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小说】李 伟||老马扛包 ​

老马扛包

李 伟

 壹
“不好了,桂花被计划生育工作组抓起来啦!”
“唉,憨子家怕是要绝后!”
消息迅速在小王庄传开。
桂花叫马桂花,娘家在河南马湾。经人介绍,嫁给了安徽小王庄名人王憨子。憨子之所以是名人,是因为憨子贼机灵,学什么看一遍就会。
马湾和小王庄虽说跨两省,其实也就一河相隔。马桂花嫁过来后样样都行,就一样遭人谈笑。憨子家三代单传,马桂花三年生了三个,硬是连个带把的影子也没见着。
有人就逗憨子。
“憨子,你不是学啥一看就会吗,生儿子咋就不行了呢。要不,找个人教教!”
生儿子需要教吗?净扯蛋!憨子不搭话,气得低着头走开。
有过来人给憨子出主意,说会算命的陶气算得特别准。憨子和桂花就去找陶气算。
“桂花有花,憨子有子。你见过先结果后开花的树吗?”
陶气的话,王憨子听了对劲。当天夜里搂着桂花好一番折腾,床“咯吱咯吱”响到半夜。马桂花又怀上了!
到三个月的时候,接生婆徐婶说,桂花隆起的肚子和前几次不同。
“以往尖,这次圆。肯定是个小子!”
桂花听了,回到家里,站在镜子前把肚子挺了又挺,看了又看。这回一定是个小子!一想到是小子,马桂花情不自禁笑出了声。王憨子出去时,也把头抬得高高的。
憨子得知桂花被抓,已是早饭后。桂花一早说上地看看,看看芝麻苗出齐了没。憨子做好早饭,不见桂花回来,就去找。听到消息后,憨子并不着急,大队书记王明哲是憨子的堂哥。说什么,他也不会让憨子绝后的!这次一定和往常一样,走走过场。
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见桂花回来。再等等吧,憨子安慰着自己。一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人影。坏了!这次怕是动真格的了。憨子放下猪食盆,手都没洗,径自朝大队部跑去。
每逢暑假,村东头的小学就是临时大队部。小学两排瓦房,五个教室,两间教师办公室。前后两排房子之间有一片空地,东西两边栽有两棵老柳树,柳树之间竖有旗杆。一根埋半截的水泥条上,绑着一棵高大的竹杆,竹杆顶端系着一面红旗。柳叶是绿色的,掉了色的红旗在绿的上空依然醒目。
临时大队部设在教师办公室,后排房子正中间,旗杆的后面。王憨子猫着腰,来到教师办公室后面的窗户下。踮起脚尖偷偷向里望,一眼就看见身怀六甲的妻子马桂花。桂花坐在后面的一张凳子上,额头汗津津的,两只手六神无主地来回搓着。再仔细一看,办公室前后门都紧闭着,屋内另外还有六人。
其中的四个大队干部,憨子是认识的。大队书记,憨子的堂哥王明哲。会计,马桂花的姨父王少华。当初就是他觉得王憨子有能耐,才把外甥女马桂花介绍过来的。大队主任,憨子的三叔王振全。黑皮,在大队部跑腿,憨子的发小。剩余的两个,憨子不认识。一个是工作小组的组长,镇上派来的。另一个是粮食局的老马,县里抽调的。憨子朝桂花摆手示意,可桂花头都不抬一下,自然看不见。憨子想喊,又不敢喊,在外面急得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按照上级的工作布署,抓住的孕妇必须立即送往镇计划生育服务站,做节育手术。马桂花由谁来送呢?大队部的四个人,显然都不合适。组长更不合适!想来想去,只有老马。
大队部重点排查户有六家。马桂花被抓了,还有五户要去。每到一家,少不了鸡飞狗叫的,老马觉得极其难为情。要不是下来时,局长再三安排,这次工作是政治任务,老马早就撤了。一听让他押马桂花回镇上,老马心里乐开了花。一个人盯一个人,最多二公里路程。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事不宜迟,王明哲端着一杯白开水递给马桂花。
“这回哥帮不上你了,镇干部,县干部都在。天热喝点水,和老马一块到镇上去吧!”
王明哲压低声音说。
别说,马桂花还真是渴了,一口气把杯子喝个底朝天。王憨子眼睁睁看着桂花和老马一前一后朝镇上走去。
马桂花向前走一步,老马也向前走一步。马桂花向前挪半步,老马也向前挪半步。马桂花走累了停一会,老马也停一会。两人始终保持一米左右,老马丝毫不敢大意。就是一只蝴蝶也休想逃掉,老马两眼瞪得圆溜溜的。
大队小学向南八百米,须左拐才能去镇上。拐过弯向东走,太阳火辣辣的。三九的天,真热。港衫湿漉漉的,贴在老马的后背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冒着热气的泥土中,倏地不见踪影。马桂花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异常平静。老马随后盯着,神经绷得紧紧的!
向东去镇上,沿途经过一座小石桥,桥西头栽着一棵大柳树。如伞的枝干伸向四周,柳条儿垂了下来。树下有圆桌大的荫凉地,不失为纳凉的好去处。
马桂花突然加快了脚步,老马也急忙加快脚步。走到桥头的柳树下向左看去,北边有大片的玉米地。
柳荫处,马桂花停了下来,老马也停了下来。
“大哥,我,我想方便一下。”
马桂花望着老马,一脸急切。
“去吧!”
老马用手擦拭着满脸的汗水。
马桂花一步一步地走进玉米地深处,老马在柳树下一步也没有动。马桂花去方便,老马当然不能跟着去。否则传出去,叫老马如何做人!既然不能跟去,老马索性转过身,坐在柳树下的石礅上。
一阵热风吹来,老马从迷糊中惊醒。看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老马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便转过身去,朝玉米地里喊。
“马桂花,你好了没?”
偌大玉米地没一丝回应。
“马桂花,马桂花,你好了吧?”
老马向前走了两步。侧耳细听,没人应声。玉米地里有哗哗的响动,那是叶子燥动不安的声响。老马又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万一……停下的老马弯腰抓起一把土坷垃扔向玉米地。什么声音也没有,手心余留的燥热顺着手臂直涌老马的胸膛。化成一团火,燃烧得越来越旺。
老马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奶奶的,到底还是给跑了!”
该咋办?回去找?凭老马的直觉,没有找到的可能。跑掉的马桂花是不会回家的,马桂花不傻。马桂花非但不傻,反而让老马觉得,马桂花很有心计。既然回去找没用,执意回去找的话,也只能落人耻笑。你想一个三十多岁国家干部,竟让一个身怀六甲的中年妇女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简直就是笑话!说出去不仅丢人,而且丢人丢到家了。
既然不能回去找,老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镇上走去。燥热的空气包围着老马,老马的内心无可名状的难受。到镇上该如何汇报?说把人放了?政策面前,老马不敢。说人被劫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谁相信!看来只能实话实说,听天由命。老马挺直了腰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来到镇政府,老马径自向书记的办公室走去。犹豫再三,还是敲开了张秋生的门。一边汇报发生的事情,一边观察看张书记的反应。张秋生正在写开会的讲话稿,从老马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得知,抓着的马桂花跑了。抬头发现,老马满脸是汗,一副不安的模样。
“好,我知道了。马上开会时再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看到张书记摆手,老马如释重负,转身退了出去。
九十年代初,镇政府的会议室极为简陋。说是会议室,也就三间瓦房相通。前面两张双人课桌并排摆放,算是领导席。后面几排长木凳是参会人员的座位。开会时,受表彰的一般在前排就座,亦或靠近走道坐下。
老马自然不能选择这样的位置,但老马也不敢坐到最后。你想,几十号人回头看时,火辣辣的目光聚在一起,老马怕是更加难以适从。老马选择中间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那时的窗户是开着的,窗外有一小块菜地。
“在大家多日的共同努力下,我镇的计划生育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天气热,大家都比较辛苦,在此我代表镇党委政府感谢你们!但是,当前形式严峻,还存这样和那样的问题。比如:我们个别同志,警惕意识不够。你们想啊,一个大活人,怎么说跑就跑了呢?”
不得不说,张秋生的讲话很精彩!可对老马来说,无异于心头惊雷。
比如,比如什么!她要撒尿,老子忍心不让她尿!再说,老子也没有那本事!她去撒尿,老子能跟着去?只有缺德鬼才会不干人事!老子不是缺德鬼,老子是人!是人就难免偶尔犯点错误。老马想来想去,怎么这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难不成有人做局?
当周围的人看老马时,老马正望着窗外的菜地。辣椒有红有绿,茄子是紫色的,几棵玉米捋着胡须。擂动的掌声响起时,老马才回过神来。急忙去鼓掌,可周围的人已向会议室门口走去。老马忙将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抬头看见张秋生正打量着自己。那目光如剑一般,老马的心底直冒凉气。老马站了起来,也向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中午到镇食堂吃饭,老马选择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端起热凉可口的绿豆茶,一气喝个精光。老马叹了叹口气,心里好受了些。心里好受了些的老马,看看周围,大伙都在吃饭,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一样。
其实镇食堂的伙食,蛮好的。每人两个白面馒头,倒扣在盘中。豆角炒肉,清炒茄子,凉拌黄瓜,这些一点也勾不起老马的食欲。明明肚子空着,因为马桂花跑了,再美的美味老马都难以张口。看着盘中两个隆起的馒头,老马的眼前又出现马桂花不断起伏的胸部。是在大队部吗?不是。路上?更不可能!对,是在石桥柳树下。
马桂花要去方便,老马一眼看到的。老马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挪开了。原来,那是马桂花在说谎!人一说谎是会紧张的。老马更加坚定地认为,马桂花的跑是提前设计好了的。
“小马,干吗不吃?还在为刚才的事纠结?会上,我的语气是重了点,可工作总得有人说不是?”
张秋生端着打好的饭菜坐在老马的对面。
也许是张秋生的真诚关怀,亦或是内在的生理需求,老马拿起了一个白面馒头。手感松软,入口劲道微甜。
“我不怪你,是我掉以轻心了!”
老马悬着心落了下来。
老马拿起第二白面馒头时,发现张秋生的两鬓已经斑白,眉宇紧锁。
吃完两个馒头,老马起身又盛来一碗绿豆茶。别说,绿豆茶去火的效果就是不错!这一碗再下去,足以熄灭老马内心残余的小火苗。放下筷子的张秋生掏出一包烟,抽了出一支递给老马。尽管老马平时不抽烟,但还是接了过去。
“要不,你回县里休息两天。”
张秋生的话正中老马下怀。看来,张书记还是有点本事的!老马点点头。
“马老弟,马桂花长得一定很好看吧。要不然,怎么把你给迷糊住了?”
“马哥,马桂花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粮食局的同事刚遇见老马就问。但凡能想到的可能问话,都被问个遍。每当有同事问起时,老马就闭囗不言。
老马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辩解,都没有人相信事情的真象。一天夜里,老马爱人问老马林。
“是不是马桂花扑进你怀里哭了,哭得你心软了,你才把她给放跑了?”
“马桂花又不是你表妹,我干吗要那样做!”
老马圆眼一瞪。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问,老马都装聋做哑。实在问得急了,老马就大声吼着。
“想知道真象吗,你去找马桂花啊!”
这当然是老马的气话。
渐渐地,问老马的人越来越少。忙于生活的人们,谁会把这件小事长久的放在心上。没有人问了,老马就问自己。
马桂花逃跑,到底是谁设计好了的?
跑掉的马桂花,到底去了哪里?
马桂花生了没?
如果生了,是个小子吗?
马桂花从玉米地逃出来时,王憨子早已等在路边接应。二人顺着田间小道去了河南,马桂花娘家。
王憨子咋就恁么能呢?
难不成会掐指一算?算出走到石桥时,马桂花会从玉米地向北逃跑。
王憨子没有恁么大的本事。否则,大队书记就不是王明哲啦!
在大队部王明哲让马桂花喝水时,偷着递给马桂花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九个小字,“石桥玉米地有人接应”。马桂花小学毕业,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看完纸条,马桂花把纸条扔向路边的水沟。步步紧跟在后面的老马,根本没有发现这些细微的动作。
马桂花在路上走走停停,九个字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石桥,玉米地,有人接应。
转身东走,马桂花一眼就看见了石桥,以及石桥北边的玉米地。马桂花突然间,明白了纸条上的意思。王明哲是让马桂花从玉米地里逃跑。
于是,马桂花加快了脚步。边走边想,如何骗过老马。
说到骗人,那自然不是马桂花的强项。
朴实,善良的马桂花为了以后的幸福,绞尽了脑汁。但来到石桥柳树下,马桂花说去玉米地方便时,还是心慌得厉害。好在老马没有觉察出马桂花眼神中的不安。马桂花小心走出玉米地,王憨子正在地头的小路上等着。
其实是王明哲派人捎信,让马桂花从河南娘家回来的。
村里人不是私下议论,王明哲偏袒王憨子一家吗!这回,就先抓马桂花,堵住村里的这股不正口风。但是,又不能真送镇上。王憨子要是断了后,说不准会找自己拼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王憨子不敢找自己拼命,王明哲也不能做让憨子绝后的事。
抓马桂花容易,但由谁来送?一时让王明哲犯了难,王明哲整整想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一夜未眠的王明哲胡乱对付了点早饭。朝大队部走去时,刚好路过憨子家。
走出家门去地头的马桂花,没有看见王明哲。但是,王明哲看见了独自一人的马桂花。正当王明哲想尾随跟着时,黑皮走了过来。
“书记哥,吃饭没?”
这小子油嘴滑舌的。
王明哲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黑弟,过来!”
黑皮喜欢王明哲这样喊他。换做其他人,黑皮会一蹦多高地骂回去。
我黑皮是长得黑,可我的心是红的!
不象有些人长得挺白,可内心黑透了!
再说,黑皮是爹娘给起得名字,贱名好养活。哪曾想,长大后会象泥鳅一样黑呢!
王明哲一个人向大队部走去,黑皮按王明哲的吩咐去跟踪马桂花。不大会,黑皮就看见站在地头的马桂花。
黑皮咳了一声,马桂花转过身来。
“哟,是她叔啊!也来上地看看?”
马桂花长得还是那么好看,响亮的声音中透着娇羞。看着黑皮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看,马桂花有些不好意思。
“唉,问你话呢。瞎看什么!”
马桂花推了黑皮一把。
“嫂子,上次你答应给我介绍对象的事,给忘了?”
回过神来的黑皮笑着问道。
“不急,等嫂子生完这个就说,保准一说就成。”
马桂花拍了拍肚子。
黑皮比憨子小两岁,憨子快四个孩子的爹了,黑皮还单身一人。黑皮娘的头发都急白了,黑皮到年25了,能不急吗!
马桂花的表妹,黑皮见过。长得白净,水灵,比马桂花还好看。黑皮都梦见过好几回,一笑就把黑皮的魂给勾跑了!黑皮整天盼望桂花嫂早点给介绍。
“嫂子,这可是你说的!俺等着。”
黑皮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就算黑皮能再等几年,只怕黑皮娘等不了那么久,她咳嗽得越发厉害。要不是等着抱孙子,只怕早去了。
“嫂子,刚才明哲哥让我转告你到大队部去一趟,说是领什么表。”
马桂花听了,心头一喜。一定是找人办的准生证下来了!马桂花跟着黑皮向大队部走去。
马桂花走进临时大队部,就发现气氛和平时不一样。临时大队部,马桂花先前来过两次,也都是在暑假。那时四个大队干部见是马桂花,都亲切地打招呼。
“桂花,快生了吧?”
“桂花,这是第几个?”
马桂花总是笑着点头,笑着回答,笑着出去。
可这次,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不说,大家都面无表情。马桂花感觉不妙,便转身想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皮在陌生高个子男人的安排下,关上了前后门。
马桂花呆呆站着,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姨夫王少华。此时的会计王少华低着头,看都不看马桂花一眼。马桂花很失望,平常姨夫可不是这种冷漠的样子。姨夫这种状态令马桂花有着说不出的讨厌!马桂花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掉进了陷井。但马桂花不死心,又将目光投向王振全,毕竟王振全是憨子的三叔,说什么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马桂花再次失望了,大队主任王振全偷偷看了马桂花一眼,便迅速挪开了目光。马桂花觉得眼前一暗,身子晃了几下。
“马桂花 ,你坐后面等着!”
这是谁的声音,象来自十八层地域,无情而冰冷。
马桂花循声看去,王明哲苍白的脸似一张纸,伸手正指着后面靠墙的一张木凳。马桂花累极了,一步步向木凳走去。
“大妹子,你慢点,小心摔着!”
马桂花迷糊中感觉有人扶了她一把。睁开眼睛,一个矮个中年陌生男子正站在自己的左边。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丝关怀,马桂花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马桂花对他笑了笑。
坐在板凳上的马桂花,身子靠着教室的后墙。后墙是冰凉的,凉气顺着马桂花的后背迅速传遍全身。马桂花用手捋了捋额头上凌乱的头发,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马桂花索性闭上眼睛谁也不看。
王明哲看着疲惫欲睡的马桂花,更加坚定了让马桂花中途逃走的想法。
去镇上的路,王明哲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棵树多高,每一块地种的是什么庄稼,地头的小路通向哪里,活生生装在王明哲的脑海中。
按理说,让大队部的人押送马桂花去镇上,中途逃走比较容易得成。但事后镇上追查下来,只怕是扛不住,甚至搞不好会丢了饭碗。工作队的组长,万万使不得。县里派来的老马,其貌不扬。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刚才老马扶了马桂花一把,王明哲全看在眼里。送人到镇上相对于入户搜查,的确又是个好差事,老马一定很乐意。听说老马在县粮食局还是领导,镇书记显然不能把他怎么样。
马桂花被送往镇上去了!
这个消息象一枚炸弹,把整个小王庄炸开了锅。
“王明哲这回怕是为保全自己。”
“王明哲这小子,真不是个爷们!”
“等着看吧,憨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明哲走在工作队后面,不时回头看。村民的议论正是王明哲所期望的。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王憨子脑袋里装得满满的。心想,明哲哥决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看见王明哲故意走在工作队的最后边,王憨子意识到王明哲有话要和自己讲。憨子便远远地吹起了口哨,哨声宛转悠扬。
王憨子吹口哨方圆无人能比,王明哲随手把一张纸条丢在身后。王憨子急忙跑过去,弯腰把纸条捡了起来。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速去石桥玉米地北头!
王憨子回到家,兜起锅里炖好的鸡蛋糕向目的地飞奔而去。
马桂花和王憨子逃到了河南马湾,在娘家一呆就是四个月。如接生婆徐婶所言,马桂花不负重望,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王憨子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嫌燥得慌!”
马桂花含笑着说,晶莹的泪珠在眼框里滚来滚去。
总算和大家一样了,以后再也不用听讽言冷语了!
能下床走动的第二天,马桂花让王憨子回小王庄一趟。到镇上去做节育手术,补交计划生育罚款,打听一下老马受到处分没。
王明哲听说马桂花给王憨子续了香火,小王庄的男女老少也正在议论此事。
“好人有好报啊,这是憨子爹娘修来的福份!”
“听说,马桂花被送往镇上的途中,路过石桥时一股风刮过,就把马桂花刮到了河南。”
“不对,是王憨子花钱买通了老马,才得以逃脱的。”
王明哲无心听乡邻的乱猜,他得尽早和憨子到县上去一趟。
“老马,过来一下,有你的信件和东西。”
一日老马下班路过粮食局大门时,门卫老孙喊住了他。
“马兄你好!见字如面。马桂花之事,让兄长蒙羞。弟有私心,当时也是形势所迫!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还望见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马桂花生了个儿子。鸡蛋和红芋是憨子全家的一点心意!”
落款:王明哲。
作者简介:李伟,安徽乡村教师,阜阳市作协会员,临泉作协理事。散文,诗歌,小说偶有发表、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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