正是年少春衫薄。相约一同踏青,策马出城往东南30里,已在山深处,遂信马由缰,沿山麓小路慢行。唇干口燥思茶饮,见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村落,其实也只二、三家,皆茅屋。路旁一家,柴扉虚掩,推门进去,有草舍三楹,花木四合,杨花铺满路径,正要喊问,一人已从屋内迈着方步走出,儒生打扮。江之北:“请教先生尊姓,我等路过此地,想讨扰一杯茶。”那人表情一脸烦躁:“我掌纹,他们也称我左手的掌纹。”笑春风作揖:“掌纹先生好!”“我不好。”将脸向天,甚是不耐烦,四人进退不得,正尴尬间,一小女子聘聘婷婷从里屋走出:“爹爹,招呼客人啊。”掌纹这才回过神来,道:“这是小女赌书泼茶,大家请屋内用茶。”然观其表情又是烦躁。

一进门,窗棂洁净,满屋的书,书香扑鼻,书可做隔断,可做屏风,掌纹吩咐侍童小鸭沏茶。那边,一枝海棠探入窗内,赌书泼茶正拿在手上细嗅,目光相对,含笑嫣然,满脸娇羞。千杯酒:“掌纹先生,你的书是拿来卖还是自己看?”掌纹一脸不屑:“此屋的书,尔等随便拿一本,随意翻到一页,读上一段话,我即可说出书名,并说出是第几页,如有差错,愿将整屋的书奉送。”众皆大愕,莫凡上前,从旮旯处拿上一本书,翻开读与那掌纹听,掌纹不假思索,即报出书名并页数,四人叹服。心想,此人如此倨傲,果然博学鸿儒,腹有诗书气自傲。

江之北又问:“敢问先生,附近还有什么好风景,好去处?”掌纹又现烦躁:“不知道!这个世上已没有我想看的风景,我要看的是书!”江之北见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言语,四人悻悻而退,回头见赌书泼茶在窗后摇手告别,笑容可掬。

此时,天色已向晚,四人还往山深处,而林愈密,路越窄,且支路繁复,已绝无人迹。想折回,竟迷村路,薄暮中,张皇失措。四人又勉强行了一段路,踌躇四顾见山坳中有灯火明灭,牵马往投之,临近,见粉恒围沓,朱门紧闭,里面隐约亭台楼阁,好大一院落,心想定官宦别墅,四人大喜,摇动朱门兽环,随着沉闷的吱呀声门已半启,走出一老苍头,四人急切探问:“我们四人迷路与此,可否让我等在此暂歇一夜,明日一早便离开?”老苍头答:“待我问过我家主人。”未几回话:“我是井底蛤蟆,我家主人请诸位进内。”众人始有喜色。

乍一跨进大门,过粉墙屏障,两边游廊,见佳木葱笼,香花袭人,庭院深深,不知其几进。入正堂,正中挂一匾额,上书“一品诰命 冰玉梅花”,乃御赐金匾,众皆惶惶。俄顷,脚步纷沓,裙摆窸窸窣窣声,一群女子由里屋而来。居中一夫人,径自坐堂前主人位,其服饰华贵,虽徐娘半老,而风韵犹存,又语带轻佻:“诸位书生到此,老身甚是欢喜,已备酒席,老身居于此,寂寞,夜难挡,尔等正好撩我春情!”说罢哈哈大笑,四人面面相觑。吩咐左右:“公子进京读书,可请我兄长来作陪。”移时,一中年男子走来,乍看就是士大夫做派,大方入座:“在下复姓钱塘,名沙,诸位请了。”四人作揖:“钱塘兄请了。”遂入座。梅夫人又道:“可唤小*姐乐言和媳妇飘来见过客人。”良久,两女子携手而来,看其服饰,乐言尚待字闺中,唯眉目流情,并无二话,而飘则不同,艳媚入骨,语多戏谑,一会嬉笑,一会颦眉,叽叽喳喳无休止。乐言和飘在另一桌,垂下珠帘,流目顾盼,隐约可见。

夜宴开始,珍肴佳酿,备极丰美,一婢执壶侍立。不多时,酒已酣酣,人亦醺醺,有二美人过来劝酒,观其衣饰非奴婢之流,而风致韵绝,不知其所来,又不便细问。却有那江之北胆大,待一美人到得跟前,轻捏其手,轻声细语:“美人叫什么?”那女子妮妮软语:“我是思女思涵。”说罢甩手欲挣脱,怎奈江之北的手像死钳一样,思女思涵羞红了脸。那笑春风看了心痒痒,如法炮制,也捏起另一美人的手:“告诉我你的名字,妹妹。”“我叫踏遍青山。”美人细语如蝇。钱塘沙在上座,已有不快,咳嗽一声,两人才放开手。

梅夫人双手合拍,“啪啪”几声,一队美人鱼贯而入。钱塘沙立起身暂行司仪之职,听其介绍唱小曲者为依然、低眉。舞蹈者为坦然、脉脉。弹琵琶者为桃酿,更有现场作画者为高高是也。依然、低眉的唱词:

叶底停凫,晓风坠露,池边杨柳随风舞。

夜来湖上雨声声,流红处处青莲怒。

新恨难论,旧盟未赴,衰颜羞对菱花语。

明年若是旧池台,还将心事殷勤诉。

其声如黄莺鸣啭,摄人魂魄。只听钱塘沙介绍:“此老夫新近填的词踏莎行?对荷。”四人拍手称妙。坦然、脉脉舞姿曼妙,身段风流,似柔软无骨。桃酿一曲琵琶《阳春白雪》活泼清新,如玉珠落盘。高高的工笔花鸟画跃然纸上,其妙与自然无异。

四人暗忖,人生之乐莫过于此,已达极点,夫复何求。酒眼迷离,四人互相对视,却发现不对劲,须眉渐白,而后发白;渐渐颜面沟壑生,而后晦暗;渐渐背部佝偻,而后咳喘不止,一盏茶功夫,大家都成七老八十模样。众大呼不妙,口将言,而发不出声;身欲动,手脚如灌铅。看一干美人,却更娇艳,雕梁画栋,都成腐朽,珠帘幔帐,蛛网密布。一灯将灭室将暗。而声渐远,人渐模糊。自己如入冰窖,毫无气力。

正在此时,隐约“笃笃”木鱼声,并有佛号诵声,由远及近,四人身体渐觉暖意,昏沉沉睡去。醒来已是第二天,晨羲载曜。四人见自己卧在一块巨石旁,已不见高宅大院,对面有一和尚结跏趺坐。众人已忆起昨晚景象,知道是这和尚救了自己,拜伏其下:“请教师傅法号,哪座寺庙?日后好聆听教诲。”那和尚言到:“昨日种种,是心所招,是心所幻,但空尔心,一切俱灭。老衲西北偏西,无所住,无常住。”又道:“山路错杂,你们一径往西北偏西方向,即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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