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被宋高宗冤杀的爱国太学生

陈东(1086~1127年),字少阳,北宋元祐元年(1086年)出生于一个“自五世以来,以儒嗣其业”的家庭。

个人履历

陈东很早就有声名,洒脱不拘,不肯居于人下,不忧惧自己的贫寒低贱。十七岁(1103年)入学,徽宗政和三年(1113年)入太学。

蔡京、王黼当时用事专权,人们不敢指责,只有陈东无所隐讳忌讳。他参加宴会集会,在座的客人害怕连累自己,都避开他。后来以贡士进入太学。宣和七年(1125年)十月二十七日上书请诛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六贼”,以谢天下。

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上书乞留李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等人,以为“欲复中原以定大计,非李纲不可”,从者数万。同年八月,江西抚州(今抚州)人欧阳澈亦上书指责高宗“宫禁宠乐”,潜善大怒,馋于高宗,二十五日与澈同斩于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两人的首级被悬挂在市门上,几天后,李猷等人设法出资赎回尸身,用棺盛敛,丹阳同乡胡中行护柩以还,葬于丹阳市东郊桐村(大贡村松树山西南隅)。第二年,高宗为陈东平反。绍兴四年(1134年),高宗追赠陈东为朝奉郎、秘阁修撰,赐钱五百缗、祭墓田四十顷。

人物生平

(一)除“六贼”

钦宗即位后,试图中兴宋朝,多有革新。陈东鉴于时事危机,为重振朝纲,于十二月二十七日联合其他爱国太学生上书,论:“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宋史·卷四百五十五·列传第一百二十四·忠义十·陈东传》)

“六贼”在徽宗时期为非作歹,引起朝野爱国人士的极大不满,陈东等人的正义行动,很快就得到广大爱国官员、将领的一致拥护,广大百姓也衷心拥护,在朝野中形成了巨大的声势。宋钦宗为振兴国势,为了确立自己的威信,加强自己的统治,加上宋钦宗与王黼等人的一些个人恩怨,遂于靖康元年(1126年)正月初三(陈东上书后的第五天),钦宗下令将朱勔放归田里;贬黜王黼为崇信军节度使,永州安置,二十七日在前往永州去的途中在雍丘(今河南杞县)被诛杀(开封府聂昌与王黼有宿怨,立即派武士追至雍丘县南二十里辅固村,将他杀死,而托言为盗所杀);赐李彦死,籍没其家资。

处置上述三人的同一天,金军渡过黄河,宋徽宗急忙连夜逃跑,童贯、朱勔(虽被放归田里,但还在宋徽宗的庇护之下)等护卫左右,“六贼”之首蔡京也“顷家南下”,蔡京等人的南逃,既是对金军的恐惧,也是陈东上书后他们已经难以容于东京。陈东认为童贯等人罪大恶极,不应该纵容,另外他们挟持徽宗南下,是心存异志,想另立中央。

于是陈东于正月六日又单独上书请追回童贯等人,按典刑治罪,另外选忠信之人前往侍徽宗左右。不过这次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宋钦宗没有听取陈东的建议,纵容了童贯等人的逃跑行为。当时梁师成还留在朝廷里面(宋钦宗还是太子时梁师成有恩于宋钦宗),陈东怀疑是梁师成“阴贼于内” (《宋史·卷四百五十五·列传第一百二十四·忠义十·陈东传》)而使宋钦宗纵容童贯等人的逃跑行为,第三次上书论六贼之罪,其中特别指出梁师成罪大恶极,而今仍留在宫中,要求钦宗严加惩处,以明诛赏。布衣张炳亦上书论梁师成罪。在朝野一片强烈要求声中,正月十二日钦宗以命梁师成与李梲等人将宣和殿的珠玉器玩送往金营为名,将梁师成骗出宫中,下诏公布其罪行,责授为彰化军节度使,遣使押赴贬所。正月二十九日行至八角镇(今河南开封西南),又将他缢死。

这样,宋徽宗时期把持朝政的“六贼”三人被诛杀,一人放归田里,另两人也实际上成为了戴罪的逃犯,经过陈东等人的努力,“六贼”对朝政的影响已经完全肃清。

宋徽宗退位时,曾表示除了道教事情外,其他事一切不管。但是,当靖康元年正月中旬他逃到东南,在随他一起南逃的蔡攸及陆续赶到的童贯、蔡京、朱勔等人的怂恿唆使下,以太上皇帝圣旨的名义先后把东南地区给中央的奏报、纲运物资及勤王援兵扣住不放,不准前往都城开封。童贯、蔡京死党还直接把持东南的行政、经济、军事大权,并准备在镇江把宋徽宗重新扶上台,对钦宗的统治直接构成了威胁。

靖康元年二月十七日,宋钦宗得到报告,金兵已渡过黄河北归。在亡国威胁暂时解除的情况下,宋钦宗得以有精力对付蔡京、童贯死党。二月十八日,侍御史孙觌上奏论蔡京、蔡攸、童贯之罪,钦宗便将蔡京父子、童贯一并罢免。以后,大臣们又纷纷进言,要求加重对蔡京、童贯等人的处罚。陈东在太学生请愿运动得到妥善解决后也第四次上书论蔡京、童贯的阴谋,请诛杀蔡京等人。

蔡京、童贯一党一再被贬逐到岭外州军。这年七月,蔡京再被移儋州(今海南儋县)安置,行至潭州(今湖南长沙)病死,子孙二十三人被分别驱逐至外地州军,遇赦不能返回,而长子攸、次子绦后均被诛。童贯被移吉阳军(今海南宁远水下游)安置。几天后,钦宗又命所至州军将其斩首,函首送至开封。朱勔亦被赐死。

陈东上书请诛“六贼”,在各方面的努力之下,最终获得了完全的成功,宋徽宗时期把持朝政的“六贼”全部被贬谪,在半年左右的时间里又相继被赐死、病死或者仇杀。

靖康元年正月初三李彦贬谪、赐死

靖康元年正月二十七日王黼贬谪、仇杀

靖康元年正月二十九日梁师成贬谪、缢死

靖康元年七月蔡京贬谪、病死

靖康元年七月童贯贬谪、斩杀

靖康元年七月朱勔贬谪、斩杀

(二)东京危机,上书请愿,请求起用李纲。

处置“六贼“,对于澄清当时的政局是一件大事,但是紧接着又面临了一件更大的大事—金军的侵逼。

侵宋的金军分两路南下:西路由帖罕率领,从云中(今山西大同)出发;东路由斡离不率顿,由平州(今河北卢龙)取道燕京南下。西路在太原(今山西太原)城下遭受到军民的坚强抵抗,长时期被阻滞在那里。东路军在到达燕京后,由于宋驻守燕京的官吏和军队全都投降,遂得以长驱直入,渡过黄河。

靖康元年正月初七,金军包围宋朝的京城——东京(今河南开封),并向北宋政府提出要求,主要的有:输金五百万两,银五千力两,牛马万头,绢帛一百万匹;把燕云两地之人一律遣返原籍;割太原、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今河北河间)三镇和这三镇所辖全部州县治与金人;宋钦宗尊称金皇帝为伯父;还要派亲王、宰相到金营作人质。宋钦宗在金军紧逼东京时,本来也打算逃走,但在李纲等人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留守东京,这个时候的宋钦宗缺乏抵抗的决心,便与李邦彦等投降派一道一心求和,准备全部接受。

兵部侍郎、尚书右丞李纲竭力反对赔款割地,听说朝廷准备接受如此苛刻的条件后,上书宋钦宗,主张跟金人拖延谈判时间,只等四方援兵一到,就可以反攻。

当时几位宰相的意见不一,宋钦宗不能裁决,便对李纲说:“卿第出治兵,此事当徐议之。”(《宋史》·卷三百五十八·列传一百一十七·李纲上)

过了十天,各地救援东京的宋军陆续到了城外,共有二十万人。东京守军士气振奋。围城的金兵只有六万。宗望一看形势不妙,赶快把人马后撤,龟缩在堡垒里。

援军大将种师道、姚平仲都支持李纲的抗战主张。种师道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主张长期相持,等敌人粮草接济不上被迫退兵的时候,再找机会反击;但是姚平仲心急,主张派一支人马乘黑夜偷袭金营,活捉宗望。但是这个偷袭计谋不小心被泄露了出去,金军得到情报,事先作了准备。二月初一,姚平仲发动了偷袭,反而中了金军伏击,损失了一千多人马。姚平仲不敢担当罪名,逃走了。

这一来,一批投降派大臣就幸灾乐祸,大肆造谣,说援军已经全军覆没,还攻击李纲闯了大祸。宋钦宗听信投降派的话,惊慌失措,一面派使者到金营赔礼,一面把李纲、种师道撤职。

陈东和李纲素不相识,但是李纲的坚决抗战的行动使他十分钦佩。

听说朝廷要解除李纲的职务,并妥协投降,陈东非常愤怒,赶快于二月初五那天带领了几百名太学生,拥到皇宫的宣德门外,上书请愿,要求朝廷恢复李纲、种师道的原职,惩办李邦彦、白时中等奸贼。

“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陛下拔纲列卿之中,不一二日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又相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罢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

“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闲投隙,归罪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京城骚动,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迁,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

赖聪明不惑,特从其请,宜邦彦等谗嫉无所不至。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彦等执议割地,盖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则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间以北之后,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复败盟乎?

“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朝廷为甚重。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师道以阃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请遍问诸国人,必皆曰纲可用,邦彦等可斥也。用舍之际,可不审诸!”(《宋史·卷四百五十五·列传第一百二十四·忠义十·陈东传》)

东京城的军民听说太学生请愿,不约而同地来到宣德门前,一下子就聚集了几万人。这时候,李邦彦正好从宫里退朝出来,群众一见到这样的奸贼,一下子眼都红了,纷纷指着李邦彦的鼻子痛骂,有的还从地上捡起瓦片、石头,向李邦彦劈头盖脑地扔去,吓得李邦彦抱头鼠窜,赶快逃进宫去。

宋钦宗在宫里听见群众闹了起来,害怕不以,连忙派个官员传旨,说:“李纲用兵失利,不得已罢之,俟金人稍退,令复职。”

这样的答复,群众哪里肯答应,很多人愤怒地冲进朝堂,拼命敲打那里的“登闻鼓”(有急事上奏时候敲的鼓),把鼓面也打破了。抗议的呼声震天撼地。

开封府知府赶来,威胁太学生说:“胁天子可乎?胡不退?”

太学生高声回答说:“以忠义胁天子,不愈于以奸佞胁之乎?”一面说,一面又要把那知府揪住,吓得那知府灰溜溜地逃走。

禁卫军将领王宗濋一看事情闹大了没法收拾,进宫劝宋钦宗答应大家的要求。宋钦宗没法,只好派人召李纲进宫,并且派耿南仲当众宣布:“已得旨宣纲矣。”内侍朱拱之宣李纲没有按时到达,“众脔而磔之”,并杀内侍数十人。

朝廷见事态严重,于是赶快恢复李纲、种师道的职务。群众还不放心,这时候,种师道正乘车赶了来。大家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种老将军,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才陆续散去。(《续资治通鉴》卷第九十六)

李纲复出后,出东华门至右掖门安抚军民,运动终于平息下来了。

请愿过程中的“暴力“行为给太学生的请愿行为带来了不和谐的音符,同时 “京师浮浪不逞之徒,乘民杀伤内侍攘中,劫掠内侍十余家,取其金帛”。(《靖康传信录》卷二,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陈东及太学生们是反对使用暴力的,事态的发展,出乎陈东等人的预料,也将陈东等人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太学生的和平请愿却酿成了“以忠义胁天子”且杀死内侍数十人的“暴乱”,事后陈东等人难免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当时有人对陈东说:“事势如此,奈何?盖且逃死乎?”陈东笑曰:“均何言之谬邪,吾去,则君等戮矣,顾君等何罪?吾今至是头已在地矣。”(《行状》,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陈东这样不惜自身性命,勇于上书言事,并且敢于承担责任的崇高精神,不得不令人感动!

不过这样的“暴力”也是请愿活动得到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

太学生的请愿终于得到胜利。李纲复职后,重新整顿队伍,下令凡是能够英勇杀敌的一律受重赏。宋军阵容整齐,士气高涨。但是宋钦宗不敢坚决抵抗,仍然派人与金人谈判,妥协退让。宗望看到李纲复职,宋军大振,也有点害怕,遂不坚持输金的数额,其它各项依前约。有宋钦宗下诏割让三镇,另以枢王代替康王为质,并搜刮东京城中的金银共得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

金军在宋朝军民打击下,不等凑足所索要的金币数量,便退师北去。

(三)事后宋廷对太学生请愿活动及陈东的处置

金人解围退去,朝廷也开始追究“暴乱”的责任(在宋钦宗诏复李纲、种师道时,就令他俩对“乘时恃众,乱行殴打”者“以军法从事”,(《三朝北盟会编》卷三十四,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李纲在二月二十四日和以后的上书中也不回避,说:“取其最不逞者,斩数十人,枭首通衢,以靖群众。”(《靖康要录》卷二,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不过当时被杀的还没有学生)“诏诛士民杀内侍为首者,禁伏阙上书”(《宋史》·卷二十三·本纪第二十三·钦宗)。宋钦宗在下达的诏书中虽然充分肯定了太学生请愿“本出忠义”(《靖康要录》卷二,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但又严斥到“自今更敢有招摇倡率不从令着,并斩迄闻奏”(《三朝北盟会编》卷三十六,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

太学府的官员看风头伺机行动,主和的几个权臣(也就是陈东上书要求罢斥的那些人)议论要除掉伏阙上书请愿的人,首先从陈东开始。京兆尹王时雍想把参与请愿的太学生全部下狱,一时人人恐惧。好在不久朝廷任用杨时为祭酒,杨时体恤太学生的爱国行为,恢复了陈东的职位,并派聂山到太学安抚示谕,事情逐渐安定下来了。

宋钦宗本人对于太学生的请愿运动及陈东的处置是极为矛盾的。前述诏书已经充分的表明了宋钦宗的矛盾态度。靖康元年三月初二,“诏德安府进士张柄、太学生雷观上书论事可喜,并与同进士出身,补迪功郎,除秘书正字。”(《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十二,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当时的时论看得很清除:“试观二子之书,论事各得陈东十一而已,东以免死为幸,而二子荣遇如此。”(《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十二,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通过褒奖张、雷二人表明陈东伏阙上书不可取。同时,三月初三,构陷学生的干将尚书右丞李棁被罢职;初四,御史孙觌因论“太学生陈东诱众伏阙为乱”(《要录》卷三,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而遭贬斥。后来,其他几个反对太学生最力的蔡懋、李邦彦、王孝迪等人也相继被罢官。

朝中的百官除激励反对的宰执层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等人之外,绝大多数臣僚对于太学生的行为是理解、同情的。{李纲之罢,太学生伏阙上书,乞留纲与种师道,军民集者数十万,朝廷欲防禁之。吴敏乞用时以靖太学,时得召对,言:"诸生伏阙纷纷,忠于朝廷,非有他意,但择老成有行谊者,为之长贰,则将自定。"钦宗曰:"无逾于卿。"遂以时兼国子祭酒。(《宋史》卷四二八·列传第一百八十七·道学二·杨时传)}聂山在二月十八日上书中说:“士庶以积年不舒之怨愤,乘隙相聚,指骂奸党,盖持陛下仁圣,必能与百姓雪去怨气”,“其言皆平昔公议,乃陛下所欲闻,而奸人所甚恶也。”(《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十,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这已经从肯定太学生伏阙,扩大而到肯定“暴徒”的“暴行”了。三月二十日,“臣僚上言”说得更彻底:“前日京城围闭,疑有为之内应者,伏阙上书十数万,不期而取其所恶,食其肉,碎其骨,脍其肝而后已。此岂行其私忿也哉,皆为陛下社稷计也!”(《要录》卷二,转载自程兆奇,《陈东与靖康学潮》)

当时的舆论除了为太学生以至军民平反的呼声很高之外,为运动的领袖陈东平反的要求也很高。如二月二十二日,沈长卿就上书对宋钦宗下诏对太学生的严厉驳斥不满,极力论述陈东的“忠义”,不可惩处。三月二十八日,吴敏为平息诽谤,建议奏补陈东官职,赐给住宅。宋钦宗便于四月初九下旨,补陈东迪功郎、赐同进士出身、补太学录。这样,为太学生运动及陈东的平反总算得到了一个令人欣慰的结果。

陈东平反后,又奏请诛杀蔡京,而且极力辞官以回家,前后五次上奏疏。不久得以批准回去,又积极参与乡荐。

靖康学生运动不仅直接达到了所要求的结果,后来也得到了宋廷的肯定并得到正名,可以说靖康学生运动得到了完全的成功。

(四)“靖康之耻”与陈东之死

宋钦宗昏庸无能,看到金兵退去,各路援军又陆续到来,北方原本反抗宋朝统治的很多起义军也把斗争锋芒转向金军,便以为可以无忧了,又进李纲知枢密院,掌管军事。不久宋军在北方战场上取得胜利,宋钦宗以为形势大好,将宋徽宗接回了东京,以为可以安享太平了。李纲建议应该积极准备,但是宋钦宗不以为然。投降派大臣正嫌李纲留在京城碍事,就撺掇宋钦宗把李纲派到河北去指挥战争。不久又找茬将李纲撤了职,贬谪到南方去了。

金人听说李纲被排斥,便又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宋钦宗原先一味求和,没有认真准备,金军很快就兵临东京城下。这个时候宋钦宗想起了李纲,急忙让李纲回去勤王。当时李纲在前往宁江(今在何地不详)的途中停驻在长沙(今湖南长沙),接到命令后便立即率领湖南的勤王军队回东京救援,可惜还没有到达,东京就沦陷了!

靖康元年(1126年)闰十一月二十五,金军攻陷东京,宋钦宗投降。

金军在东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昔日繁华无比的东京城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西元十一世纪的东京是整个世界上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经济最繁荣的城市。同时,还是最具现代意义的城市。宋朝之前,王朝的京城皆是坊市分离,即居住区和交易区清楚划界,功能泾渭分明。北宋的东京,基本同当代的城市一样,住宅和商店错落交来,临街店面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商业气氛十分浓厚。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北宋后期,东京汴梁的城市人口已经有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五十万人口之巨。西亚的巴格达是一处大贸易转运中心,不过三十万人,欧洲当时根本没有超过十万人的城市)

靖康二年(1127年)四月初一日,金军挟持宋徽宗、宋钦宗和皇室、宗戚男女,部分文武官僚,共三千余人北去。北宋王朝所用礼器、法物,教坊乐器和八宝、九鼎,以及浑天仪、铜人、刻漏、天下府州县图,皇宫侍女、戏曲演员、技艺工匠、娼妓等等,加上从东京抢掠而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全部携载而去。临行之前,金军二帅册立了宋朝前宰相张邦昌作“大楚皇帝”,令其统治黄河以南的地区。河北、河东之地则由女真贵族们据为已有。这就是“靖康之耻”!

金军俘掠宋徽宗、钦宗北去后,赵构(宋徽宗第九子,东京危机时宋钦宗任命赵构为兵马大元帅,负责组织援军救援东京)于五月初一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附近)即位登基,即宋高宗。为了能够坐稳皇帝,在即位第五天便起用李纲为宰相,负责抗击金军的入侵。过了五天(五月初十),又召陈东到朝廷。

但是宋高宗不敢坚决抗金,对李纲的恢复中原,直捣黄龙,迎回二帝的主张不积极予以支持,暗地里和黄潜善、汪伯颜等小人谋划逃亡东南,不久(八月十八日)便罢免了才担任宰相仅七十七天李纲。

陈东见宋高宗罢免李纲,就上书请求留下李纲,罢免黄潜善、汪伯彦等,宋高宗没有答复。陈东又请求宋高宗亲征,以迎回二帝;对不图进取的将领予以治罪,来振作士气;宋高宗车驾应该回到东京,不应该到金陵去,也没有得到宋高宗的答复。黄潜善等人极力怂恿宋高宗去金陵(今江苏南京),陈东又上述请求罢免黄潜善等人。

这时适逢平民欧阳澈上书建议改革政治,抵抗金人,斥责黄潜善等人。黄潜善就用话来激怒高宗皇帝,说如果不赶快杀掉陈东等人,又会有鼓动众人伏阙上书的事发生。宋高宗为一己之私利,决定杀掉陈东等人,就和黄潜善密谋,以除掉陈东等人。建炎元年(一一二七年)八月二十五日,陈东与欧阳澈一起被杀于集市上。一代学生运动的杰出领袖,伟大的爱国者、民族英雄——陈东,就这样魂归天国!

绍兴四年(1134年),高宗追赠陈东为朝奉郎、秘阁修撰,赐钱五百缗、祭墓田四十顷。著有《少阳集》、《建炎两朝见闻录》传世。

《宋史·卷四百五十五 列传第二百一十四》

陈东,字少阳,镇江丹阳人。早有隽声,俶傥负气,不戚戚于贫贱。蔡京、王黼方用事,人莫敢指言,独东无所隐讳。所至宴集,坐客惧为己累,稍引去。以贡入太学。钦宗即位,率其徒伏阙上书,论:"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言极愤切。明年春,贯等挟徽宗东行,东独上书请追贯还正典刑,别选忠信之人往侍左右。金人迫京师,又请诛六贼。时师成尚留禁中,东发其前后奸谋,乃谪死。

  李邦彦议与金和,李纲及种师道主战,邦彦因小失利罢纲而割三镇,东复率诸生伏宣德门下上书曰:

  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陛下拔纲列卿之中,不一二日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又相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罢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

  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闲投隙,归罪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京城骚动,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迁,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赖聪明不惑,特从其请,宜邦彦等谗嫉无所不至。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彦等执议割地,盖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则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间以北之后,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复败盟乎?

  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朝廷为甚重。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师道以阃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请遍问诸国人,必皆曰纲可用,邦彦等可斥也。用舍之际,可不审诸!

  军民从者数万。书闻,传旨慰谕者旁午,众莫肯去,方舁登闻鼓挝坏之,喧呼震地。有中人出,众脔而磔之。于是亟诏纲入,复领行营,遣抚谕,乃稍引去。

  金人既解去,学官观望,时宰议屏伏阙之士,先自东始。京尹王时雍欲尽致诸生于狱,人人惴恐。朝廷用杨时为祭酒,复东职,遣聂山诣学抚谕,然后定。吴敏欲弭谤,议奏补东官,赐第,除太学录。东又请诛蔡氏,且力辞官以归,前后书五上。既归,复预乡荐。

  高宗即位五日,相李纲,又五日召东至。未得对,会纲去,乃上书乞留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不报。请亲征以还二圣,治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车驾归京师,勿幸金陵。又不报。潜善辈方揭示纲幸金陵旧奏,东言纲在中途,不知事体,宜以后说为正,必速罢潜善辈。

  会布衣欧阳澈亦上书言事,潜善遽以语激怒高宗,言不亟诛,将复鼓众伏阙。书独下潜善'所。府尹孟庾召东议事,东请食而行,手书区处家事,字画如平时,已乃授其从者曰:"我死,尔归致此于吾亲。"食已如厕,吏有难色,东笑曰:"我陈东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安敢相迫。"顷之,东具冠带出,别同邸,乃与澈同斩于市。四明李猷(宋四明人,字嘉仲,一字献夫。二十五日与澈同斩于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两人的首级被悬挂在市门上,几天后,李猷等人设法出资赎回尸身,用棺盛敛,丹阳同乡胡中行护柩以还,葬于丹阳市东郊桐村(大贡村松树山西南隅))赎其尸瘗之。东初未识纲,特以国故,至为之死,识与不识皆为流涕。时年四十有二。

  潜善既杀二人,明日府尹白事,独诘其何以不先关白,微示愠色,以明非己意。越三年,高宗感悟,追赠东、澈承事郎。东无子,官有服亲一人,澈一子,令州县抚其家。及驾过镇江,遣守臣祭东墓,赐缗钱五百。绍兴四年,并加朝奉郎、秘阁修撰,官其后二人,赐田十顷。

  欧阳澈,字德明,抚州崇仁人。年少美须眉,善谈世事,尚气大言,慷慨不少屈,而忧国闵时,出于天性。靖康初,应制条敝政,陈安边御敌十策,州未许发。退而复采朝廷之阙失,政令之乖违,可以为保邦御俗之方、去蠹国残民之贼者十事,复为书,并上闻。已而复论列十事,言:"臣所进三书实为切要,然而触权臣者有之,迕天听者有之,或结怨富贵之门,或遗怒台谏之官,臣非不知,而敢抗言者,愿以身而安天下也。"所上书为三巨轴,厩置卒辞不能举,州将为选力士荷之以行。

  会金人大入,要盟城下而去,澈闻,辄语人曰:"我能口伐金人,强于百万之师,愿杀身以安社稷。有如上不见信,请质子女于朝,身使穹庐,御亲王以归。"乡人每笑其狂,止之不可,乃徒步走行在。高宗即位南京,伏阙上封事,极诋用事大臣,遂见杀,见《陈东传》。死时年三十七。

  许翰在政府,罢朝,问潜善处分何人,曰:"斩陈东、欧阳澈耳。"翰惊失色,因究其书何以不下政府,曰:"独下潜善,故不得以相视。"遂力求罢。为东、澈著哀词。澈所著《飘然集》六卷,会稽胡衍既刻之,丰城范应钤为之祠学中。

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七

京口耆旧传      传记类三

陈东:是嵗举于乡未防京城失守忠愤感激言与泪俱建炎龙飞召赴行在东喜曰吾志伸矣即日就道以棺自随【案赵子崧致东书有云闻公有逊避之意何得而避耶万一左右少须未起朝廷遽命之以美官则辞之益难盖斯时子崧知镇江府事故奉诏趣东据此条称东喜曰吾志伸矣即日就道则与子崧之书?闻异辞又考东弟南所为行状谓赵子崧移文趣公行或劝公无行公曰新天子即位十日而下诏呼一布衣必闻天子之言也有君如此顶踵尚奚足惜耶据此则东实未尝有辞逊之意子崧或得之于流?欤】或问其故曰臣之事君言而不从罪不过死人惟畏死不敢尽言吾窃陋之以此自随示不敢求生以害仁也闻者壮之是嵗八月十五日至行在所方草奏论天下大计闻李纲罢黄潜善汪伯彦以旧恩専柄任东以为此治乱之机不可黙亟上书留纲不报再上书并及时政乞还都京师下诏亲征以系天下心作天下气又不报乃力言纲忠直必能辅佐中兴汪黄憸佞必不能宏济艰难【案尽忠録于建炎元年八月十七日载东上髙宗第一书,八月十九日载上髙宗第二书,八月二十五日载上髙宗第三书。考之此书及东家书所述者前后全合而刘漫塘集防建炎第三书乃谓东有第四书与此条及尽忠録均异】汪黄大恚是晚应天府吏至出片纸有进士陈东四字东知得罪死即为书别其家人【原注辞曰东八月十四日到南京,十五日入门,十六日具状申尚书省,十七日诣登阖检院上书,十九日又上书,二十五日又上书,当晚忽有应天府人吏来追取,必是得罪,死生未可知,然东处之定矣。切恐死后家中不知子细今特写此纸恐要知东不以他故而死也来时新妇懐姙或得男即先人之后不絶东死无恨六五弟与六三哥同志奉二老儿勿致失所诸叔婶更不在丁寜也仍烦二弟徧诣诸房起居尊长见姑姑亦?语四七妹便可许他成亲大娘长成中间已许与四六姐七五郎为亲如其家不悔初心即成亲不然别作区处请将此书与四六姐一防东随身行李并付六十郎并诸仆携去且助二老儿使用死生命也切勿念东自余不复更言○案尽忠録家书一通与此书所载大畧相同惟字句小异又尽忠録所载家书后又附载二条此书未载今附録之其一条曰文字片纸已上尽令六十郎收管可一一检之六二郎诸弟妹不及一一作简防诸亲一一道意东八月二十五日晚南京神霄宫书又一条曰六十郎石青曽庆刘福赵庆吉能如将帯行李到家可一一多与钱罗贵遣去梓州襄城为二嫂去秦宅下书恐月初到千万千万东又覆】书毕就道无防防见于顔面后数日其友四明李猷始得其尸敛于所携之棺乡人胡中行防之以归人多其义【案李猷赎尸记其大畧曰少阳既死明日潜至其死所而遗骸已不知所在猷乃于所馆舍一饮一食必先祭享且祈之曰少阳有知当启我心越二日防都市曹后诛一兵官渠造有顷守视者舁其尸去猷即使人蹑其后而伺之至门外忽有言曰前日舁两秀才今日又舁一官人其人因问前尸何在遽指二土堆曰即此是也明日猷往审之其言亦然因诘其仆曰汝主翁有何辨认对曰小人每见濯足时左足趾间有瘢守视者亦云二人肥瘠自不同少阳肌体稍丰因用二説以騐其尸就移于所视之家而少阳之来亦以棺木自随因就其棺具衣衾焉尚未得首也于是百方致之又二日得之面如生合而殓之方买舟东下防其乡人胡中行从太学来欲求防少阳之柩以归猷服其义乃并以少阳行李付之遂得以善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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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四明人,字嘉仲,一字献夫。高宗建炎初,太学生陈东以上书谏阻罢李纲被斩,猷赎其尸葬之。

李猷字嘉仲一字献夫鄞人建炎初以妇翁没王事自京师诣南都行在所见友人陈东少阳从容谓曰东被召未有馆舍子为我图之猷曰太仆陈寺丞正汇尝相邀猷未敢往试同谒之既见少阳遂馆焉少阳再上书不报有榜通衢斥附李纲者猷知为少阳设也录示少阳勉以归曰东以召来不敢私还太仆丞子大方仓皇过猷曰少阳已报赴应天府矣猷曰少阳其不免乎及暮乃知少阳已死于市猷哭于馆所为位祭且祈曰少阳以忠谏死劲节英气当不与草木同腐吾欲收少阳归葬先茔恨无由知之少阳有灵其启我心越一日得之具棺衾焉又一日得其元面如生合而敛之欲买舟东下会其乡人胡中行从太学来欲求护柩猷服其义并以行李付之猷亦不暇询妇翁事遂还京师猷之私识云尔猷以妇翁恩补官终肇庆府节推

宋陈东子女考_泽国陈氏_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161b38b1b0102x2ah.html 宋靖康年间(1126-1127),汴京处于战时状态,为抵御金兵,不论官宦、平民,无分男女老幻,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此时陈东二子,慱一、慱二(享浩)应召入伍,投入卞京抗金保卫战自在必然。

据陈南《行状》称:“陈东年17,朝廷以三舍取士,入学与诸生居十年,以上舍贡于辟雍,升太学。在太学十五年,屡以校定试上舍,俱不利,……”。   陈东入太学时间长达25年。在陈东进京入太学时,其父毌为了照顾陈东读书期间生活起居,为他娶了媳妇。到靖康年间,长博一、次博二俩子已成家立业,他们跟六十郎、石青、曾庆、刘福、赵庆、吉能等诸仆一起,随父在汴京经菅多年,营生养家。

《嘉慶太平古志》载:“绍兴九年,黄岩令杨炜,量夕广狭长短,赋民工一百七十余万有畸,疏治河道,田能支水旱者,二十有六祀。乾道初,令孙叔豹、尉杨王休复修浚之,厥功未就。至淳熙九年秋(1182),朱文公熹提举浙东路常平事,始奏请重修建诸闸……”。遂委我泽国陈氏三世祖經仲公,號圖嶙公,主事永丰等九閘。由于流急基嫩,幾修未成。经仲公歷三年身不解甲,未人家門。后閘成,夫子念公績著,且知是曲阿少阳之后,(曲阿是丹阳前名,陈东字少阳)。平時常解囊濟困,特贈匾額四塊『義昭史籍』、『論重士林』、『忠策昭忠』、『肅雍對越』,后人鄉賢祠。

据《泽国陈氏宗谱》享浩傳记载:宋宣和七年  (1125年)亨浩公,恩受京都提舉,增修城壕,是年11月,金兵南侵,以宋徽宗為首的北宋王朝,力主放弃汴京,向金兵屈膝求和,以李綱為首少數官員深明大義,堅持抗金。宋欽宗迫于廣大軍民“願以死守”的要求,任用李綱為親征行營使,主持京都防務。亨浩公受李纲指揮,修築加固内外城和宫城工事。在外城周圍加深加寬了護城河,京城防務固若金湯。……并准備了大量磚石、石灰、摞木、火油等大量戰備物資,以備作戰和隨時修補城壕之用。金兵發動多次攻城,在宋军的英勇抗击下,金兵伤亡惨重。金兵见宋援軍將至,(1126年2月)倉皇向北撤逃。汴京保衛戰的勝利,整修以鐵壁铜墙的城壕首当其功。

据《泽国陈氏宗谱》中《亨浩公传》载:公諱亨浩,字我善,號養然,太學錄东公次子也。性聰察端方,徽宗宣和年间,恩受京都提举增修城濠。后高宗建炎元年,东公以疏留李綱罷汪、黄語激烈,觸帝怒斬於市兼逮公時,公同兄博一公謀保宗祀,博一公適蒲田省后聚族焉,公舆妣李氏携子,居隱丹崖岙北后,今浙江温岭泽国。这里透露出关键两字“居隱”。

宋 李猷著《赎尸记》摘录:抵暮,乃知少阳已死于市。猷怆然若无以自存,遂于此馆哭之。移时,其仆从潜匿,逮夜有来窃伺者,猷呼而前日:馀仆何在?何乃久不见耶?辄日:某等得罪,今乞批数字,取行李之属,某辈亦自还乡。猷告日:“汝主翁以忠谏得罪,何预汝事?又何惧而去乎?当守尸柩以归。”且令召其徒,而众皆惧其染逮,求去益坚。

《赎尸记》充份印证了,陈东被害后家人害怕殊连九族,謀保宗祀隐姓埋名,避居福建、浙江的事实。

台屿陈氏始迁祖在宋靖康二年(1127)入闽,靖康二年是北宋末年,全国进入战时常态,全民抗金,博一公曾参加李纲组织指挥卡京保卫战,陈东被害后,为謀保宗祀,博一公,入闽时携妻带子。

台屿陈氏世系考始祖  高士公,祖妣沈孺人。公讳允元,人称高士。宋靖康南渡时,始居福州钓鲈桥。后以柯屿(台屿)山水清旷遂定居焉。生二子,长名贞甫,次名吉甫。墓在本山社宫之西,坐卯向酉。

《丹阳陈氏宗谱》实际上是《云阳陈氏宗谱》,怕是丹阳以外人士不解其名。谱内载有《少阳集》等史料,其中《家书》摘录如下:

陈东《家书》中所说:“新妇并二女,东不暇顾恤,……新妇见怀妊。……六五弟善事六三哥,同共奉侍二老儿,勿教失所,想诸叔婶,更不在叮咛也。二弟遍诸房尊长,呼名起居”。

我们对《家书》的内容有几点存疑。

一、新妇:对于陈东在信中新妇说词,我请教丹阳三位宗兄,他们分别答复:1、丹阳土话表述的意思是儿子老婆,婆婆媳妇。2、丹阳人称新妇实质上是指儿子的老婆(媳妇)。3、是媳妇的谐音,通常指儿媳。

我的见解是,通常他人家娶新妇结婚,是指新婚不久媳妇称新妇。  这个新妇名份是什么,裔孙辈不想也不敢妄断。二女、怀妊,特别牵挂自己骨肉也是情理之中。

二、六五弟、六三哥是何许人?竟要他们同共奉侍二老儿,他们俩莫非是陈东……?。

从古到今特别是解放之前,父母呼其儿女,四姐、六妹、三哥、五弟多多皆是。

三、二弟指陈南,为什么不提三弟陈坦?此时陈坦谱载已25岁,不提三弟陈坦难道就没有三弟这人吗?。需二嫂人在襄城秦宅。二弟、三弟可奉侍二老儿吧,为什么非要六五弟、六三哥去奉侍呢?这是我们质疑之根本。

从上述事实可得结论,陈东子女是:先有二子博一、慱二,后有二女,一遗腹子叫嗣宗,应称陈东共有五子女。子三,女二,长适忠翊郎杨中和,次适丽水尉潘好谦。

八百多年以來,各朝各代研究和撰写陈东史料家世学者,大都以《家书》、《赎尸记》、《行状》,所载史料为版本依据。今天同样以摘录内容方式,来印证我们所提依据和事实。

钦定四库全书

少阳集卷三       宋 陈东 撰书

上高宗皇帝第一书

臣闻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佐命之臣,龙虎变化,风云感会,然後能旋乾转坤经纬天地,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与创业无异,而尤难焉。然所谓中兴之主者,非中材守成之君也。是必聪明睿智,英特果断,足以用天下而天下之所归向者也。陛下是也。所谓中兴之臣,非退缩谨畏之人也。是必忠义慷慨,刚明果敢,足以任天下而天下愿以为辅相者也。李纲是也。伏自二圣北狩,伪楚僭窃天下,皇皇不知所措,虽愚夫愚妇朝夕祈向陛下立而李纲用。未几,果闻陛下即位首召李纲而相之。天下之人悉举手加额以庆圣君贤相之出,有志之士莫不愿捐糜顶踵以赴功名之会。如臣之不才,尚亦奔走赴命之不暇。臣七月十五日於本贯镇江府丹阳县祗受五月十日圣旨,令臣发来赴阙,续准尚书省劄子令即速发赴行在。臣於七月二十日起发,八月十五日到行在入门讫。仰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呼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苟然哉!臣窃意陛下必欲闻天下之言。臣谨斋戒裁书以述天下之言,欲择日投进,仰报陛下知遇之万一。而其书未及缮写之间,於十六日晩忽闻宰相李纲乞出。寻闻陛下差人押出而纲即复出省,人情汹汹相顾失色,咸谓李纲一出即陛下孤立,天下事去矣。窃惟陛下大用李纲出自独断,必知天下之人愿纲为辅相,以佐命中兴,是陛下为天下用纲也。纲所以奋然起为陛下用,亦必知天下咸戴陛下为中兴主也。君臣相遇如此,真所谓千载一时。宜乎圣贤相投,人不得而间言,陛下必推赤心於纲腹中,信任之而不疑。纲必披露肝胆以报陛下,而不肯曲从苟合为容悦计也。元首明服肱良运天下於一堂之上,而中兴之业可指日以就矣。今纲遽然求退,臣不知所谓。窃闻道路之言曰:纲所坐止以荐举张所傅亮往河北措置边事,而所亮逗留不进,朝廷大臣有力请陛下罢此二人者,而纲力争此二人不可罢,颇贻陛下之怒,以故求去甚力。臣窃谓君臣之间,正当可否相济期於事成,都俞吁咈是乃为和。今乃便为进退何至是耶?伏自陛下即位,李纲为相,亦既有日矣。曾不闻有大设施,乃始知方事形迹之嫌如此,天下失望。岂非有先入之言离间陛下之君臣乎?天下共知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者,自谓於艰难之际尝有恩於陛下,皆以宰相自待,甚不乐陛下之相李纲。亦共知陛下艰难中得二人之力,故用为大臣以报之。若以潜善伯彦真可任天下之重,陛下今既相潜善矣,如或复相伯彦,皆以为天下贺。陛下自谓二人者,与纲孰贤孰可以任天下之重。而二人者自料果如何?陛下必不肯欺天下,而二人者亦必不敢自欺。臣窃以谓方太平无事,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人主亦不可以私意用人大臣,亦不当偷合备位。况在今日正当持危扶颠兴衰拨乱,必欲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君臣之际岂当事形迹之嫌容易进退,而大臣亦岂当私意媮合於其间哉!?陛下若必许纲去,必是不以天下之心为心也。纲若必去,是不忠於陛下而负天下之望也。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若必欲挤排李纲以为自进之计,是不以君父宗社为念,而不畏天下公议者也。若谓李纲用人时有过举,此亦天下之所共知者。臣方欲为陛下言之,然纲大抵足以系天下之心,使纲不去朝廷岂复有前日之变。访闻金人尼堪尝有言曰:种师道已死,李纲已逐,可必取也。纲在今日,岂可一日而去朝廷乎?考纲举用张所傅亮最合天下公论。闻张所勇於有为敢任难事,傅亮知兵有智畧而纪律严明,二人者不可失若,其逗留督过之可也。如遽欲罢斥,是其事复中废矣。前日之祸正坐朝廷主议不定,用人不专,狐疑犹豫,遂致大变。今岂可更蹈覆辙?况阃外之事,将军主之,将帅之任,尤当专一。自古帝王任将不闻从中御也,况宰相大臣岂可怀私以害国乎?愿陛下坐照其衷谨,勿许纲必解机职愿,且督张所傅亮前进,仍多方应副责其成功。黄潜善汪伯彦者,陛下若知其可以大用即用之,以成中兴之大业。若谓艰难之中尝得其力,而二人者是於陛下有私恩耳,臣窃意当时不过劝陛下不进兵为自全之计,正陛下之罪人也,非有恩者也。纵曰有恩陛下,但当以高爵厚禄处之於闲逸之地,全保富贵而已。岂可以宰相大臣之职报私恩乎?天下之论咸谓纲一旦罢相,陛下必以黄潜善为左相汪伯彦为右相矣。而二人者又不过劝陛下幸金陵而已,必无长策也。陛下若一旦南渡,则中原之地明日便属他人矣。所裁书以详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亊,而金陵之利害亦在焉。容臣缮写续即进呈。方今天下之事可言者甚衆。李纲为相而论者亦不一。陛下如留纲在相位,臣当一一为陛下论纲之得失。纲既去,臣复何言。臣与纲与潜善伯彦及所亮皆昧平生,曾无半面。臣所言非臣之言也,天下之言也。臣但闻天下之言,谓纲可任为相,谓所亮可任为将,谓伯彦潜善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谓潜善在前朝事王黼梁师成致身显要号称健吏,若非陛下聪明,必为此人所惑,今後何面目立朝称大臣乎?夫人主之职,进退大臣而已。愿陛下谨重,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以草茅一介之贱,荷陛下记録姓名,首赐追召,臣不敢不以天下之言报陛下。想大臣必有怒臣之言者,然但知不敢欺君父耳!死生以之干冒天威不胜战汗。

上高宗皇帝第二书

臣於七月十日准知镇江府延康殿学士赵子崧牒备准尚书礼部符及开封牒五月十日三省同奉圣旨陈东令,乘逓马发来赴阙,即时祗受前件指挥,寻即治行。七月二十日臣自本家起发,二十六日渡江赴行在,今月十五日入门讫。伏念臣去年夏五月自太学请假归省祖母吴氏,退伏闾里。未几,廼闻金人再寇京城。臣虽至愚,粗知忠孝,身在畎亩之中,而此心未尝一日忘君父。自冬徂春,杳闻朝廷音耗,引领北望,日夕以俟国威大振,敌人殄灭。夏四月,廼知京城失守,时事大变,两宫蒙尘,九庙危辱,金枝玉叶,堕落敌营,逆孽藉势,僭窃大宝,羣邪辅之,更姓易号。臣始闻之不以为信,窃谓开辟以来宁有是事,惟五代石晋以契丹得天下衰弱不竞,大势未尝入手,故不旋踵为契丹所灭。我祖宗诞受天命,圣圣相继,积累忧勤,深仁厚泽,格於上下,天下人心,未厌宋德。况今诸将之兵大会畿甸,毋虑百万,自当左右前後以卫王室,岂容祸变一至於此,诚不敢以为信也。比见陛下大元帅府檄书传示四方,始信果然。臣与家人妇子、朋友故旧,乡党亲戚,田夫野叟,相向而泣,曰:吾属世世戴赵氏之天,履赵氏之地,今忍复事异姓为伪民乎?号天叫地恨无死所。忽睹五月赦书,知陛下龙飞社稷,复归我宋,始与人人收泪,相顾曰幸矣,有生意矣,再睹天日之光矣,庶几其复见太平矣。方欲求田问舍,躬耕以奉祭养,以全其生,以尽其年,如是而已矣。岂意陛下仄席幽隐首及微贱顾,臣何人可以当此?臣虽不肖无状,敢不奋励感激,竭忠尽愚,图报万一。恭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搜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苟然哉!窃谓陛下必欲闻蒭荛之言矣。有君如此,顶踵何爱。臣敢请以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事为陛下言之。在陛下处之何如耳!处之甚易亦甚难。陛下聪明果断则处之易於反掌,若优柔不忍则无可为者矣。臣谨具书一一奏闻,惟陛下裁择焉。臣窃谓天下之事何事最大?二圣北狩,銮舆未还,天下之人虽贱如田夫愚如野妇,每有一言说及二圣,必相痛哭涕泪交流,又况陛下孝弟之至,神圣所锺,想见思念父母兄弟沙漠之苦,寝食俱废。臣窃以谓徒能忧思,於事无益。陛下必欲二圣銮舆早还,莫若慨然奋发,英断选将,治兵示强以取。若欲卑辞加之厚币,或遣使命恳切邀请,却恐示怯。示我之怯益彼之强,二圣銮舆永无回日。昔汉高祖曾被项羽擒质太公。羽谓高祖若不急下,吾烹汝公。当是之时,使汉高祖畏怯恐惧哀鸣请命,羽烹太公其理必矣。高祖聪明便以智胜,乃为大言以压项羽。其言谓曰:今我公者即是汝公,如欲烹分一杯羮。高祖岂欲人杀其父,事势迫切乃为此言。羽果不敢烹太公,其後太公遂得生还。臣愿陛下今於金人亦当忼慨以气压之。压之之术乃在陛下决策亲征,剉折敌气,使知陛下果是不怯。臣妄意,亲征之诏一旦而下,天下之人莫不鼔舞,愿为陛下効死一战,纾其痛愤,兵威士气必然大振,敌人虽强岂不远虑,必奉二圣归而请盟。臣愿陛下刻意图此。臣窃谓当今之事何事最急?用兵亲征最为急务。伏惟陛下父母妻子诸父兄弟六亲九族尽在沙漠,陛下以一身孑然独立於亿兆之上,宵衣旰食,北顾忧思,必欲报复蒙尘之耻,迎奉二圣銮舆早还,以成我宋中兴大业,用兵亲征诚不可缓。何以言之?北敌之性意得志满,气亦骄惰,彼必谓我已是衰弱,不复可振。今能掩其不备,乘其骄惰,贾勇而前,一击必胜。若失其时,噬脐何及?臣愿陛下勿惮用兵。议者多谓今日之兵无可用者,臣谓不然。天下之兵无不可用,只缘前此将帅非人,怀奸卖国,剉折军威,欲战之兵乃不得战,郁愤丧气至於解体。如欲用之,在陛下能舒其愤兴,作其气愤。或未舒气,或未作,猛夫悍卒皆不能战。愤既已舒,气既已作,懦夫孺子皆可为兵。欲舒其愤,兴作其气,正在陛下大明诛赏。去年今春,三军在行皆愿捐躯効死一战,奈何诸将率为奸谋,不肯辄出一人一骑为国御敌。乃下令曰:杀敌者死。偏禆小将有能率衆杀敌人立功者,往往主将径行诛戮。缘此之故,三军沮挫,竟无鬬志,天下所以郁愤丧气。伏自陛下即位以来,天下之人倾心拭目日俟。朝廷正厥典刑,至今多时,未赐行遣,天下疑惑,皆谓陛下欲姑息诸将,失天下心。臣谓陛下必不欲姑息此数人者失天下之心,所以未正典刑,罪在大臣不建明耳。大臣所以未肯建明者,岂以陛下为大元帅时兵未尝进,有此嫌忌,不敢发端。是以一切主兵之臣得以藉口,刼持陛下自逭其罪。臣窃怪之,朝廷大臣何其无识耶?岂不闻陛下向者为亲王时,狂敌犯顺,恃强要质,势不可遏,渊圣皇帝笃爱手足,不忍啓齿,惟时陛下奋然请行,畧无难色。闻尝奏之渊圣皇帝曰:为国家虽死何害,愿勿以臣在军中遂不用兵,害国大计。其谕朝廷亦为此说,天下闻之贾勇增气,咸壮其言,仰叹圣质英特如此。渊圣皇帝亦知陛下英断果敢,可任大事,断然不疑,乃命陛下为大元帅。当时陛下致身於国,及为元帅,岂肯畏避。天下之人共知陛下数欲进兵,耿南仲者窜走帅府刚执和议,以沮陛下进兵之意。又闻曹辅移文沮兵,帅府官属类多沮遏。陛下失在听信过当,为数人者惑乱聪明,遂致圣意进兵不决,不为无过。朝廷大臣乃欲陛下讳过自笼,臣所不识。自昔圣人未免有过不闻讳也。孔子有言: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为大臣者岂可辄使陛下讳过,害国大计。臣愿陛下特降诏旨,自明其过,示以不欺下,不欺人上,不欺天。禹汤罪已不过如此,遂使天下知不进兵不在陛下,乃在南仲诸人之徒,陛下便当大正典刑而诛殛之,足见陛下不以私情而害国法,遂使一切主兵之人不得夤缘幸免罪戾。为安抚使如范讷、为经制使如翁彦国者、四道总管赵野等辈,及诸被命主命勤王之人,并皆坐视君父屈辱,逗留不进,朝廷大臣必备知之。臣愿大臣赤心至公,以助陛下大正典刑。其有进兵死事以及一切立功之人,愿加厚赏。庶使刑赏既公且明,天下之人莫不皆知。自是之後,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前日之兵不得战者,继今以往竭力立功;前日用命不得赏者,今当必得次第受赏。天下之愤何为不舒!?天下之气何为不作!?更愿陛下哀痛之诏日夕继下,天下之人当知陛下坐薪尝胆,顷刻不忘戴天之仇,必欲一战以复其耻,莫不捐躯効死以助陛下。将见天下富者出财,勇者出力,智者献谋,懦夫孺子皆可为兵。更愿陛下选将治兵,奋然亲征,骄惰之敌一举可灭。恭惟陛下聪明英睿,着闻夷夏,天下共戴陛下为中兴主。陛下若以身狥父兄,天下当以身狥陛下。二圣銮舆指日可回,中兴大业指日可就。臣愿陛下勉之而已,切勿辄为怯懦之辈苟且其说,惑乱聪明,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在外方闻之道路,其言皆谓朝廷大臣力请陛下迁都金陵。有识之士莫不忧骇,谓中国者必据中原,然後乃能经制万国,号令天下。自古以来,帝王兴起无舍中原能立国者。金陵之邦本荆楚地,後世偏霸,势不得已或遂都焉。西晋板荡河洛,沦没琅琊,王者宗室疎属用王导计,移镇江表。愍帝既崩,因而就立,是为元帝初非特地迁宅於此。自时厥後,中原之地乃为盗有。刘石慕容攘夺僭伪,宋齐梁陈终不得复。晋之东初,席未暇暖,遽有王敦起而为乱,元帝乃欲归避琅琊,明帝英武克清,大憝未几,苏峻复起,历归成康,哀穆寖以衰,削宗庙血食,虽已百年,子孙享国类皆不久。刘裕二萧以及陈氏,其创立也亦必艰矣,子孙不能长保宗庙社稷。岂数君者一无长策,贻厥後人盖以金陵地薄势孤,山川迫蹙,不拔之基此非其所。矧今二圣北狩未回,宗庙在京,陵寝在洛,陛下若听左右之言迁都江左,即是陛下远弃父兄,远弃宗庙,远弃陵寝,为自安计。臣窃妄意劝陛下者,必皆东南之人,意在自便。坟墓之奉,俯仰之养,不为国家长久之策,陷陛下於不孝不弟。臣尝闻之:在真宗时契丹入寇,直至澶渊,势已迫近。当时大臣有劝幸蜀,亦有劝幸江南者,皆是怀土自便之计。宰相寇凖独请亲征,真宗皇帝深烛厥理,遂从其请。车驾既至,登城抚军,军威大振,射杀契丹主帅达兰,遂大破之。自是契丹百五十年不敢南向,盖得真皇亲征之力。臣愿陛下决意亲征,亦用寇凖已试之効。如臣之末学,智畧疎浅,岂敢不揆,自方前哲。惟是陛下聪明英睿,真可勉力以继祖宗。金人二帅亦达兰耳,何足道哉!?只前此诸将畏怯,无敢当之,卖国纵敌,遂致大变。陛下若肯决意亲征,祖宗之心庶其在此。祖宗在天,天必相之。天下之人,皆知陛下坐薪尝胆,不忘戴天,皆愿捐躯一战自効。臣谓一旦行营北顾,两帅之头可致麾下。窃愿陛下刻意图此,勿为东晋委靡之计。臣近闻朝廷遣使奉迎神主欲往江南,又见宗室迁居镇江,岂非朝廷必欲南去。然臣又闻陛下降诏复还中原,金人再来与之决战,果然即是,神主不当远去。自古天子岂有不奉宗庙神主而独居者。陛下亲征愿载以行武王伐纣王文载之车中。王乃言曰:奉文王伐,不敢自专。臣愿陛下奉若祖宗,报怨金人,何为不可?又闻朝廷复请陛下南自襄邓转之长安。臣虽至愚,不足窥测庙堂之议,然而鄙见:陛下顷者先归京师,谒见宗庙,慰安都人。京师之人世世安处辇毂之地,不识战阵,今遭兵火,复失二帝,攀恋悲思不能自处,日夕引领,愿望陛下车驾还归。陛下万一径为他幸,窃恐都人必生怨心,乃谓陛下弃我而去。臣愿陛下早归京师,以定大势,镇抚中外,治兵选将,速图亲征。若以二圣六宫九族远征之故,顾瞻宫阙,难以为怀,必欲他幸,亦须畧到旋即他往。仍须择一二重臣,贤有才德素为都人所倚仗者,留守京师,分兵四屯,卫护宗庙,然後可以保其无虞。如或不然,都人之心日夕惴栗,安知其无英雄豪杰乘间而起,畿甸之人谁不附之以求休息。并或金人闻我既去,谓必大怯,即必拥兵冲突而至据有京师,皆能坐障东南粮道,未必更无南睨之意。陛下虽曰已居京师,岂能转输江淮之粟以饷关中?是宜先图固此京师,然後徐为长安之计。若曰便欲渡江而南,自江以北即非我有。反在他人指挥之下,虽有大江不足恃也。纵能立国不过东晋凌迟之渐,又况方欲报怨金人。金陵之名以其嫌忌有类栢人,为此计者,何未之思?臣愿陛下勿效东晋江左之行,决为真皇澶渊之役。宗社幸甚!天下幸甚!然非陛下大明诛赏以振国威未可图也,臣愿陛下断然行之。臣布衣一介之贱,学术浅陋,无所取裁。悞蒙陛下记録,首赐追召,臣不敢默默以负陛下。所愿陛下大明诛赏,亟成中兴之大业而已。宣和七年冬十二月二十七日,渊圣皇帝即位之五日,臣时在太学为诸生,尝与同学生千百辈伏阙下献书,亦乞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今日遭遇陛下,亦首以大明诛赏为献,何也?臣窃以谓诛赏人主之威柄也。诛赏不明则主威不立,而人无所畏将无以驱使天下,不能驱使天下则安能折服北敌?欲求内外无患而天下大治者,其可得哉!?武王之伐纣,乃在於毕力赏罚以定其功。宣王之中兴,亦以其能赏善罚恶而已。此宣帝之信赏必罚,宪宗之能赏罚用命不用命,所以为汉唐中兴之君。陛下操生杀之柄端,可以赏罚靖天下而指挥四裔,何惮而不为哉!?臣愿陛下勉之而已。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上高宗皇帝第三书

丹阳布衣臣陈东谨昧死再拜上书於皇帝陛下:臣蒙恩追召已於今月十五日到行在,十六日具状申尚书省讫。当日晩闻宰相李纲乞出,臣即於十七日诣登闻检院上书,乞坚留李纲,勿许去位,力论黄潜善汪伯彦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又於十九日再上书,乞陛下用兵亲征以邀还二圣,又乞大明诛赏以振主威,正前此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又乞车驾早归京师勿幸金陵,前後二书皆未蒙报。但闻李纲被谪而出,而黄潜善者专任宰司,与汪伯彦等日益用事。亲征之诏不下,诛赏之政不行,虽未闻南幸之期,而亦无归京之耗,是臣之言一无合於庙谟,而臣之罪实难逃於国法。倘蒙赐尽於陛下之威命,臣死实甘心。或恐遭害於权臣之毒手,臣死不瞑目。臣深虑黄潜善汪伯彦等怒臣议已,必欲见害。臣再三思之,曷若尽言於陛下,以求其死生之决,庶几父母之遗体不至於暧昧而殁也。臣窃以李纲之为人也,责以春秋之法不无可恨。然其赤心事主,不敢怀奸,致身殉国,无所顾避,天下共知。李纲之忠义足以辅相陛下之圣明,奈何反遭小人之挤排,终以直道而废黜?若黄潜善者,素非端正之士;而汪伯彦者,盖亦柔佞之徒。天下皆知二人之奸邪,深嫉李纲之正直,今也果能驰骋一己之私意,惑乱陛下之聪明。陛下既为二人之所惑乱,则贤人君子自然不见信用,而必不能一日安身於朝廷之上矣。此李纲之所以求去而被谪也。李纲既去,则谁为陛下以身任天下之责者。是宜亲征之诏不下,则敌气不折,而二圣邈无回期;诛赏之政不行,则国威不振,而三军依然解体。京师,宗社之国也,窃恐陛下未必得归。金陵,荆楚之邦也,窃恐陛下未必不往。然亦闻尚书省有榜示,备坐李纲请都江宁奏状。乃是纲被诏赴行在,经由金陵之时有此启,李纲之罪也。然天下只知纲到行在为宰相,专主归京之议,而不闻坚执金陵之请。如其坚执金陵之请,则纲之罪不可恕矣。若即更而为归京之议,则金陵之说乃纲昔日之言也,请以今言为正,岂可遗弃其後之是,而掇拾其前之非乎!?臣窃意朝廷大臣,忌纲之得人心,故特讦纲前失,欲使百姓怨之耳。又自度必不敢身任归京之计,万一不免南幸,又欲归咎於纲也,是诚何心哉!?抑何浅鲜哉!?昔陈瓘谓蔡京愚弄朝廷几同儿戱,臣谓今诸大臣请揭此榜,无乃愚弄君父,聋瞽百姓,有同儿戱乎?自欺可也,欺人可乎?欺人可也,欺天可乎?观朝廷出此一榜,既已明知请迁都金陵为非策。自今以後,大臣必无劝陛下为江左之行者。况陛下已有独留中原之诏,亦必不肯失信於天下也。况闻近日盗发钱塘,擒太守,杀漕臣,屠戮郡官吏甚衆。又闻严州洞寇尚未殄灭,江浙之间已大骚然。严州趋江宁,杭州趋镇江,各不过三四百里。镇江与江宁接境,皆自沿江南岸要害之地,万一贼势稍炽,必先据此二州以为控扼,则金陵之在今日岂是车驾廵幸之方乎?兼闻近日东北余寇数万衆散走淮甸,四散沿汴诸处,如虹县青阳镇等已遭寇刼。臣谓虽太后行宫亦未可遽往也。陛下亦知国家社稷仅复於已亡之余,天下恟恟人心未定,而四方英雄豪杰所以不敢遽起割据自立者,以陛下尚在中原,而大势未去故也。若车驾南渡,则英雄豪杰即日并起,中原之地四分五裂矣,诸郡守土之臣不免弃城而遁。朝廷既弃中原而去,则安能责人之失守也哉?又况两河之民所以孤城坚守虽困不下者,想亦日望国势壮盛,军威振赫,庶几强敌知畏不敢必取,而尚得为中原之人其属望於陛下者,谅不胜其切至也。陛下万一必为江南之行,则北人之望絶矣,谁肯孤城坚拒以就死耶?两河之地又即日便归敌籍矣。敌骑定须冲突而来,英雄豪杰必与之极力角胜,则京畿淮甸皆是血战之地,自江以北,陛下岂复得回首一顾乎?大河不足恃,则大江不足恃,亦明矣。金陵虽有大江之险,陛下亦岂能帖帖定居此乎?大江之南虽属陛下,然已在他人指挥之下矣,是岂社稷长久之所哉?臣窃以为一旦渡江,则无复更有回日,又安知无刘氏萧陈之徒以相乘也。凌迟之渐自此始矣。臣固知陛下已断然不为此行,所以尚尔譊譊以毕其说者,欲陛下通知南北利害之相(辽)决意早归京师而已。窃知都城之人已见太后为南去之计,而未闻陛下有北归之期,悲嗟惴恐莫知所措。今幸京师城壁既已修筑复旧,陛下倘能明赏罚以厉六军,尽诚爱以结百姓,何为而不能守!?臣愿陛下速归京师,谒见宗庙,慰安都人之心,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使军威士气奋然大振,於是治兵选将,决策亲征,以囘二圣之銮舆。然行营之迟速,视事之缓急何如耳。惟亲征之诏不可不速下,而亲征之事不可不豫集,庶几折服敌气,而二圣銮舆归还有期。臣窃惟戎丑之性,莫可言喻。趋而避之则贪噬不已,逆而击之则率先逸去。愿陛下勿怯也,不然则二圣銮舆岂有还日。秋气已高,天寒将至,想见陛下思念父母兄弟漠北之苦,日轸圣怀不胜痛切,故不待臣区区之言也。臣窃谓陛下必欲复中原以定大计,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非用李纲不可。盖纲之所为虽未必一一皆当,奈天下之人着意属望,皆愿以为辅相者在纲而已。纲今去,国恐天下解体,事难济矣。苏轼有言,未论行事之是非且观人情之向背,其纲之谓也。臣切惟进退大臣,天子之职,非是细事,必自有体。大臣乞出,必须坚留,不从其请。若从其请,即使善去,而又加恩数以遣焉。至於有罪为台谏论列,不得已然後谪出,而谪命之下必按台谏章疏摭实行词。廼者李纲盖乞出也,比见麻词谪语甚峻,不知词臣何据而作?岂朝廷大臣之恶纲者有以授之乎?大臣只知欲快一时之私忿,而不知有伤陛下进退大臣之体也。臣窃怪台谏之官,陛下用之以司耳目,乃今坐视朝廷之过,举而不为一言之救,岂亦有所观望乎?使纲之罪审如词语,台谏自当预言。想纲在朝廷,台谏观望而不敢言也。若纲之罪不至是,而词臣有所授而为之,则台谏亦当论列,想又观望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而不敢言也,岂不辜负陛下耳目之任乎?人主固当优容台谏,及其怀奸观望如此,尚可容乎?愿陛下处之。臣窃谓黄潜善汪伯彦,若不速去则必坐妨贤能之路,钳结忠义之口,陛下将不得闻天下之言矣,非社稷之福。此臣所以反覆为陛下言之也。伏念臣以一介疎贱,仰荷陛下记録姓名,即位十日首赐追召,出自独断,非有先容。顾臣何人可以当此。誓当捐躯图报万一,敢以宗社大计献於陛下。干冒天威,辠当万死。臣东昧死再拜

少阳集卷三

少阳集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少阳集目录      别集类三【宋】

  钦定四库全书

  少阳集巻一       宋 陈东 撰书

  登闻检院上钦宗皇帝书

  臣等闻自古帝王之盛莫盛于尧舜尧舜之盛莫大于赏善罸恶尧之时有八元八凯而未暇用有四凶而未暇去尧非不知其可用可去也意谓我将倦于勤必以天下授舜特留以遗之使大明诛赏以示天下耳故传曰舜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天下诵之至今不息臣窃谓在道君皇帝时非无贤才如八元八凯而未用者非无奸臣贼子如四凶而未去者道君亦非不知之特留以遗陛下又况方此北人侮慢中国正欲收天下之心求天下之策以御北人之难以安中国之势然恶者未去善者未得臣等窃为陛下先诛所谓奸臣贼子如四凶者则天下皆晓然知陛下好恶所在行见智者献谋勇者竭力忠臣义士莫不捐躯効死为陛下用于是贤才如八元八凯者可举而用矣北人何足患哉欲知奸臣贼子如四凶者曰蔡京曰王黼曰童贯曰梁师成曰李彦曰朱勔之徒是也臣等谨按蔡京罪恶最大崇宁初太上方恭黙听断起京闲散之地擢寘宰司京天资凶悖专权防扈首为乱阶陷害忠良进用憸佞引置子孙尽居要途变乱祖宗法度快其私心窃弄朝廷爵赏固其党与蠧竭国用残暴生民交结宦官姑息堂吏盘根错节牢不可解京乃偃蹇自肆无复忌惮包藏祸心实有异志缙绅侧目莫敢谁何有识之士比之王莽所幸宗庙之灵社稷之福太上聪明睿智洞照其衷奸计败露弗得窃发使京若辅少主其簒夺复何疑哉此非特臣等知之天下共知之臣等闻顷时陈瓘任伯雨何昌言江公望皆曽论其奸状故此数人者为京一斥不复再用至有饮恨而死者天下怨之縁京用事奸人并进王黼相继为相位至公傅骋柔曼之容肆俳优之行欺君罔上蠧国害民无所不至假应奉君上之名置局私家四方珍贡尽入黼室自奉之余始以进御卖官鬻爵贪饕无餍奸赃狼藉缙绅不齿观其所为大抵效京朔方之衅黼实啓之是时童贯实同其谋贯本与京结为表里因京偕助遂握兵权至为太师进封王爵左右指使官至承宣阍卒庖人防团是任自古宦官之盛未有其比然贯实庸谬初无智谋每一出师必数千万随军金帛动亿万计比其还朝兵失大半金帛所余尽归私帑臣等葢尝闻之边人贯之用兵纪律不明赏罚不公身冐矢石未必获赏为贯亲随厚赏先及夫以师之耳目常在大将旗鼔进退从之胜负系焉贯身去敌常数百里是致将不先敌士不用命以见败衂挫辱国威士卒陷亡不以实奏所获首级増数上闻祖宗军政壊乱扫地而又贪功冐赏不察事机朔方之兵遂致轻举败我国盟失我邻好今日之事咎将谁执贯之所恃有梁师成实聨婚姻以相救援师成之恶抑何可言外示恭谨中存险诈假忠行佞借贤济奸盗我儒名髙自标榜妄立名号众称隠相欲揽国家之柄尽归诸已欲使天下士大夫尽出其门端人正士往往望风疾走而避之亦有不幸而遭其防汚者一时茍贱无耻之人争往从之旋致显位王黼之进实赖师成师成与黼如贯与京内外相应捷若影响黼为相臣专秉国政奉行师成之意而已不闻天子之命也朝廷执政侍从天下监司郡守往往皆师成门生蔡京父子奉之不暇至如去嵗太上一日相二人师成自谓皆出己意闻者骇恨不已夫论相者天子之职也宦官擅权乃敢僣拟浸淫不已事必有大于此者焉可胜寒心顷嵗李彦以根括民田按行河北京东京西威赫三路所在州郡据堂庙坐使监司郡守列侍其傍而列侍之軰咸借彦进不敢辄违臣等闻中间曽有人诣太上论列此事时师成适在上侧抗声言曰王人在古诸侯之上使其人不得尽言遂致李彦凶焰益炽夺民常产重敛租课当职官吏稍有违忤即讽监司捃摭他故无辜送狱士大夫愤郁而死者往往有之三路百姓破家流荡不知其几人愁叹怨苦之声洋溢道路去年京东河北止以租钱及燕山免夫之征剥尅太甚盗贼四起正如两淛曩时清溪之寇实由朱勔父子渔夺东南之民结怨数路方腊一呼四境响应屠割州县数十杀戮吏民动伤万讣天下骚然弥嵗不已皆朱勔父子所致生民何辜按勔父子皆曽犯徒杖脊始因贿事蔡京夤縁入仕交结阉寺遂致超显招权怙势气焰可炙出入禁闼无时而衞士莫敢呵止侵移内帑无数而有司不得会计其所请钱号为收买花石进奉之物其实尽以入已自初至今不知其几千万数父子每以勾当公事为名多挟官舟往来淮浙兴贩百端骚动数路蔑视官吏仅同奴仆所贡物色尽取于民四散遣人尽行搜括士庶之家一花一石坟墓之上一松一栢辄用黄纸缄题以充进贡撤民屋庐削民塜茔幽明受祸所在皆然甚者深山大泽穷崖断谷江湖危险人迹不可到之地茍有一花一石实生其间必作威福逼胁州县期于必取间有不可力致而官吏申白者辄大怒詈以不奉上之名归之官吏畏惧此名不免驱动百姓极力攻凿得而后已由是致人颠踣陷溺以陨其身者不知其数东南之民怨入骨髓欲食其肉而勔父子方且炎炎未艾天下扼腕此六贼者前后相继误我上皇离我民心天下困弊盗贼滋起兵革不休遂至北敌交侵危我社稷太上哀痛情实切至前日诏书一出观者如堵妇人孺子亦尝流涕臣窃谓太上罪己诏播告四方而京等未正典刑天下疑惑葢京等平日收恩于己敛怨于上前此罪状未白天下不无归怨于太上者若不诛京等六贼将何以慰太上之心雪太上之谤以解天下之疑而况今日之事王黼实专其谋童贯实专其任败祖宗之盟失中国之信创开边隙实费枝梧是致陛下新即宝位遽劳北顾之忧臣子之心不胜愤愤究其所由蔡京壊乱于外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金敌遂使天下之势危如丝髪臣等窃谓此六贼者异名而同罪伏愿陛下干刚夬决断自圣志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与众共弃传首四方以谢天下庶几太上之志果成于陛下岂不伟哉陛下方欲鞭笞北敌必先立我国威以正内势六贼不灭国威未振兼此六贼党与之盛徧满中外又养死士数百人自为之备若陛下万一少从寛贷止于窜逐祸胎尚存则肘腋之变恐生不测方之北敌殆有甚焉史有之曰去河北羣贼易去朝廷朋党难陛下诚不可不留神也而况蔡京王黼童贯葢尝阴懐异意摇撼国本顷年杨戬亦有是心所赖陛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此数贼者计弗得行天下臣子切齿刻骨有年于兹常恨未得上方斩马剑断其腰领以告宗庙陛下其忍不诛乎杨戬虽死愿陛下亦勿赦此贼发其冡暴其骨以解天下之怨愤梁师成乃王黼之应也黼之开边师成实有助焉朱勔以奇技淫巧进而官至建节郑居中力争不可至郁愤而死葢当时用勔建议北伐遂有此除今朔方如此勔当如何乃有稍闻警急朝廷不暇安枕之际勔父子遽先众人欲尽室东下计其情实尤不可赦李彦据有西城所钱物去嵗东京盗起米斗千钱兵民缺食中外忧之彦乃发钱数千万往淮浙买米运至东京以规厚利前日太上诏罢西城所钱令以其钱付之有司闻彦尚欲强占不肯交割及至交割所存无几宦官抗国悖慢如此尚复可容臣等愿陛下断然无疑必杀无赦使天下忠臣义士得信于今日传云去恶如农夫之务去草芟夷蕴崇之絶其根本勿使能植则善者信矣今北敌侵凌正为此六贼者起陛下岂忍惜此六贼以危天下乎使唐明皇早诛杨国忠则禄山未必有以借口幸陛下无小不忍于此也陛下赦而不诛即恐天下共起而诛之矣夫舜之去四凶亦见于受禅之初未闻其犹豫也可不鉴哉臣等窃闻道路之言曰蔡京自谓有建立储贰之功此语尤为悖逆太上初立陛下为太子天下共知断自宸衷立嫡立长古今大义何与京事而乃欲贪天之功以为己力耶此大不然者愿陛下亟图之然后赫斯怒而北顾决策亲征以威北敌彼虽跳梁不逊岂无一念契丹昔日澶渊之祸乎臣等窃谓亲征之诏一出敌人心寒胆落矣议者或谓兵食不足未可轻动臣等窃谓不然陛下即位天下归心今更诛此六贼以快其愤孰不効死为陛下用臣等虽布衣一介之贱亦岂不能捐躯报陛下耶况闻比日朝廷募兵日得数万人皆一时忠勇精锐之士兵不患不足矣诸司不急之务悉已罢去而其财用尽归朝廷富家巨室各有进献更若籍没六贼及他宦官幸臣素冐锡予积聚货财不知纪极者又何患财用之不足乎臣等不自揆度辄以宗庙社稷安危大计献于陛下干冐宸严罪当万死臣不胜俯伏待罪之至

  登闻检院再上钦宗皇帝书

  臣伏读今月一日诏书自中外臣寮以至民庶尝许实封直言得失臣幸遭不讳之朝遇从谏如流之君正臣子知无不言之时也臣窃知太上皇已出幸亳社而蔡京父子朱勔父子及童贯等軰统兵二万从行臣深虑此数贼遂引太上迤南渡万一果尔实可寒心葢东南之地沃壤数千里郡县千百中都百需悉取给焉然其风声气俗素尚侈靡天下贵骄之人往往动心京勔父子及贯等党与布满诸路自从数贼用事二十年间贤士大夫耻于游宦东南而其监司郡守州县之官率皆数贼门生若勔父子尤专江淮二浙之势良民受害怨之刻骨而一时奸雄豪强及市井恶少无不附之京父子平日善收私恩近除发运使宋防是京子攸妻党京即委防占夺官舟载其家属贯前出讨方寇市恩亦众兼闻私养死士自为之备臣前日上书言六贼罪恶已尝及此数贼罪大难掩公议弗容自知不免反怨朝廷夤縁太上遂请此行臣窃恐此数贼南渡之后必假太上之威乗势窃发振臂一呼羣恶响应离间陛下父子事必有至难言者则东南之地恐非朝廷有又闻京勔父子欲归于淛中恐嵗月之久东南又有数郭药师矣其为患岂北敌比哉此实宗庙社稷莫大之计不敢黙黙伏望陛下速降睿防急追此数贼复还阙下早正典刑仍乞检会臣前书一并行遣却别差忠信可委之人扈从太上前往亳社庶全陛下父子之恩以安宗庙又况天下之事祸福之机藏于细微辨之不早噬脐之悔何及臣愿陛下无小不忍也臣不自揆度以区区布衣之贱敢言及此罪不容诛臣俯伏以俟斧钺

  登闻检院三上钦宗皇帝书

  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曾同本学诸生等伏阙下上书言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等六贼罪恶乞行诛戮又于今月初六日独诣登闻检院上书言京勔父子及贯等挟太上皇帝南去恐迤渡江假借威势遂生变乱乞追数贼复还阙下各正典刑别选忠信可委之人往侍上皇前后二书至今未蒙尽赐行遣虽闻王黼李彦已曾施行然辠大谪轻未厌公论京勔父子释而不问纵之南去师成尚在亲宻之地中外疑惑臣窃谓朝廷方因北敌之难未暇议此以故未敢再有申陈然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北敌者况北敌之兵皆由羣贼误上皇所致今又挟上皇于危急之地臣岂敢尚尔黙黙臣昨日闻诸道路之言曰髙俅近收其兄伸等书报言上皇初至南京不欲前迈复为数贼挟之而前防路刼持则无所不至上皇饮食起居不得自如数贼阻隔甚严除其党与之外不容他人辄得进见虽髙俅被宣欲进亦复艰难上行至泗洲乂诈传上皇御笔劄付髙俅令只在本州守御浮桥不得南来遂挟上皇渡桥而南以赴江浙其随驾衞士尽为羣贼斥之而回闻方过桥之时衞士攀望上皇车驾失声号恸童贯遂令胜捷亲兵挽弓射之衞士中矢而踣自桥坠淮者凡百余人髙俅父子兄弟在道傍仅得一望见上皇君臣相顾泣下意若有所欲言者而群贼在侧上皇气塞声咽不敢辄发一语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臣虽至愚粗知忠孝传闻此事不觉涕泪流臆为陛下愤陛下父慈子孝天人之所共知上皇今为天子之父而乃受制奸臣贼子一至于此可胜寒心此臣所以汲汲为陛下言之也葢数贼之党徧满东南而上皇随行之臣如宇文粹中又是蔡京甥壻其弟虚中闻亦窜而往蔡攸京之子也得守镇江据千里山川要害之地宋防蔡攸之妻党也出领大漕专数路金谷敛散之权童贯有亲随胜捷之精兵朱勔有一乡附己之众恶皆平时阴结以为备者一旦南渡即恐振臂乗势窃发控持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千百郡县必非朝廷有是将倾陷陛下父子使之离间非特圣孝之养阻奉晨昏而其事必有至难言者臣窃谓今日之势北敌非所患所可深患而图之不可少缓者正为此尔陛下何尚不忍于此也臣知之矣必是梁师成阴有营救致陛下未得奋发英断臣请申言师成之恶臣毎得之缙绅之言曰师成为人真是憸佞自其容貌观之似不能言者而稽察其衷阴险祸毒最为可畏盗我儒名外示亷静其实招权怙势侵我纲纪上皇每进用一宰相大臣以及侍从之官师成必收其功以归诸己故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师成气焰倾耸朝路贤士大夫莫敢侧目至如文章之事责在词臣朝廷典诰各自有体师成必欲其文悉如己格或一背违辄行谮斥国家取士至公之选无如科举士大夫所恃以自异者无如及第出身人主所笼络天下英俊以求将相者正在于此而师成乃荐其门吏使臣储宏两次特赴廷试赐第唱名宏自登第之后依前使充使臣之役则是天子临轩策士止可充师成趋走执役之吏尔非特以左右奴仆玷辱士类又所以轻侮朝廷选举之法宣和六年春上皇亲策进士八百余人皆以献颂上书为名特赴廷试率多师成之力尽是富商豪子先曽进纳及非法补受官职士大夫不齿之人或白身不足以应进士举者闻每名献师成钱七八千缗师成便与奏请特赴廷试之命师成所荐既众即又转令张补等将上其他权幸遂相效以贳利师成实啓之每遇赐第唱名之日师成必在上侧临时奏请妄有升降以害公道在廷之士往往解体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壊乱几至扫地此事缙绅士大夫上至朝廷之所共知第畏师成不敢言尔师成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餽遗不计其数又创置北司以聚不急之务专领书艺局擅建官吏賸立工徒以进市井游手无赖之軰滥恩横赐糜费百端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而盗偷官钱不知纪极倘不察其所为而惑其足恭诈伪必以为真能亷静者此所谓以直济佞以亷济贪大佞似圣大诈似忠者也臣又闻师成在内朝善观上意所向随向随转毎以其性取之夤縁为奸窃弄威福阴夺人主之柄正如美酒好色浸淫害人而人常耽嗜无厌不觉遭其害也臣恐师成今在陛下左右浸润弥缝无所不至陛下离明独照洞察其奸必不为其所惑然师成与贯结为姻家京黼勔彦又其积年之朋党盘根错节牢不可解师成不去同恶尚存深念陛下威福之柄未免窃弄于此人之手羣贼等軰倚为奥援陛下虽欲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以慰太上之心胡可得为哉数贼罪恶贯盈陛下素所备知不待臣区区之说臣前书所陈已可概见臣更请以比日所闻为陛下言之前此上皇传位陛下葢其圣志素定非临时仓猝之谋惟此数贼实尝挠之而蔡攸者阻遏尤力赖上皇圣明独断志莫之夺赞襄之力呉敏有焉陛下谦逊之际闻数贼宻请郓王皆来至殿上而师成实为谋始比至事定自知失计乃争言曰太上之志我实成之呉敏之策我实授之定策之功我实有之人臣要君莫此为甚天下共知数贼之心久欲不利于陛下方陛下在东宫之时各懐异意欲伺间隙于是杨戬亦同其谋臣前书已畧言之矣又见比年都城妇女首饰衣服之上多以韵字为饰甚至男女衣着币帛往往织成此字皆是师成倡为防语以撼国本羣贼和之更相夸尚以动天下之心忠臣义士切齿刻骨非一日也迨今传位之次复肆奸谋其谋弗成乃欲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始终阴慝有如此者又况蔡京久事上皇素有异心童贯蔡攸近与金人结为内应欲分我中国而王之反状败露遂即逃遁朱勔父子势倾江淛已二十年矣今此数贼同挟上皇而去亦恐素志勿悛未必肯利于上皇也万一祸有不测而梁师成复从中起陛下将何以处之愿亟图之无使滋蔓难图也臣窃以今日北敌恣行侵侮而我上皇哀痛辠已至避位而去凡厥左右大臣及亲近用事之人不问有罪无罪率当引已归咎自求贬放为君分谤也岂有其君痛自罪已而一时巨臣偃然自若畧不知悔则前日之事咎将谁执矧今北敌之衅实自数贼啓之不知陛下何惮不诛而纵其逺遁使之幸免耶或尚使出入禁闼而无所忌惮耶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陛下若欲正厥典刑当自梁师成始不然则朝廷之上动辄掣肘事未可图也臣愿陛下勿以臣布衣之言为无足采者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陛下姑试行之仍愿陛下速降徳音往上皇行在告谕应随行军兵锡以厚赏各使悉心协力衞防上皇车驾亦乞亟命宰臣恭赍陛下亲笔奏请往迎上皇早还京师庶使不负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之志陛下复全父慈子孝之美以彰孝治之盛天下幸甚臣为此书而或见谯曰上方以北敌为患子独不能献一谋策以为上计而乃汲汲于前日之事毋乃不知前后缓急乎臣应之曰此大不然者北敌之患止于手足羣贼之患实在腹心腹心疾去元首自全手足浮疴岂能为害今北敌所欲大则土疆小则玉帛玉帛相通自古有之祖宗土疆得之甚艰宁忍弃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宁不鍳之城下之盟不足守也岂不知之千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今敌袭我越数千里其亡必矣尚何疑之有师克在和不在众同心同德和之至也庙堂之上帷幄之中将相大臣孰能从之陛下渊黙雷声乃赫斯怒奋发英武以殄北敌又何难焉此在睿谟必有以处之矣如臣书生岂敢妄议臣书所陈必欲先诛六贼者事系陛下父子天性之重宗社生灵莫大之计臣谓今日之事惟断乃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幸陛下留神洊渎天威罪当万死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

少阳集巻二       宋 陈东 撰书

  伏阙上钦宗皇帝书

  臣等闻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者社稷之主也奋不顾身死生以之者社稷之臣也妬贤嫉善妨功害能者社稷之贼也恭惟皇帝陛下聪明英睿独智旁烛贤邪之分宸衷判然天下戴以为社稷之主也而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谬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廸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断然不疑防纲于九卿之中不一二日任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复相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复罢李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此必为邦彦等挤陷葢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讐恐其成功臣等闻纲比日用兵偶然小有不利邦彦等遂得乗间投隙归罪于纲然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小胜固未足为喜而小挫亦岂足为辱况示怯示强奇谋秘计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臣等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兹岂诚为陛下计葢时中邦彦等初见事有警急欲自保全各以差除亲党旋领外任遣家属随之逺去岂有身为大臣不能以一家死社稷之难其意止欲仓卒之际各自逃遁以保妻孥自诸大臣一鼔而倡之百官有司羣起而和之遂令京城之人閧然骚动弗安其居至闻羣臣劝陛下他幸则中外恟恟不敢自保当时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乗舆播越在外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陛下将有弃宗庙社稷之名何从复有天下赖陛下聪明不惑羣议断自圣智特从纲请中外闻之虽愚夫愚妇莫不举手加额仰叹圣德之盛纲之力岂曰小补之哉是宜邦彦等谮谤忌嫉无所不至臣等伏见邦彦等事太上皇帝享髙爵厚禄为日最久坐视天下之未尝肯发一言以图补报至如王黼童贯蔡攸共兴北师天下皆知其不可上皇决之羣臣惟郑居中力争以为不可轻举而王安中者力赞王黼以遂其役邦彦等軰非不与闻此议而畧不可否于其间其实亦皆阴助王黼以贻今日之祸使上皇痛自罪抑避位而去陛下新即寳位遽有变乱之虞栗栗危惧不遑宵旰邦彦等并当引已归咎自求贬放以谢君父而乃当此危急之际尚敢偃蹇自若持禄固位坐妨贤路又复忌嫉贤能害国大计葢邦彦首倡讲和之议又许割地挫辱国势今欲必遂前非以逋辠咎幸纲小失因縁沮毁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则宗社存亡特未可知若谓敌人真欲请和则既和之后尚敢攻我京城纵兵四掠屠我畿内裔夷之性急则揺尾缓则跳梁乍臣乍叛变诈百出窃知今日困弊不可枝梧闻陛下信任李纲自知灭亡无日请和之意必更激切而邦彦等乃得借口以沮成谋遂致李纲罢废罢命一传士大夫失色兵民骚动至于流涕相吊咸谓不日为敌擒矣则是陛下罢废李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堕敌计中也闻朝廷又欲増与骡马等物无乃假寇兵而资盗粮乎又闻邦彦等尚执前议必欲割地与之曽不知祖宗土地得之甚艰又况河北实朝廷之根本而三关四镇实河北之根本若弃三关四镇是弃河北则朝廷能复都大梁乎能都洛阳乎且如太原一郡凡经艺祖太宗两朝亲征仅乃得之祖宗所以必取者葢以其地控扼北边下瞰长安才数百里今弃太原则长安京城千里已在睥睨中朝廷又安能往都乎此祖宗所以特重两河之地自真宗仁宗朝以来北敌葢有割地之请矣朝廷宁屈己増币以塞其欲至于土地一寸不肯与之圣圣相守咸念祖宗艰难之功惜国家要害之地不忍弃也今陛下即政之初邦彦等便欲弃祖宗疆土不知待陛下作何等主也不知割与太原中山河间以北十有余郡之后邦彦等能使敌人复不败盟否窃恐口血未干已引兵南向矣自大梁至长安既不可都必将迁之金陵则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虑童贯蔡攸朱勔等往生变乱虽欲迁而都焉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而奠宗社耶又况保州乃祖宗陵寝所在一旦陷于北敌必遭暴露国祚长短所系非轻邦彦等忍弃之耶其意不过欲纾目前之急不为国家长久之讣又不过欲阻李纲成谋以快私愤亦恐李纲成功之后自知前议之失罪有所归故并力沮之期于必胜想邦彦等日在陛下左右每一言及李纲用兵之事必故作惊怖之状争为危急之言以恐陛下欲陛下必听其讣以害李纲自纲遭遇日见防擢邦彦等自知必不能安身朝廷之上乃荐引私党以塞陛下进用李纲之路而王孝廸者又是邦彦婣家必与羣奸力排李纲以助邦彦而在台谏者亦多李邦彦等党与前日邦彦请召国子监长贰相见翌日乃闻祭酒谢克家除谏臣司业孙觌除御史臣等在学备见此事众心不平岂有天子欲用耳目之官而宰相大臣前期召见以收私恩其意安在想今台谏之中鲜为陛下发一言以明李纲之无辜者若纲可谓孤立无助臣等窃谓今日朝廷之上非特纲为孤立而邦彦等自为身谋不肯以腹心事陛下恐陛下亦成孤立矣可胜寒心天下共知李纲可以大用臣等请为陛下言其一二顷嵗京师大水自宰相大臣下及百官争占舟船或结木栰为避水计是时邦彦等皆在朝廷曽不闻一人为君父备者亦不闻一人言及灾异者独纲慷慨为上言之至为奸臣譛逐数年不用前日边报初至宰执骨月尽皆出京独纲妻孥未尝迁徙陛下方此深轸北顾之忧而左右大臣无一人为陛下请行者独纲奋然以身任之纲之用心可见矣陛下何忍信朋邪之计而斥正人端士乎若以纲用兵小挫遂当废罢则童贯创开边隙以贻今日之祸近又引兵数十万以兴云中之役几于匹马只轮无还者朝廷曽不议贯之罪何李纲小挫而遽加辠乎若以敌请和议遂欲罪纲以谢敌无乃中其反间之术乎若曰邦彦等谮谤之故遽废斥之无乃遭其愚弄乎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在朝廷为甚重葢今日宗社安危在此一举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无终为异议所沮昔魏文侯令乐羊将而攻中山当时异议沮之至有谤书一箧及乐羊功成而归文侯出其书示之乐羊乃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君王任臣之力也唐宪宗讨蔡数不利羣臣争请罢兵宪宗曰一胜一负兵家常势若师常利则古何惮用兵耶但论帅臣勇怯兵力强弱处置如何耳渠一败便沮成计乎于是左右不能容其间而裴度请身督战卒破蔡贼史臣有言非度破贼之难任度之为难也故韩愈颂宪宗之功曰凡此蔡功惟断乃成宪宗号称中兴之主正在于此惜其弗自克厥终也臣等窃愿陛下逺鉴前代已然之事坐照今日异议之臣奋发英断复用李纲以成大功宗社幸甚臣等为陛下今日计莫若斥邦彦等防纲而相之想呉敏耿南仲不肯与李纲共事更愿速降诏防召徐处仁唐恪等置诸左右而阃外之事尽付种师道实专之内外将相之臣必肯悉心协力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矣臣等学校书生素与纲无半面之雅与邦彦等亦昧平生所以必劝陛下进纲而退邦彦等岂有他哉葢生灵之命与宗社存亡俱在陛下用纲与不用去邦彦与不去之间耳天下公论如此臣等岂敢黙黙陛下若以臣等之言为未足取信愿试登御楼呼召耆老百姓一问之呼军兵一问之呼行道商旅一问之试咨有官君子使言之必皆曰纲可用而邦彦等可斥也陛下用舍之际不可不谨臣等以布衣之贱论及宰相大臣罪当万死干冐天威不胜俯伏待罪之至

  辞诰命上钦宗皇帝书

  臣于今月十三日准尚书省勅一道赐臣廸功郎同进士出身臣不敢叨冐恩命谨以具状缴申尚书省乞敷奏追还成命者契勘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同在学诸生伏阙下上书乞诛奸臣蔡京等六贼又于今年正月初六日三十日臣两诣登闻检院上书葢因太上皇帝南幸申言六贼之奸又于二月初五日再同在学诸生伏阙下上书乞録用李纲并乞罢李邦彦等是日军民不期而会不谋而同者十余万众扣阍号呼惊动九重论臣之罪自当诛戮陛下仁圣赦其万死在臣之分已是侥幸臣虽至愚粗知忠孝分义岂敢复萌一毫私心以希朝廷恩赏今来遽被宠命臣恐惧莫知所以伏念臣出自科举肄业乡校十有一年贡至辟雍升入太学又十五年矣臣未尝不欲仕也恶不由其道【有阙文】之家或因父祖官至使相子孙遂补文资多方结托求赐出身及一时权幸叨冐官爵之人初未尝知书而识字亦自有数自知名位穹崇不厌公论率多干求出身之赐如此之类溷浊缙绅躐等妄作众心不平臣毎遇此軰心甚蔑之窃谓一旦官曹澄清真可付之一笑臣正月三十日检院上书已及其大畧矣方欲再有申陈欲朝廷以惜名器清流品为先务而前日一切滥冐进者尽乞改正追夺然后已臣今岂敢躬自蹈之而于学校科举之外妄受官耶况臣伏阙上书岂是得已之事事干宗社大计势危情迫急欲上闻意谓天子深居九重之中堂下千里门庭万里已是隔絶况登闻检院等处去门庭又逺者则韦布蒭荛之言岂能遽达乎臣等诸生熟计议之咸谓叫号帝阍庶可即达此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今年二月初五日臣等两伏于阙下也十二月二十七日所言奸臣蔡京等六贼者以天下壊乱至极乃致北敌侮慢中国上皇避位而去陛下新即宝位遽遭北敌之忧事至于此皆京等所致臣等诸生谓陛下即位之初当大明诛赏以示天下又况方欲鞭笞北敌必先立我国威以正内势六贼不灭国威不振是必先诛京等然后赏罚明而国威立则在位之臣必能悉心叶力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谁敢怀奸误国如京等耶北敌闻之必望风逺遁矣此臣等伏阙之本心也二月五日所言乞斥李邦彦等而复留李纲葢于初四日早闻李纲废罢而军民怨愤恟恟可畏臣等深恐不测之变瞬息窃发窃料朝廷之上侍从台谏之中必无为陛下言者故乞亟复用李纲以安军民之心此臣等伏阙之本心也臣等诸生遭遇圣明各欲尽忠竭孝以戴君父事干宗社大计奋不顾身为陛下言之岂敢于此侥幸官爵况十二月二十七日六贼者正在朝廷二月五日邦彦等六七軰亦方用事臣等以布衣一介触忤权贵命如缀旒兼王时雍携开封府刽子数人及兵士持器械者数十人至阙下意欲便诛臣等又王宗濋亦欲以殿前兵来杀之臣等知有宗社耳知有陛下耳曽何此之防是日若非陛下亲降诏防命大臣遣中使宣谕臣等则臣等皆即死扵二人手矣臣若觊觎恩赏岂敢力抵秉政用事之人而致身于鈇钺之间乎王时雍当时在阙下宣言谓臣等以布衣刼天子臣今受爵命则是当时合众以要陛下果中时雍之言万一朝廷或听时雍之说臣等死有余罪兼宗濋时雍各尝出榜学门指伏阙上书为意欲作乱一曰当行军法二曰当致极刑又时雍受李棁之嘱欲根治诸生皆置于法葢闻谕其乡人之在学者使之逃避乃差下捉事人数百軰欲掩不备尽执诸生诛之若非陛下急赐止絶臣等诸生几无噍类宗濋时雍又日遣人在太学察视诸生动静至今不絶使一学之士惴惴然不得游息于其间二人各骋私忿如此安知陛下之待诸生正不尔也臣又尝见尚书省榜示呉敏劄子申雪李邦彦之寃谓邦彦主和议用李邺以成功乃引髙欢事陷臣等于叛逆之域臣等本欲以忠义报国而乃为敏时雍等归以恶名臣等诸生日夜忧惧茍不能湔洗此名则万世之后不免得罪于名教臣岂宜更因此以受官爵不知朝廷当时待臣等如此今乃遽欲加臣以官何举措不审如是耶臣又闻近日大臣与李纲论事不合乃指臣等当时伏阙与纲结托臣等诸生传闻此说不胜骇叹纲于臣等何有兼一日之间十余万众岂人力所能遽集此固不敢以口舌辨也然臣独怪今诸大臣往往皆陛下所倚信陛下兴衰拨乱宵旰不遑之际正当爱惜寸阴若救焚拯溺然顷刻不宜少懈今乃上恬下嬉犹多暇日反汲汲荐臣以官臣之官与不官何预国之缓急臣愿大臣缓其所缓急其所急同心同徳勤劳国家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以成中兴之功臣谓今日之所急者退小人进君子修政事攘边患今小人未尽退君子未尽进故政事未甚修而边患未易攘也方今天下事无大小罔不蛊弊正须振颓纲起废事刮磨整齐之然后可奈何犹坐视而不救乎臣知之矣其大患有二焉陛下不断大臣懐私此方今之大患也陛下不断则主威不立大臣懐私则公道不行主威不立则虽有大禹之忧勤文王之恭俭未能济功也公道不行则虽有伊尹之志周公之功亦不足观也已臣何以知陛下之不断而大臣之懐私乎蔡京蔡攸尚逭典刑臣以是知之也蔡氏罪恶贯盈虽族灭不足以偿天下之愤自崇宁以来蔡京专权防扈壊乱天下窥伺神器动揺国本天下共忿之台谏之官如陈瓘任伯雨何昌言江公望等论列京辠章数十上兼近日言者备疏蔡氏父子之恶众论不容如此终未正厥典刑以诛殛之臣以是知陛下之不断也臣亦知陛下非不欲诛殛之也所以未能断然不疑者岂朝廷之上有为之营救者乎今诸大臣率多蔡氏之党往往傅防牵合以蔽蔡氏之辠臣以是知大臣之懐私也大臣如此陛下当每有以察之勿以其有可録之功而遂忘其所可疑之言臣若见之当面折之曰陛下方欲大明诛赏彰善瘅恶以成中兴之功宰执大臣各当赤心以助陛下何苦懐一蔡氏害国大计耶不过以谓昔致身于此卵而翼之蔡氏之恩不可忘也抑尝回首思之乎蔡氏所以恩我者朝廷之官爵耳今不负蔡氏即负朝廷二者必有一焉与其负朝廷宁若负蔡氏况于蔡氏何负之有传曰大义灭亲古者人臣之用心也茍事干天下国家虽父子不敢相隠故舜殛鲧而禹不敢置一言之救石碏亦不敢辄私其子厚也况朋党乎臣等书生前此上书无虑千百軰其间岂无蔡氏乡党亲戚故旧然公议所在不敢私也何宰执大臣乃欲懐私害公党奸臣而忘君父乎陛下在东宫时固已备知其罪不待人之言也臣请谪其包藏祸心不可遽测者陈其一二臣谨按蔡京用事每有异志葢尝与蔡崇阴谋是时陈瓘之子来诉于朝蔡京怒之编置海岛天下州郡城门之向帝都者素号朝天门京乃令更名曰朝京欲为天下朝已之防创兴学法以贡士退归者为退送意谓送者宋也欲为退宋之防甚者建四辅以分天子之兵置三衞以弱天子之势托祝圣而植临平之山假利兵民而决兴化之水动皆不轨致侄俣之告变而缪为心疾受孟翃之讹言而与之以官赵直以妖术附之张大臣窃议其恶前后言者论之甚详想章疏具存陛下试取观之可知其奸也至于复道曲河相通宫禁胁持君父言者或未及之又改公主郡主县主为帝姬宗姬族姬此其用意尤彰彰者葢赵出嬴姓而姬姓蔡所自出京乃使天子之女悉从已姓悖逆不臣有如此者顷嵗张懐素与呉储等谋反为范蓼所告开封府制勘懐素供备言京尝有谋是时开封府尹林摅御史中丞余深实主其事二人乃京死党力为掩覆凡文欵及京者必令焚毁京遂幸免其后摅深骤迁宰执皆京报之也京在相日动以数年不除一谏官意欲掩上皇从谏之圣以絶天下议己之言愚弄朝廷几同儿戯天下皆知京有宗楚客之心使其得遂厥志必为王莽无疑幸宗社之福其志弗遂耳京兄弟被遇三朝崇宁间京为宰相卞为元枢弟兄专将相之权国朝以来所不许也京之凶焰可畏当时无敢言者京父祖子孙坐享髙爵厚禄幸冐恩宠二十余年义当子子孙孙捐躯报国前日边报警急适在陛下即位之初北顾惊挠不胜宗社之虞蔡京蔡攸乃与童贯朱勔等尽挈家属强挟上皇南去使陛下父子离隔晨昏之念日轸圣懐蔡氏父祖子孙不下数十人无一二畱者曽有一毫事陛下心乎京既以扈从上皇为名乃独畱拱州已无心于上皇矣臣灼见京畱拱州甚不徒然意欲穏坐中间伺两宫之安危然后自为之地也万一陛下当时果从羣臣之议决意他幸都城不守京必起为贼用京固知北敌为冦必不能久有中原敌去之后必乗势据有我宋二百年之社稷以偿其素志与其子孙朋党内外逺近更相应援陛下虽欲力图收复恐未易也若或上皇渡江之后蔡攸等变乱遂成京必奔驰以就其党江以南非朝廷有京之奸计每每着闻京前日在拱州日夕饮晏声乐不絶比至谪往西都则带花饮酒徜徉市城偃蹇自若是曽以君父朝廷为意乎陛下谓不诛之可乎蔡攸之罪尤不可容者攸之为人骄淫狠傲在家则无礼于其亲在朝则无礼于其君不忠不孝天下响闻闺门淫秽复不可道招权怙势侵乱朝政燕山之役【后阙】

少阳集巻三       宋 陈东 撰书

  上髙宗皇帝第一书

  臣闻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佐命之臣龙虎变化风云感会然后能旋干转坤经纬天地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与创业无异而尤难焉然所谓中兴之主者非中材守成之君也是必聪明睿智英特果断足以用天下而天下之所归向者也陛下是也所谓中兴之臣非退缩谨畏之人也是必忠义慷慨刚明果敢足以任天下而天下愿以为辅相者也李纲是也伏自二圣北狩伪楚僣窃天下皇皇不知所措虽愚夫愚妇朝夕祈向陛下立而李纲用未几果闻陛下即位首召李纲而相之天下之人悉举手加额以庆圣君贤相之出有志之士莫不愿捐糜顶踵以赴功名之会如臣之不才尚亦奔走赴命之不暇臣七月十五日于本贯镇江府丹阳县祗受五月十日圣防令臣发来赴阙续准尚书省劄子令即速发赴行在臣于七月二十日起发八月十五日到行在入门讫仰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呼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茍然哉臣窃意陛下必欲闻天下之言臣谨斋戒裁书以述天下之言欲择日投进仰报陛下知遇之万一而其书未及缮冩之间于十六日晩忽闻宰相李纲乞出寻闻陛下差人押出而纲即复出省人情汹汹相顾失色咸谓李纲一出即陛下孤立天下事去矣窃惟陛下大用李纲出自独断必知天下之人愿纲为辅相以佐命中兴是陛下为天下用纲也纲所以奋然起为陛下用亦必知天下咸戴陛下为中兴主也君臣相遇如此真所谓千载一时宜乎圣贤相投人不得而间言陛下必推赤心于纲腹中信任之而不疑纲必披露肝胆以报陛下而不肯曲从茍合为容恱计也元首明服肱良运天下于一堂之上而中兴之业可指日以就矣今纲遽然求退臣不知所谓窃闻道路之言曰纲所坐止以荐举张所傅亮往河北措置边事而所亮逗留不进朝廷大臣有力请陛下罢此二人者而纲力争此二人不可罢颇贻陛下之怒以故求去甚力臣窃谓君臣之间正当可否相济期于事成都俞吁咈是乃为和今乃便为进退何至是耶伏自陛下即位李纲为相亦既有日矣曽不闻有大设施乃始知方事形迹之嫌如此天下失望岂非有先入之言离间陛下之君臣乎天下共知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者自谓于艰难之际尝有恩于陛下皆以宰相自待甚不乐陛下之相李纲亦共知陛下艰难中得二人之力故用为大臣以报之若以潜善伯彦真可任天下之重陛下今既相潜善矣如或复相伯彦皆以为天下贺陛下自谓二人者与纲孰贤孰可以任天下之重而二人者自料果如何陛下必不肯欺天下而二人者亦必不敢自欺臣窃以谓方太平无事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人主亦不可以私意用人大臣亦不当偷合备位况在今日正当持危扶颠兴衰拨乱必欲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君臣之际岂当事形迹之嫌容易进退而大臣亦岂当私意媮合于其间哉陛下若必许纲去必是不以天下之心为心也纲若必去是不忠于陛下而负天下之望也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若必欲挤排李纲以为自进之计是不以君父宗社为念而不畏天下公议者也若谓李纲用人时有过举此亦天下之所共知者臣方欲为陛下言之然纲大抵足以系天下之心使纲不去朝廷岂复有前日之变访闻金人尼堪尝有言曰种师道已死李纲已逐可必取也纲在今日岂可一日而去朝廷乎考纲举用张所傅亮最合天下公论闻张所勇于有为敢任难事傅亮知兵有智畧而纪律严明二人者不可失若其逗留督过之可也如遽欲罢斥是其事复中废矣前日之祸正坐朝廷主议不定用人不专狐疑犹豫遂致大变今岂可更蹈覆辙况阃外之事将军主之将帅之任尤当专一自古帝王任将不闻从中御也况宰相大臣岂可懐私以害国乎愿陛下坐照其衷谨勿许纲必解机职愿且督张所傅亮前进仍多方应副责其成功黄潜善汪伯彦者陛下若知其可以大用即用之以成中兴之大业若谓艰难之中尝得其力而二人者是于陛下有私恩耳臣窃意当时不过劝陛下不进兵为自全之计正陛下之罪人也非有恩者也纵曰有恩陛下但当以髙爵厚禄处之于闲逸之地全保富贵而已岂可以宰相大臣之职报私恩乎天下之论咸谓纲一旦罢相陛下必以黄潜善为左相汪伯彦为右相矣而二人者又不过劝陛下幸金陵而已必无长策也陛下若一旦南渡则中原之地明日便属他人矣所裁书以详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亊而金陵之利害亦在焉容臣缮冩续即进呈方今天下之事可言者甚众李纲为相而论者亦不一陛下如留纲在相位臣当一一为陛下论纲之得失纲既去臣复何言臣与纲与潜善伯彦及所亮皆昧平生曾无半面臣所言非臣之言也天下之言也臣但闻天下之言谓纲可任为相谓所亮可任为将谓伯彦潜善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谓潜善在前朝事王黼梁师成致身显要号称徤吏若非陛下聪明必为此人所惑今后何面目立朝称大臣乎夫人主之职进退大臣而已愿陛下谨重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以草茅一介之贱荷陛下记録姓名首赐追召臣不敢不以天下之言报陛下想大臣必有怒臣之言者然但知不敢欺君父耳死生以之干冐天威不胜战汗

  上髙宗皇帝第二书

  臣于七月十日准知镇江府延康殿学士赵子崧牒备准尚书礼部符及开封牒五月十日三省同奉圣防陈东令乗逓马发来赴阙即时祗受前件指挥寻即治行七月二十日臣自本家起发二十六日渡江赴行在今月十五日入门讫伏念臣去年夏五月自太学请假归省祖母呉氏退伏闾里未几廼闻金人再寇京城臣虽至愚粗知忠孝身在畎亩之中而此心未尝一日忘君父自冬徂春杳闻朝廷音耗引领北望日夕以俟国威大振敌人殄灭夏四月廼知京城失守时事大变两宫防尘九庙危辱金枝玉叶堕落敌营逆孽借势僣窃大宝羣邪辅之更姓易号臣始闻之不以为信窃谓开辟以来宁有是事惟五代石晋以契丹得天下衰弱不竞大势未尝入手故不旋踵为契丹所灭我祖宗诞受天命圣圣相继积累忧勤深仁厚泽格于上下天下人心未厌宋徳况今诸将之兵大会畿甸毋虑百万自当左右前后以衞王室岂容祸变一至于此诚不敢以为信也比见陛下大元帅府檄书传示四方始信果然臣与家人妇子朋友故旧乡党亲戚田夫野叟相向而泣曰吾属世世戴赵氏之天履赵氏之地今忍复事异姓为伪民乎号天叫地恨无死所忽睹五月赦书知陛下龙飞社稷复归我宋始与人人收泪相顾曰幸矣有生意矣再睹天日之光矣庶几其复见太平矣方欲求田问舍躬耕以奉祭养以全其生以尽其年如是而已矣岂意陛下仄席幽隠首及微贱顾臣何人可以当此臣虽不肖无状敢不奋励感激竭忠尽愚图报万一恭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搜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茍然哉窃谓陛下必欲闻蒭荛之言矣有君如此顶踵何爱臣敢请以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事为陛下言之在陛下处之何如耳处之甚易亦甚难陛下聪明果断则处之易于反掌若优柔不忍则无可为者矣臣谨具书一一奏闻惟陛下裁择焉臣窃谓天下之事何事最大二圣北狩銮舆未还天下之人虽贱如田夫愚如野妇毎有一言说及二圣必相痛哭涕泪交流又况陛下孝弟之至神圣所钟想见思念父母兄弟沙漠之苦寝食俱废臣窃以谓徒能忧思于事无益陛下必欲二圣銮舆早还莫若慨然奋发英断选将治兵示强以取若欲卑辞加之厚币或遣使命恳切邀请却恐示怯示我之怯益彼之强二圣銮舆永无回日昔汉髙祖曾被项羽擒质太公羽谓髙祖若不急下吾烹汝公当是之时使汉髙祖畏怯恐惧哀鸣请命羽烹太公其理必矣髙祖聪明便以智胜乃为大言以压项羽其言谓曰今我公者即是汝公如欲烹分一杯羮髙祖岂欲人杀其父事势迫切乃为此言羽果不敢烹太公其后太公遂得生还臣愿陛下今于金人亦当忼慨以气压之压之之术乃在陛下决策亲征剉折敌气使知陛下果是不怯臣妄意亲征之诏一旦而下天下之人莫不鼔舞愿为陛下効死一战纾其痛愤兵威士气必然大振敌人虽强岂不逺虑必奉二圣归而请盟臣愿陛下刻意图此臣窃谓当今之事何事最急用兵亲征最为急务伏惟陛下父母妻子诸父兄弟六亲九族尽在沙漠陛下以一身孑然独立于亿兆之上宵衣旰食北顾忧思必欲报复蒙尘之耻迎奉二圣銮舆早还以成我宋中兴大业用兵亲征诚不可缓何以言之北敌之性意得志满气亦骄惰彼必谓我已是衰弱不复可振今能掩其不备乗其骄惰贾勇而前一击必胜若失其时噬脐何及臣愿陛下勿惮用兵议者多谓今日之兵无可用者臣谓不然天下之兵无不可用只縁前此将帅非人怀奸卖国剉折军威欲战之兵乃不得战郁愤防气至于解体如欲用之在陛下能舒其愤兴作其气愤或未舒气或未作猛夫悍卒皆不能战愤既已舒气既已作懦夫孺子皆可为兵欲舒其愤兴作其气正在陛下大明诛赏去年今春三军在行皆愿捐躯効死一战奈何诸将率为奸谋不肯辄出一人一骑为国御敌乃下令曰杀敌者死偏禆小将有能率众杀敌人立功者往往主将径行诛戮縁此之故三军沮挫竟无鬬志天下所以郁愤防气伏自陛下即位以来天下之人倾心拭目日俟朝廷正厥典刑至今多时未赐行遣天下疑惑皆谓陛下欲姑息诸将失天下心臣谓陛下必不欲姑息此数人者失天下之心所以未正典刑罪在大臣不建明耳大臣所以未肯建明者岂以陛下为大元帅时兵未尝进有此嫌忌不敢发端是以一切主兵之臣得以借口刼持陛下自逭其罪臣窃怪之朝廷大臣何其无识耶岂不闻陛下向者为亲王时狂敌犯顺恃强要质势不可遏渊圣皇帝笃爱手足不忍啓齿惟时陛下奋然请行畧无难色闻尝奏之渊圣皇帝曰为国家虽死何害愿勿以臣在军中遂不用兵害国大计其谕朝廷亦为此说天下闻之贾勇增气咸壮其言仰叹圣质英特如此渊圣皇帝亦知陛下英断果敢可任大事断然不疑乃命陛下为大元帅当时陛下致身于国及为元帅岂肯畏避天下之人共知陛下数欲进兵耿南仲者窜走帅府刚执和议以沮陛下进兵之意又闻曹辅移文沮兵帅府官属类多沮遏陛下失在听信过当为数人者惑乱聪明遂致圣意进兵不决不为无过朝廷大臣乃欲陛下讳过自笼臣所不识自昔圣人未免有过不闻讳也孔子有言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为大臣者岂可辄使陛下讳过害国大计臣愿陛下特降诏防自明其过示以不欺下不欺人上不欺天禹汤罪已不过如此遂使天下知不进兵不在陛下乃在南仲诸人之徒陛下便当大正典刑而诛殛之足见陛下不以私情而害国法遂使一切主兵之人不得夤縁幸免罪戾为安抚使如范讷为经制使如翁彦国者四道总管赵野等軰及诸被命主命勤王之人并皆坐视君父屈辱逗留不进朝廷大臣必备知之臣愿大臣赤心至公以助陛下大正典刑其有进兵死事以及一切立功之人愿加厚赏庶使刑赏既公且明天下之人莫不皆知自是之后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前日之兵不得战者继今以往竭力立功前日用命不得赏者今当必得次第受赏天下之愤何为不舒天下之气何为不作更愿陛下哀痛之诏日夕继下天下之人当知陛下坐薪尝胆顷刻不忘戴天之仇必欲一战以复其耻莫不捐躯効死以助陛下将见天下富者出财勇者出力智者献谋懦夫孺子皆可为兵更愿陛下选将治兵奋然亲征骄惰之敌一举可灭恭惟陛下聪明英睿着闻夷夏天下共戴陛下为中兴主陛下若以身狥父兄天下当以身狥陛下二圣銮舆指日可回中兴大业指日可就臣愿陛下勉之而已切勿辄为怯懦之軰茍且其说惑乱聪明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在外方闻之道路其言皆谓朝廷大臣力请陛下迁都金陵有识之士莫不忧骇谓中国者必据中原然后乃能经制万国号令天下自古以来帝王兴起无舍中原能立国者金陵之邦本荆楚地后世偏霸势不得已或遂都焉西晋板荡河洛沦没琅琊王者宗室疎属用王导计移镇江表愍帝既崩因而就立是为元帝初非特地迁宅于此自时厥后中原之地乃为盗有刘石慕容攘夺僣伪宋齐梁陈终不得复晋之东初席未暇暖遽有王敦起而为乱元帝乃欲归避琅琊明帝英武克清大憝未几苏峻复起歴归成康哀穆寖以衰削宗庙血食虽已百年子孙享国类皆不久刘裕二萧以及陈氏其创立也亦必艰矣子孙不能长保宗庙社稷岂数君者一无长策贻厥后人葢以金陵地薄势孤山川迫蹙不防之基此非其所矧今二圣北狩未回宗庙在京陵寝在洛陛下若听左右之言迁都江左即是陛下逺弃父兄逺弃宗庙逺弃陵寝为自安计臣窃妄意劝陛下者必皆东南之人意在自便坟墓之奉俯仰之养不为国家长久之策陷陛下于不孝不弟臣尝闻之在真宗时契丹入寇直至澶渊势已迫近当时大臣有劝幸蜀亦有劝幸江南者皆是懐土自便之计宰相寇凖独请亲征真宗皇帝深烛厥理遂从其请车驾既至登城抚军军威大振射杀契丹主帅达兰遂大破之自是契丹百五十年不敢南向葢得真皇亲征之力臣愿陛下决意亲征亦用寇凖已试之効如臣之末学智畧疎浅岂敢不揆自方前哲惟是陛下聪明英睿真可勉力以继祖宗金人二帅亦达兰耳何足道哉只前此诸将畏怯无敢当之卖国纵敌遂致大变陛下若肯决意亲征祖宗之心庶其在此祖宗在天天必相之天下之人皆知陛下坐薪尝胆不忘戴天皆愿捐躯一战自効臣谓一旦行营北顾两帅之头可致麾下窃愿陛下刻意图此勿为东晋委靡之计臣近闻朝廷遣使奉迎神主欲往江南又见宗室迁居镇江岂非朝廷必欲南去然臣又闻陛下降诏复还中原金人再来与之决战果然即是神主不当逺去自古天子岂有不奉宗庙神主而独居者陛下亲征愿载以行武王伐纣文王载之车中王乃言曰奉文王伐不敢自专臣愿陛下奉若祖宗报怨金人何为不可又闻朝廷复请陛下南自襄邓转之长安臣虽至愚不足窥测庙堂之议然而鄙见陛下顷者先归京师谒见宗庙慰安都人京师之人世世安处辇毂之地不识战阵今遭兵火复失二帝攀恋悲思不能自处日夕引领愿望陛下车驾还归陛下万一径为他幸窃恐都人必生怨心乃谓陛下弃我而去臣愿陛下早归京师以定大势镇抚中外治兵选将速图亲征若以二圣六宫九族逺征之故顾瞻宫阙难以为懐必欲他幸亦须畧到旋即他往仍须择一二重臣贤有才徳素为都人所倚仗者留守京师分兵四屯衞防宗庙然后可以保其无虞如或不然都人之心日夕惴栗安知其无英雄豪杰乘间而起畿甸之人谁不附之以求休息并或金人闻我既去谓必大怯即必拥兵冲突而至据有京师皆能坐障东南粮道未必更无南睨之意陛下虽曰已居京师岂能转输江淮之粟以饷关中是宜先图固此京师然后徐为长安之计若曰便欲渡江而南自江以北即非我有反在他人指挥之下虽有大江不足恃也纵能立国不过东晋凌迟之渐又况方欲报怨金人金陵之名以其嫌忌有类栢人为此计者何未之思臣愿陛下勿效东晋江左之行决为真皇澶渊之役宗社幸甚天下幸甚然非陛下大明诛赏以振国威未可图也臣愿陛下断然行之臣布衣一介之贱学术浅陋无所取裁悮防陛下记録首赐追召臣不敢黙黙以负陛下所愿陛下大明诛赏亟成中兴之大业而已宣和七年冬十二月二十七日渊圣皇帝即位之五日臣时在太学为诸生尝与同学生千百軰伏阙下献书亦乞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今日遭遇陛下亦首以大明诛赏为献何也臣窃以谓诛赏人主之威柄也诛赏不明则主威不立而人无所畏将无以驱使天下不能驱使天下则安能折服北敌欲求内外无患而天下大治者其可得哉武王之伐纣乃在于毕力赏罚以定其功宣王之中兴亦以其能赏善罚恶而已此宣帝之信赏必罚宪宗之能赏罚用命不用命所以为汉唐中兴之君陛下操生杀之柄端可以赏罚靖天下而指挥四裔何惮而不为哉臣愿陛下勉之而已干冐天威罪当万死

上髙宗皇帝第三书

  丹阳布衣臣陈东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防恩追召已于今月十五日到行在十六日具状申尚书省讫当日晩闻宰相李纲乞出臣即于十七日诣登闻检院上书乞坚留李纲勿许去位力论黄潜善汪伯彦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又于十九日再上书乞陛下用兵亲征以邀还二圣又乞大明诛赏以振主威正前此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又乞车驾早归京师勿幸金陵前后二书皆未防报但闻李纲被谪而出而黄潜善者专任宰司与汪伯彦等日益用事亲征之诏不下诛赏之政不行虽未闻南幸之期而亦无归京之耗是臣之言一无合于庙谟而臣之罪实难逃于国法倘防赐尽于陛下之威命臣死实甘心或恐遭害于权臣之毒手臣死不瞑目臣深虑黄潜善汪伯彦等怒臣议已必欲见害臣再三思之曷若尽言于陛下以求其死生之决庶几父母之遗体不至于暧昧而殁也臣窃以李纲之为人也责以春秋之法不无可恨然其赤心事主不敢懐奸致身殉国无所顾避天下共知李纲之忠义足以辅相陛下之圣明奈何反遭小人之挤排终以直道而废黜若黄潜善者素非端正之士而汪伯彦者葢亦柔佞之徒天下皆知二人之奸邪深嫉李纲之正直今也果能驰骋一己之私意惑乱陛下之聪明陛下既为二人之所惑乱则贤人君子自然不见信用而必不能一日安身于朝廷之上矣此李纲之所以求去而被谪也李纲既去则谁为陛下以身任天下之责者是宜亲征之诏不下则敌气不折而二圣邈无回期诛赏之政不行则国威不振而三军依然解体京师宗社之国也窃恐陛下未必得归金陵荆楚之邦也窃恐陛下未必不往然亦闻尚书省有榜示备坐李纲请都江宁奏状乃是纲被诏赴行在经由金陵之时有此启李纲之罪也然天下只知纲到行在为宰相专主归京之议而不闻坚执金陵之请如其坚执金陵之请则纲之罪不可恕矣若即更而为归京之议则金陵之说乃纲昔日之言也请以今言为正岂可遗弃其后之是而掇拾其前之非乎臣窃意朝廷大臣忌纲之得人心故特讦纲前失欲使百姓怨之耳又自度必不敢身任归京之计万一不免南幸又欲归咎于纲也是诚何心哉抑何浅鲜哉昔陈瓘谓蔡京愚弄朝廷几同儿戱臣谓今诸大臣请揭此榜无乃愚弄君父聋瞽百姓有同儿戱乎自欺可也欺人可乎欺人可也欺天可乎观朝廷出此一榜既已明知请迁都金陵为非防自今以后大臣必无劝陛下为江左之行者况陛下已有独留中原之诏亦必不肯失信于天下也况闻近日盗发钱塘擒太守杀漕臣屠戮郡官吏甚众又闻严州洞寇尚未殄灭江浙之间已大骚然严州趋江宁杭州趋镇江各不过三四百里镇江与江宁接境皆自沿江南岸要害之地万一贼势稍炽必先据此二州以为控扼则金陵之在今日岂是车驾廵幸之方乎兼闻近日东北余寇数万众散走淮甸四散防汴诸处如虹县青阳镇等已遭冦刼臣谓虽太后行宫亦未可遽往也陛下亦知国家社稷仅复于已亡之余天下恟恟人心未定而四方英雄豪杰所以不敢遽起割据自立者以陛下尚在中原而大势未去故也若车驾南渡则英雄豪杰即日并起中原之地四分五裂矣诸郡守土之臣不免弃城而遁朝廷既弃中原而去则安能责人之失守也哉又况两河之民所以孤城坚守虽困不下者想亦日望国势壮盛军威振赫庶几强敌知畏不敢必取而尚得为中原之人其属望于陛下者谅不胜其切至也陛下万一必为江南之行则北人之望絶矣谁肯孤城坚拒以就死耶两河之地又即日便归敌籍矣敌骑定须冲突而来英雄豪杰必与之极力角胜则京畿淮甸皆是血战之地自江以北陛下岂复得回首一顾乎大河不足恃则大江不足恃亦明矣金陵虽有大江之险陛下亦岂能帖帖定居此乎大江之南虽属陛下然已在他人指挥之下矣是岂社稷长久之所哉臣窃以为一旦渡江则无复更有回日又安知无刘氏萧陈之徒以相乘也凌迟之渐自此始矣臣固知陛下已断然不为此行所以尚尔譊譊以毕其说者欲陛下通知南北利害之相辽决意早归京师而已窃知都城之人已见太后为南去之计而未闻陛下有北归之期悲嗟惴恐莫知所措今幸京师城壁既已修筑复旧陛下倘能明赏罚以厉六军尽诚爱以结百姓何为而不能守臣愿陛下速归京师谒见宗庙慰安都人之心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使军威士气奋然大振于是治兵选将决策亲征以囘二圣之銮舆然行营之迟速视事之缓急何如耳惟亲征之诏不可不速下而亲征之事不可不豫集庶几折服敌气而二圣銮舆归还有期臣窃惟戎丑之性莫可言喻趋而避之则贪噬不已逆而击之则率先逸去愿陛下勿怯也不然则二圣銮舆岂有还日秋气已髙天寒将至想见陛下思念父母兄弟漠北之苦日轸圣懐不胜痛切故不待臣区区之言也臣窃谓陛下必欲复中原以定大计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非用李纲不可葢纲之所为虽未必一一皆当奈天下之人着意属望皆愿以为辅相者在纲而已纲今去国恐天下解体事难济矣苏轼有言未论行事之是非且观人情之向背其纲之谓也臣切惟进退大臣天子之职非是细事必自有体大臣乞出必须坚留不从其请若从其请即使善去而又加恩数以遣焉至于有罪为台谏论列不得已然后谪出而谪命之下必按台谏章疏摭实行词廼者李纲葢乞出也比见麻词谪语甚峻不知词臣何据而作岂朝廷大臣之恶纲者有以授之乎大臣只知欲快一时之私忿而不知有伤陛下进退大臣之体也臣窃怪台谏之官陛下用之以司耳目乃今坐视朝廷之过举而不为一言之救岂亦有所观望乎使纲之罪审如词语台谏自当预言想纲在朝廷台谏观望而不敢言也若纲之罪不至是而词臣有所授而为之则台谏亦当论列想又观望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而不敢言也岂不辜负陛下耳目之任乎人主固当优容台谏及其懐奸观望如此尚可容乎愿陛下处之臣窃谓黄潜善汪伯彦若不速去则必坐妨贤能之路钳结忠义之口陛下将不得闻天下之言矣非社稷之福此臣所以反覆为陛下言之也伏念臣以一介疎贱仰荷陛下记録姓名即位十日首赐追召出自独断非有先容顾臣何人可以当此誓当捐躯图报万一敢以宗社大计献于陛下干冐天威辠当万死臣东昧死再拜

少阳集巻四       宋 陈东 撰书

  答江西提举监丞蒋宣卿书

  七月七日太学生丹阳陈东谨再拜奉提举监丞朝议阁下即日秋暑伏惟抚部多暇尊候起居百福东伏防特遣急足逺赐书翰并示到照牒一道举东应诏赴行在所仍给防子一纸计钱一百千助东路费并差兵士三人随行东恐惧莫知所措东白屋一介之贱潦倒粗疎渉世迂阔生四十二年矣未尝脩进谒之仪以干公卿大夫顷在太学为诸生时阁下佐官水衡东适有乡人校馆阁下夤缘邂逅获一望丰采然恨未足少款以露心腑岂意悮听以东姓名防汚荐墨乃取东往嵗献书之故此尤非敢当者东不肖无状暗于自揆逢时艰难辄有所论列狂妄之罪理合诛夷仰赖天子圣仁赦其万死已是大幸岂敢更有他望哉向者少宰吴公尝以区区亦请于上命之以官东于是循墙走避上章抗辞至于数四仅乃获请朝廷盖哀其诚而谅其无他也今岂敢复望以此受知于有位以侥幸进身耶阁下之意则厚矣阁下无乃过乎昔孟子所谓近臣远臣观其所主所为主则贤否可知矣东岂敢贪冒公举以累阁下之贤乎不敢不敢所有照牒钱劵谨具别状投连粘封授来价缴纳伏望提举监丞朝议阁下亦哀其诚而谅其无他而俯从之幸甚未有参见之期伏祝为国保重不宣

  答延康殿学士知镇江府赵子崧书

  七月十一日太学生陈东谨再拜裁书于判府安抚延康阁下自阁下下车以来东村野跧伏未遑脩进谒之仪一展桑梓之敬懈怠之罪复何所逃方此恐惧忽防专价吏颁示公牒并赐之书东拜命感激愧无以当伏念东生四十二年矣自四五嵗先君教之读书畧通大义不甚解也于时事一无所长惟爱君忧国之心愤世嫉邪之志出于天性不可强而夺年十七八先君子命事科举游学校欲令以宦学起家自初至今二十五六年矣东谨守严训蹉跎潦倒不悔也宣和七年冬孝慈渊圣皇帝登宝位时方强敌犯顺朝廷艰危宗社之势甚如累卵东在太学为诸生亲覩国难不胜切齿刻骨盖其所以致祸之端深知备见抑郁于胷中有日矣于是合在学生千百上章叩阍一吐之觊裨新政之万一狂妄之罪至于再三理合诛夷赖国恩寛大赦其大死朝廷既又命之以官东惶恐失措循墙走避辞章屡上仅乃获免旋即告归桑梓之下负米奉祭养为世幸民已是过望尚复何求日夕北面祈向国威大振狂冦殄灭侧耳捷音欲与黄童白叟酌酒相庆庶几复见太平不意朝奸稔恶纵敌为患遂至大变使我两宫防尘九庙危殆金枝玉叶堕落敌营奸逆乗势僭窃大宝天下忠臣孝子疾首痛心东虽布衣白屋之贱不足道者然世世戴赵氏之天履赵氏之地含齿戴发粗知忠孝岂忍坐视君父之危辱而安寝甘食乎号天呼地恨无死所幸新天子龙飞社稷复归我宋天下之人获再睹天日之光矣奈何二圣未有回銮之耗一人不胜宵旰之忧茍有血气之属孰不愿捐躯顶踵为国复耻如东之愚何足以为防引领朔风泣血而已岂谓仄席首及微贱阁下布宣德意敦谕谆复东虽欲恳辞固避以伸知难之义不可得矣当卜日趋赴阙下少効愚衷图报万一区区非毫楮可具旦夕俯伏堦墀诸容面陈不宣

  家书

  东百拜上覆婆婆姆姆十四叔婶十八叔婶三十叔婶家中骨肉上下俱安东八月十四日到南京十五日入门十六日具状申尚书省十七日诣登闻检院上书十九日又上书二十五日又上书当日晚忽有应天府吏人来追取东必是得罪恐死生未可知然东已处之定矣切恐死后家中不知仔细老儿烦恼今特写此纸恐要知东不以他故而死也新妇并二女东不暇顾卹尽教婆婆姆姆诸叔婶照顾处置新妇见怀姙或得一男即先人之后不絶东死无恨矣六五弟善事六三哥同共奉侍二老儿勿教失所想诸叔婶更不在叮咛也二弟遍诸房尊长呼名起居见姑姑亦传语四七妹今年便可与他成结了却死生天也切勿念东除随身衣服外其余行李尽付六十郎并诸仆防去且助二老儿使用大姐长成中间已许四六姐六五郎为亲如他家不悔即与不然则别作处之请将此纸送与四六姐一看自余不复言矣秋气向冷伏祝善嘉保重不备建炎改元八月廿五日东百拜上覆婆婆姆姆诸叔婶座前文字片纸已上尽令六十郎收管可一一检之六二郎诸弟妹不及一一作简防诸亲一一导意东八月二十五日晚南京神霄书

  六十郎石青曾庆刘福赵庆吉能如将带行李至家可一一多与钱罗贵遣去梓州襄城为二嫂去秦宅下书恐月初到东又覆

  自赞

  生本假借谁识其真丹青所冩非吾精神天地使我与物为春终当有归髙阁麒麟

少阳集巻五       宋 陈东 撰诗词

  大雪与同舍生饮太学初筮斋

  飞亷强搅朔风起朔雪飘飘洒中土雪花着地不肯消亿万苍生受寒苦天公刚被阴云遮那知世人冻死如乱麻人间愁叹之声不忍听谁肯采摭传说闻达太上家地行贱臣无言责私忧过计如杞国揭云直欲上天门首为苍生讼风伯天公倘信臣言怜世间开阳阖阴不作难便驱飞亷囚下鄷都狱急使飞雪作水流潺潺东方日出能照耀坐令和气生人寰

  翼按玉川月蚀诗昌黎风伯讼合先生此诗遂成三絶

  律诗三十韵仅存二韵

  山岳遭埋没乾坤着蔽防已成堆积势渐费扫除功

  自许昌如蔡与石士繇酌别一章

  太学诸生出许昌抱关夫子特相将轻衣短防秋风里瘦马羸童古柳傍黄叶翻翻惨离思浊醪沃沃浇愁肠欲知此别情懐恶正是平生气味长公归且作诗书伴我去还依鸿鴈行酒防径渡石桥子回首髙城挥夕阳与虞章舜卿二表弟季明游兼胜亭有作

  危亭兼雅胜胜景足奇观湖水涵天入山云带蟠千松偃夜月万竹撼春寒玉井汲甘冷尘縁那得干野旷湖山逺林深松竹幽旧题看壁立前事逐萍浮荏苒荒三径依稀度九秋故人应念我雅会莫迟留三子皆吾弟阿章才更豪风流江左旧句法杜陵髙雅志在五马壮心连六鳌时哉偶未与日且醉金舠

  次韵同舍李冲寿夜坐

  时引金杯防剑看光芒髙彻斗牛寒要令世事从心淡可谓人情彻鼻酸经术岂应穷皓首文章何用苦雕肝吾徒行与功名会莫作覊人日夜叹

  秋夜独坐有感一章奉呈师说令尹奉议光明主簿虞章

  依依客舘夜燃膏子夜覊愁无处逃闲炷炉香聴夜快斟杯酒读离骚休惊时节云何速独吊古人殊不遭一阵晓寒催画角朝来爽气碧山髙

  彦隽母挽章二首

  人生五福古难全天赋夫人独不偏内行无惭诗妇孝母仪何啻穆姜贤庭帏已叹芳魂独宗族空留旧事传惟有南陔多少恨忍看松栢锁寒烟

  少驰贤孝誉来配颍川家虽夺共姜誓曽无贤母瑕一乡防爱惠百口借生涯享福逾中寿归与勿怨嗟

  颖川二絶

  我家本出颖川住几世不曽归颍川今我暂来忽暂去太丘风流谁与传

  我来颖川何所见青青古柏古城傍知是荀陈手亲植令人不觉泪行行

  次韵士繇惜别

  男儿自有四方志离别岂能动刚肠功名未遂身未老白眼青青频举觞

  次韵邵予可弹琴二首

  雷公徽玉粲明星照出师襄指下声可怜此地无人识唤作新来黒瘦筝

  漫说朱弦大古清政无蒙瞽在周庭髙山流水本无事安用区区里耳聴

  与士繇游金山翼日分袂二絶

  早别金山恰晓钟离防分破一江风?洲渡口波声逺后夜相思明月中

  京口?洲一水间秋风重约到金山江山自为离人好不为离人数往还

  题吴公辅庵

  一径萦廻屋数间我来聊欲寄清闲道人杖履知何处空鎻烟霞万叠山

  茶

  偏爱君家碧玉盘建溪云脚未尝亁书生自恨无金换聊以诗章乞数团

  送友人防二絶

  欲认青帘索酒尝俄惊丹旐送君防吕庄编戸伤心切愁对清风想杜康

  初成大厦势巍巍有意于门驷马车未干壁土君先已贺燕翻随吊鹤飞

  徐氏哀词代作

忆昔常随祖母过登堂共庆尚埀胡十年未逺皆流荡地下相逢果有无

  和邵予可卖俸豆

  休论斥卤与膏腴豆藿连阡稻麦无举世纷纷宝鱼目投人慎勿以明珠

  谒王乐道之子闻方饭絶客一絶

  晚生恨不及前軰来访诸郎观典型吐握风流何寂寞满林风竹自秋声

  咏桃花菊一章

  潘郎尝望尘陶令亟避俗胸中定何如清浊在一瞩河阳艶桃李彭泽郁秋菊所好邈如许二子殊品目诗人易评量忍使混衡斛当使氷鉴磨要遣须眉烛勿容脂粉姿滥入珪璋録神仙真渺茫浪说武陵谷不如临清潭饮水乐自足谁令春红防汚秋株緑寒根岂无知风霜怒应蓄令尹非安仁腰带肯轻束脱巾漉酒浆黄花泛新馥

  春日偶题

  驱除睡思茶瓯外收拾春光酒盏中万种穷愁浑不问世间此乐几人同

  防黄鲁直买米帖

  广文?歌饭不足要是古来贤达人山谷有钱能买米比之鲁公殊未贫

  尹舘作此觅酒召李顺之饮

  今日天色恶酒壶恰已空何来进童子挈榼问主翁主翁正对客兀坐书堂中诸生功课毕鼔瑟歌醉翁爱酒欲出门杖头无青铜春衣典又尽搜索计已穷酒兴不可遏不免作诗呼进童空壶挈将纳宅库为我却致防灰红得酒须寻爱酒伴更烦与召陇西翁

  送黄仲达归温州仍寄诸友

  长安市上喜相逢倾葢恩情久要同几载暌违劳想梦一樽邂逅冩情衷家山柑橘正酣露江岸防樯忽饱风归去借声询旧友项髯方浪薛芹宫【项邦髯方正仲浪薛公才多遇新除齐州教授】

  谢温州黄仲达送鄂州?虀

  黄夫子从汶上来三束?送风土应知我亦困虀盐肯食沽酒与市脯食肉者鄙无逺谋甲第纷纷何足数饭蔬饮水真乐哉千古风流想尼父

  夜饮二絶

  笋芽鹅炙殊可口明月清风不着钱坐对青州一从事共君今夜不须眠

  欣然有意引陶潜此意何妨俗士嫌三百青钱亦希有速将趂取夜厌厌

  秦刷子

  谁研碧琅玕影撼半庭风月尚有嵗寒心在留得数根华髪 龙孙爱戯碧波涛喜动清风发到得浪花深处一瓯香雪

  西江月

  风动一轩花竹琅玕青锦薰笼怜才自是宋墙东谁识琴心挑弄 暮雨乍收寒浅朝云又起春浓氷肌玉骨信俱融不比巫山闲梦

  蓦山溪元夕

  半生覊旅几度经元夜长是竞虚名把良宵等闲弃舍去年元夜道得身闲依旧是客长安寂寞孤眠者 今年元夜也则非乡社却有人约擕手灯前月下那知风此事又参差成怨恨独恓惶清泪潸然洒

  七夕西江月词

  我笑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逄欢情尽逐晓云空愁损舞鸾歌鳯 牛女而今笑我七年独卧西风西风还解过江东为报佳期入梦

  翼按先生诗词乃百十中之一二耳然初筮斋咏雪一首直与卢韩月蚀诗并驱咏桃花菊一首体物之妙杂之苏黄集中人不能辨吉光片锦大庖一脔岂在多哉

  少阳集巻六

  附録【列传 行状】

  宋史列传

  陈东字少阳镇江丹阳人蚤有隽声俶傥负气不戚戚于贫贱蔡京王黼方用事人莫敢指言独东无所隠讳所至晏集坐客惧为已累稍引去以贡入太学钦宗即位率其徒伏阙上书论今日之事蔡京壊乱于前梁师成隂谋于后李邦彦结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剏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言极愤切明年春贯等挟徽宗东行东独上书请追贯还正典刑别选忠信之人徃侍左右金人迫京师正请诛六贼时师成尚留禁中东发其前后奸谋乃请死李邦彦议与金和李纲及种师道主战邦彦因小失利罢纲而割三镇东复率诸生伏宣徳门下上书曰在朝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防纲列卿之中不一二日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又相邦昌其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独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罢纲秩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纲自起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讐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乗间投隙归罪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京城骚动若非纲为陛下建立则乗舆播迁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頼聪明不惑特从其请宜邦彦等谤嫉无所不至陛下若聴其言斥纲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彦等执议割地盖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朝廷复能都大梁乎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间以北之后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复败盟乎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朝廷为甚重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师道以阃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请徧问诸国人必皆曰纲可用邦彦等可斥也用舍之际可不审诸军民从者数万书闻传防慰谕者旁午众莫肯去方舁登闻鼓挝壊之喧呼震地有中人出众脔而磔之于是亟召纲入复领行营遣抚谕乃稍引去金人既觧去学官观望时宰议屏伏阙之士先自东始京尹王时雍欲尽致诸生于狱人人惴恐朝廷用杨时为祭酒复东职遣聂山诣学抚谕然后定吴敏欲弭谤议奏补东官赐第除太学録东又请诛蔡氏甚力辞官以归前后书五上既归复预郷荐髙宗即位五日相李纲又五日召东至未得对防纲去乃上书乞留纲而罢黄?善汪伯彦不报请亲征以还二圣治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车驾归京师勿幸金陵又不报?善辈方掲示纲幸金陵旧奏东言纲在中途不知事体宜以后说为正必速罢潜善辈防布衣欧阳澈亦上书言事潜善遽以语激怒髙宗言不亟诛将复鼓众伏阙书独下潜善所善府尹孟庾召东议事东请食而行手书区处家事字画如平时已乃授其从者曰我死尔归致此于吾亲食已如厠吏有难色东笑曰我陈东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安敢相迫顷之东具冠带出别同邸乃与澈同斩于市四明李猷赎其尸瘗之东初未识纲特以国故至为之死识与不识皆为流涕时年四十有二潜善既杀二人明日府尹白事独责其何以不先关白微示愠色以明非己意越三年髙宗感悟追赠东澈承事郎东无子官有服亲一人澈一子令州县抚其家及驾过镇江遣守臣祭东墓赐缗钱五百绍兴四年并加朝奉郎秘阁修撰官其后二人赐田十顷

  行状【弟南】

  公讳东,字少阳,镇江丹阳人也。曾大父讳广,大父讳思齐,考讳震。自五世以来,以儒嗣其业,皆隠徳不耀。公生而性頴悟,有气局,未冠已如成人,博学强记,善属文。年十七,朝廷以三舍取士入学,与诸生居十年以上,舍贡于辟雍,升太学。在太学十五年,屡以校定试上舍,俱不利人。或诱以他道进,公正色谓之曰:吾虽不材,必欲取科第为亲荣君,奈何以是污我耶?政和三年,朝廷大作雅乐,命太学生五百人习之,有司将按试于庭,或谓事竟且次第推赏。时诸生及缙绅子弟多以夤縁获与者,人人有徳色。公时以斋长与焉,一日辄诣长贰白辞之。长贰谓公曰:乐成且官矣人,咸愿与而不可得,公何遽辞焉?曰:寜有是事,万一有之,吾何以侥幸进身耶?同舍生力挽之,卒不肯与,有识者髙之。俄而奔先君防以归,哀毁成疾,终三年不入妻室,乡党称其孝。服除,复游太学,毅然有澄清之志。每与士大夫论巨奸,往往怒髪冲冠,见者为之竦然。宣和八年,金人冦河北,徽宗倦于勤,渊圣皇帝即位。明日诏内外及士庶言时政得失,公慨然曰:太学贤士之关国家涵养之地,岂可无应诏者乎!乃率在学数百人上书阙下,首论蔡京王黼等误国奸状,乞正典刑以折敌气。渊圣纳其言,然执政者营救之犹未遽出。时金人犯京城,公在围城中再上书,反覆论京等罪恶,继而台諌亦论列京辠。于是朝廷始尽黜而诛之。明年春,渊圣方召五路兵以拒敌,用李纲种师道主其事,而肉食者偷安畏慑,欲为城下之盟,沮罢纲师道等,京师俱罢兵。金人乗我不备,恟恟不自安。公曰:事急矣。于是夜复草书,黎明合在学诸生伏阙下以进,军民不期而防者十余万人。渊圣悟,即起二公于废籍中。金人闻二公之复用也,因遂觧去。初,公之与诸生伏阙,军民始相聚以观,俄至数万,奈其书为奸人蔽塞不即通,军民因毁阙前栏楯,挝登闻鼓。其不逞者,愤宦官之前为奸也,乗势鼔噪杀御药朱拱之等,至揉其肤髪。公止之,虽甚力,众怒哗不听。有同舍生前谓公曰:事势如此,奈何?盍且逃死乎?公笑曰:君何言之谬耶!吾去则君等戮矣,顾君等何罪。吾今自是头已在地矣。继而纲师道出,谓众曰:朝廷已复用我总兵矣。众皆识二公丰采,遂稍稍散去,实靖康元年三月初五日也。于是用事者遂以胁持君父为名,令太学官屏公出学。已而王时雍辈又欲矫制尽杀太学生上书者,赖开封府聂山力救得免。渊圣复降内批付山曰:前日太学生陈东言事,诚出忠义,可令还学。山同祭酒杨时出御笔率学官请公。或曰:君可去矣。公曰:吾家贫,亲老欲由学校取科第。今天子礼士如此,吾何舍学校去乎!遂还学。久之,宰相吴敏请以官命公,实欲宠之也。公再上书,力辞不受。夏五月因谒告归省亲。公既欲以科举进,是嵗秋八月应乡贡进士,举预荐未行,奉亲居里闬甘防之。余日与亲旧把酒为乐,酒后耳热往往援笔赋诗以自适。冬十月,金人犯京城,公忧国歩艰危至寝食俱废。继闻京城陷,乃北向恸哭,或中夜兴起,恨无死所。明年夏五月,今上皇帝即位于南京,改元大赦,公闻之喜而不寝,谓所亲曰:吾今始有生意。未防有防召公,于是知镇江府延康殿大学士赵子崧移文趣公行,公闻命戒严行李。或劝公无行,公曰:新天子即大位十日,而下诏呼一布衣,必欲闻天下之言也。有君如此,顶踵尚奚惜耶!遂就道,以棺自随,示不求生以害仁。八月十五日至行在所,即具状申尚书省,不报。因寓居神霄宫,杜门不敢见賔客。闻宰相汪伯彦黄潜善议欲迁都建业,京师人情日益不安,遂上书乞罢潜善伯彦,进用贤相。又上书请车驾早还京,决策亲征。又论迁都于国家大有利害者,皆不报。公知事势已不可囘,欲乞归田里待罪,状未及上,私念之曰:天子以忠言召我,若不以微罪行,人必以我为畏祸而去。遂蔬食焚香草书再上之,力论潜善伯彦等奸。书上,潜善以公言逼已,乃与宦官康履谋以他事,奏请令应天府尹孟庾追取而杀之。盖康履方怒公在靖康初伏阙致军民杀其党朱御药辈,而孟庾又王黼客也。潜善伯彦既有杀公意二憾在焉,遂置极法。公自赴召至行在所,凡十日而得罪死。然公虽以言忤权贵见杀,而书中所言多中时病,朝廷往往畧施行之。方应天府追吏之来也,公睡正熟寤,寐而见之,乃徐起更衣索饭,语吏曰:朝廷召我来,未曾得见官家,尔曺不可无礼,容我写家。书吏曰:不敢。遂就食,食讫,索纸作书,区处家事纎悉备尽,字画遒劲有顔栁遗法。临刑神色不变,既死面如生,识与不识之人莫不为之流涕。随行仆夫具棺以殓,乡士胡璹为防其丧以归。建炎三年春,车驾南幸临安,大臣有以公死为言者,上始惊悟,即命赠承事郎,仍官有服亲一人。夏四月,车驾囘幸建业,道由镇江。叅知政事王绹为上言曰:昔太学生陈东,尝奏封事出于忠义。用事大臣私渉嫌疑,力行奏请亟加诛戮。上曰:朕方深悔过之,诚旌尽忠之士。既已追赠京职,仍官其子。今行经其乡未忘于懐,可特赠钱五十万。绍兴三年,再贬南京用事大臣,复追赠朝奉郎秘阁修撰,仍与两资恩泽,赐官田一十顷。诰词御笔云云。初王绹既言公以忠死,上即命赒其家,官其子。绹退而谓人曰:以此见陈公之死非圣心也。公被罪之日年四十二,其配吴氏生二女。方赴召时吴氏有娠,一日昼寝,梦白蛇自身外绕其身,惊而觉,因语家人,家人皆怪之。及讣音至,始知梦之日乃被罪之日也。遗腹后得男,聚族而观之,且喜且悲,知公之后不絶,名曰嗣宗。二女长适忠翊郎杨中,和次适潘好谦右迪功郎处州丽水尉,皆以公恩泽故。公之殁也,祖母蒋氏卒。继母吴氏年髙而家益窭,二女未及嫁,而嗣宗尚在孩抱。公之配吴氏乃谋诸姑而请于朝,令南受所赐有服亲恩命,哀恸累日。始公母蔡氏懐公七月而生,六嵗而蔡氏卒。鞠于吴氏公事父母尽孝,事祖母尤谨,而吴氏视之如己子。继生二子曰坦曰南,兄弟友爱人不知其异母焉。公平日与朋友信其于乡党恂恂然,宗族姻娅皆得其欢心,家虽贫而轻财重义,赒人之急。虽质衣冠,不靳也。为文章不事华靡,命意立言必合风雅。有诗文数百篇,经兵火多不存。自少尚气节,有愤世嫉邪之志。当宣和末,羣奸益用事,公知其社稷必危,尝因大雪与同舍生饮太学初筮斋。酒酣聮句为乐,众皆黙然不能落笔,公独为古诗云:飞防强搅朔风起朔风飘飘洒中土雪花着地不肯消亿万苍生受寒苦天公刚被隂云遮那知世人冻死如乱麻人间愁叹之声不忍聴谁肯采摭传说闻逹太上家地行贱臣无言责私忧过计如杞国掲云直欲上天门首为苍生讼风伯天公倘信臣言怜世间开阳阖隂不作难便驱飞防囚下酆都狱急使飞雪作水流潺潺东方日出能照耀坐令和气生人寰。又为律诗三十韵有云:山岳遭埋没乾坤着蔽防已成堆积势渐费扫除功,其措意类如此。在渊圣皇帝朝凡六上书,今上皇帝临御又三上书。公初上书论蔡京王黼等,太学人人言殊,虽平日与共腹心者,然亦忌惮。盖以数人者用事日久,盘根错节,恐未易以言破也。公乃曰:公等未许我,我当断之于心。于是闭门焚香,危坐黙自计曰:书上而言幸中,朝廷设命我以官虽贵且显,吾不受。设得罪以死,吾不悔,如是可也。继而诸生见公书,翕然愿従。俄而祭酒谢克家、司业盖望之,博士孙觌坐堂上。克家曰:闻尔率诸生伏阙,奈何?俱不敢答。至觌则曰:太学何蕃?盖所以称于当世者,独以叱六馆之士不従朱泚之乱而已,未闻伏阙也。上书何为?公亦不答,即长揖而退。二公讫,无所发怒,诸生又以是伟公故。书终得达,今往往皆流传于天下。公初自太学奔丧归,而先君已葬矣。公以丧非治命,欲择迁葬蔡氏合之。志未遂而公被罪以殁。南后于县之尚徳乡桐村之原得吉卜焉,以建炎三年十月十四日迁先君与蔡氏合,以成公之志。而公之丧实祔焉。南重惟不肖未为公立墓隧之碑,今述公平生事列于行状,以备史官采择云。

  钦宗省勅

  靖康元年四月初九日奉皇帝御批太学生陈东言事诚出忠义勅赐迪功郎同进士出身补太学正录

  御旨

  二月六日同奉圣旨陈东欧阳澈各赠承事郎仍与有服亲迪功郎一名令所居州县存恤其家黄潜善谪授梅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汪伯彦谪授江州团练副使英州安置

  赐钱诏

  建炎三年四月皇帝道由京口之丹阳叅知政事王绹奏曰昔者太学生陈东以言忤嬖臣被诛此其乡里上恻然下诏曰太学生陈东尝奏封事出于忠义用亊大臣私涉嫌疑力行奏请亟加诛戮朕方深悔祸之诚旌尽忠之士既已追赠京秩仍官其子今行经其乡未忘于怀可特赐钱五十万

  谕宰执

  谕宰相吕颐浩等曰张慤古之遗直陈东忠死可念二人皆塟郡境已降亲札令有司致祭卿等更恤其家

  赐田勅

  绍兴四年十一月一日髙宗皇帝御笔勅中书门下朕建炎即位之初昧于治体聴用非人将布衣陈东寘于极典朕深痛之虽已赠承事郎并与有服亲迪功郎一名诚未足以称朕悔枉之意可特赐朝奉郎秘阁修撰仍更与两资恩泽如无儿男许女夫承受仍与所居州军拨赐官田一十顷

  追赠朝奉郎秘阁修撰诰

  故赠承事郎陈东右可特赠朝奉郎秘阁修撰勅故赠承事郎陈东等呜呼古之人愿为良臣不愿为忠臣以谓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忠臣已撄祸诛君陷昏恶呜呼惟尔东尔澈其始将有意于为忠臣乎繇朕不德使尔不幸而不为良臣也虽然尔借不得已不失为忠臣顾天下后世独谓朕何此朕所以八年于兹一食三叹而不能自己也通阶美职岂足为恩以塞予衷以彰予过使天下后世考古之饰非拒谏之主殆不如是魂而有知享朕兹意可依前件奉勅如右劄到奉行绍兴四年十一月八日

  官陈东弟南省勅

  诰赠朝奉郎秘阁修撰陈东弟南奉勅如右劄到奉行绍兴四年十一月十日

  加赠陈东朝请郎诰

  乾道六年十一月六日郊祀大礼赦书节文应见任文武陛朝官父母妻并与封赠右通直郎新差知滁州青流主管学事劝农营田公事陈嗣宗故父赠朝奉郎秘阁修撰东右父拟赠右朝请郎臣之竒等言谨拟王稙拟封赠父母妻如右谨以申闻谨奏乾道七年四月【缺】日

陈东(1086-1127),字少阳,丹阳人,世居县南石城乡(今珥陵)越塘村,其子孙后迁徙县东尚德乡(今陵口)留墅村及福建等地。

他出生于书香门第,曾祖父陈广(1018-1094)屡举功名,曾知隆兴府,授尚书。祖父陈思齐(1049-1112),字伯贤,及其父陈震(1068-1114),字声远,均有学识和功名,在乡里颇具声望。

陈东天资聪颖,悟性较高,四岁随父读书,博闻强记,勤奋好学。六岁时,其母蔡氏病故,继母吴氏待他如亲生,有陈南、陈坦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陈东十七岁就读于丹阳县学,居住城内南草巷,此宅后改为“少阳读书楼”。二十岁后,以优异成绩考入镇江郡学,成为一名太学外舍生。二十七岁进京,入太学升为内舍生。

政和四年,其父陈震病故,陈东还乡奔丧。回到太学后,依然认真学习,不久从内舍生升为上舍生。然平时关心国家大事,关注民族命运的他,“每与士大夫论奸贼,往往怒发冲冠,见者为之竦然。”.

靖康元年四月,陈东回到阔别十多年的家乡——丹阳,大部分时间呆在越塘村,与家人团聚。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婿杨中和,二女婿潘好谦。至建炎元年(1127)七月二十日陈东被召赴京,妻子吴氏(1092-1154)有娠,是年九月初一生一男,名嗣宗(1127-1199)。故而,陈东在告《家书》中提到:“或得一男,即先人之后不绝。”

他还经常来到丹阳县城,就住在南草巷原旧宅,接待来访的乡贤名士,与他们畅怀共叙。有一次,已任光明县主簿的太学生王虞章和丹徒的承议郎李舜卿到访,他便与二表弟季明陪同他们一起游玩了风光旖旎的练湖,并特意去拜望了后湖居士苏痒。【苏庠(1065~1147)南宋初词人。字养直,初因病目,自号眚翁。本泉州人,随父苏坚徙居丹阳(今属江苏)。因卜居丹阳后湖,又自号后湖病民。苏坚有诗名,曾与苏轼唱和,得苏轼赏识,并因苏轼称誉其诗而声名大振。徽宗大观、政和之际,苏庠曾依苏固与徐俯、洪刍、洪炎、潘淳、吕本中、汪藻、向子諲等结诗社于江西。在澧阳(今湖南澧县)筑别墅以供游憩。其后居京口。高宗绍兴年间,苏庠与徐俯同被征召,独不赴,隐逸以终。代表作品

诗作

【清江曲】

属玉双飞水满塘。菰蒲深处浴鸳鸯。

白苹满棹旭来晚,秋著芦花一岸霜。

扁舟系岸依林樾。萧萧两鬓吹华发。

万事不理醉复醒,长占烟波弄明月。

词作

【菩萨蛮·宜兴作】

北风振野云平屋,寒溪淅淅流冰谷。

落日送归鸿,夕岚千万重。

荒陂垂斗柄,直北乡山近。

何必苦言归?石亭春满枝。

【浣溪沙·书虞元翁画】

水榭风微玉枕凉。牙床角簟藕花香。野塘烟雨罩鸳鸯。

红蓼渡头青嶂远,绿苹波上白鸥双。淋浪淡墨水云乡。

【鹧鸪天·枫落河梁野水秋】

枫落河梁野水秋。澹烟衰草接郊丘。醉眠小坞黄茅店,梦倚高城赤叶楼。

天杳杳,路悠悠。钿筝歌扇等闲休。灞桥杨柳年年恨,鸳浦芙蓉叶叶愁。

【木兰花·江云叠叠遮鸳浦】

江云叠叠遮鸳浦,江水无情流薄暮。归帆初张苇边风,客梦不禁篷背雨。

渚花不解留人住,只作深愁无尽处。白沙烟树有无中,雁落沧洲何处所?

望湖亭上,他与友人凭栏眺望。陈东被练湖的奇妙景色所吸引,即兴赋诗三首,其中二首为:

(一)

危亭兼雅胜,胜景足奇观。

湖水涵入门,山云带雨蟠。

千松偃夜月,万林撼春寒。

玉井汲甘冷,尘缘哪得干。

( 二)

野旷湖山远,林深松竹幽。

旧题看壁上,前事遂萍浮。

荏苒荒三经,依稀度九秋。

故人应念我,雅会莫迟留。

这两首五律,还表露出陈东爱国忧民、人生苦短的感慨。

是啊,陈东在回乡一年多时间里,时时刻刻为国家的安危担忧。他忧心忡忡,常常心神恍惚,茶饭不思。时年冬十月,金兵进犯汴京(今开封),来年京城沦陷,北宋王朝宣告灭亡。“靖康之耻”,使他忧国情结与日俱增,可报国无门,恨无死所,以至寝食俱废,往往恸哭不止。

建炎元年(1127)五月,康王赵构即位于南京(今商丘),是为高宗,始称南宋。宋高宗继位五日后,启用李纲为相,李纲提议诏见陈东,高宗亦宣称:“愿听天下正直之音。”于是,是年五月十日,三省同奉圣旨:“陈东令乘递马发来赴阙。”

这年七月十五日,陈东正式接到由镇江府转至丹阳县衙送达的诏书。其实,早在七月七日,陈东就已收到江西提举监丞蒋宣卿派急马送来的书信,信中告知朝廷令牒已发往江苏境内,并附上银票一百两,以助陈东进京路费,且许诺至江西地界遣差兵三人随行护送。陈东当即回复了《答江西提举监丞蒋宣卿书》,婉转谢绝了蒋宣卿的一片诚意。

陈东到练湖辞别苏痒,于7月20日,匆忙踏上了赴京的行程。到镇江,知府赵子崧劝他不要进京,恐有不测。陈东不从,还请赵子崧为他办置了一口棺材,以棺自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陈东于8月15日到达南京,8月25日夜便惨遭杀害,同时被害的还有欧阳澈。多亏好友李猷及时出资赎尸,随行家仆具棺以殓,丹阳太学生胡王寿护柩而归,葬丹阳东郊桐村(今大贡村)陈家祖茔。

陈东英勇就义,中原百姓无不悲痛欲绝,同时,他的英雄气慨也激起了人们抗金的斗志。高宗追悔莫及,于建炎三年(1129)2月6日下御旨,追封陈东为承事郎。同年4月,高宗由京口至丹阳,随行的参知政事王■说:“昔者太学生陈东,以言忤嬖臣被诛,此其乡里。”高宗恻然,下诏曰:“可特赐钱五百■。”

绍兴四年(1134)十月,金兵破濠州(今安徽凤阳),金帅居然也下令为陈东、欧阳澈昭雪。11月1日,高宗追赐陈东朝奉郎、秘阁修撰,拨赐官田十亩。11月10日,其弟陈南授处州录事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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