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演员大做身段,特扭屁股,像淫娃荡妇卖骚劲,实令人作三日呕

作者:侯齐天

 《打花鼓》一戏,描摹当时岁遭饥馑,民不聊生之惨状,人若以玩笑戏目之,是不可以与语戏剧也。考是戏根之源,脱胎昆曲,京汉伶人,多为贴演,余觉汉戏演来,优于京戏。

 查汉戏出场,亦似京戏之花衫先出,但不似京戏之潦草敷衍,京戏花衫,出场时仅走圆场,而且无汉戏之有“理发”“拔鞋”“捉虫”“摩足”等做工,至于汉子(演戏称老厌),亦无汉戏受看,汉戏去汉子者,“缩身”,“矮步”,若幼功不精之丑角演来,即难讨好于识家。京戏之汉子演来,似无足轻重,表情方面,京戏多不及汉戏之处。 

 至于“过场”“词句”,京戏亦无汉戏之多,汉戏有城隍庙算账一场,京戏则无,汉戏算账时之唱词,寓意深远,并能描摹夫妻间之情感,多方暴露少年人之心理,在一刹那间,能言归于好。

韩金奎、毛世来之《打花鼓》

 在汉子见其妻(凤阳婆)和雪月(大相公)接吻时,那种怒不可遏之神气,大有食肉寝皮之概。及见其妻啼哭,爱心油然生,并有一段唱词“劝贤妻,休流泪,免伤悲,适才间为丈夫,这不是,那不是,特地特地来赔礼”描写男子之神态,人木三分。凤阳婆,见其夫如斯,良心陡发,乃有“双携手,出庙门,我和你少年夫妻,得一日来过一日,得一时来过一时,说什么谁高谁低”,终归于好。这虽然说是编戏者煞费苦心,亦夫妻间应有之事实也,而京戏只赔礼了事,未免图囫吞枣。 

 不过京戏,亦有优于汉戏之处,如小姐观花鼓,以暗场表示,堪称得当。而汉戏则穿插丑小姐,实属讨厌,尤其小姐之道白,更俗不可耐,难赶京戏之风雅矣。

 再谈身材,汉戏演是戏,对艺术无相当研究,难得好评,盖此戏冶昆汉于一炉,最难唱念。刻下汉戏伶人,以大和尚(五丑),牡丹花(八贴)演来最佳,一经露演,戏院坐无隙地,因二伶均是老伶,能将喜怒哀乐,曲曲绘出。令人一见,如身历其境,故吾鄂人士,莫不谓此系二伶之“撒手锏”。

汉剧《打花鼓》

 总之《打花鼓》戏,京戏与汉戏比较,京戏实不及汉戏,若能采汉戏之长,以补京戏之短,则得之矣。深望京汉伶人,对此细心研究之。

 愚翁曰:汉剧《打花鼓》多称《流民图》。细嚼“流民图”之名,似较平剧单称《打花鼓》为佳,是剧脱胎于昆曲,为汉剧中名作,设词立意俱臻上乘,平剧所不及也。汉剧伶工以“猫蝶头”呼之,盖是剧丑角身段全仿猫状,贴旦则效蝶飞,故演是剧者,非具真实功夫不可,非玩笑剧可比也。

 全剧纯以诌白身段见长,山讴村语,殊觉发噱,中有凤歌一折,为其正文,即所谓凤阳花鼓也,是剧寓意深长,盖可推及当时民生之聊乱,封建之祸孽,从“说凤阳……”唱词中可以见之矣。

杨维娜之《打花鼓》

 是剧旦角身法较丑角为多,出场之赶路,极难见功,昔见小翠喜演(必以大和尚配)此俗而不淫,敏而不滞,堪称神品。自翠喜物化,牡丹花允称绝唱,晚近坤伶演之,十有八九多涉淫浪,赶路一场,大做其身段,特扭其屁股,是淫娃荡妇卖骚劲,不是凤阳鼓娘在赶路,实令人作三日呕。

 京剧中以华慧麟、杜文林、韩金奎在黄金剧场所演为最得体,华之凤阳婆出场之扑头、束腰、拔鞋、做身段真帅,绕场之赶路,与脚痛时之慢步,亦细腻入微。

 韩金奎之大相公,酸气十足,活似色中饿鬼,杜文林之忘八,穷形极相,尤以入场时伸颈缩股、手划足摆之姿势,足称淋漓尽致也。

张艳霞、张文琴、韩素秋、李佩芳《四打花鼓》

 当唱鲜花调时,三人做身段同走三插花,干净利落,极其美观,然视汉剧中董(牡丹花)李(大和尚)二人之身法(汉剧不重下半段,而重夫妻二人之串演,猫状蝶姿,即在此演出)则又当自叹勿如矣,今见齐天大圣此作,特附述如此。

(《十日戏剧》1937年第1卷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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