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当年有多壕？住进他们的房子才知道
丨他是如何为徽州的老房子“排气”的？丨
- 风物君语 -
提到徽州，
灰瓦白墙构成了人们对那里的想象。
徽州民居里生活的人们围绕着
那方水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随着民宿潮的兴起，
热爱徽州建筑的民宿主们也开始
对老房子进行改造，
让更多外来者来徽州，
也能体验到这里的朴质生活。
左靖的关麓小筑就是其中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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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民居，打动了学者
1994 年春，清华大学研究乡土建筑的陈志华、李秋香、楼庆西一行人来到关麓村，他们考察时就住在村民谢金生家中。当时这里还是古徽州地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偏僻村落。
▲ 三十几幢传统徽式建筑组成的聚落、层层叠叠的马头墙、精雕细刻的青砖门楼、民宅内罕见的室内壁画、保持传统制式的家具陈设……一系列保存较为原始且完好的徽州乡村样本，让他们留下来。摄影 / 蔡小川
这是一幢徽式小四合屋，民国初年，由关麓汪氏“八大家”老四汪令钰之子汪庭辉所建。陈志华一行离开后十多年，老宅易主，左靖把它改造成了现在的关麓小筑，成了老宅的新主人。
▲ 摄影 / 刘学文
关麓主姓汪氏，他们从明朝中叶在此聚族而居。这里曾经是典型的农业血缘聚落。从整个徽州来看，作为商帮的徽商明代已逐渐崛起，活跃于大江南北。关麓所在的黟县相对滞后，商帮到了清初才兴起，等到了同治、光绪年间，江南一带徽商日趋没落，关麓汪氏大部分支系也走向衰败，独有承德堂第 89 世汪昭斅的八个儿子，即后世所称“八大家”，仍独占一方鳌头。
那时候，整个徽州地区都在普遍的乡村房屋建设高潮中，建筑及园林技术已有相当高的水平。不仅住宅居所，由于徽商十分重视维系宗族关系，祠堂、义冢、牌坊、学堂等一系列公共建筑也得以被大量建造。
关麓村现存的大部分主体建筑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八大家”接连修建的，关麓小筑是当时造村历史中较晚建起来的一栋。
我们造访关麓村时，作为民宿的关麓小筑正在暂时歇业期，屋里电闸已断，桌椅也落了灰尘。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栋木构架屋子吸引了。
▲ 全素木的梁柱、横枋、卧室门板、隔扇门窗，全部保持传统建筑的原样，上百年过去，木质纹理清晰可见。素面木雕、中堂字画、木质家具……整个四合屋主体部分古色古香，没有丝毫刻意的元素，给人一种素净、雅致的观感。摄影 / 谭源
与徽式民居狭窄的巷道不同，四合屋内由于上方居中的天井投射下来的光线，整个空间开阔、敞亮。
2009 年，李秋香曾再访关麓，虽未曾提及关麓小筑当时的状况，但村中老房子相继损毁，整体破败严重却是实情。李老师红着眼睛离开，陈志华老师甚至在当年研究成果集结的书中哭喊：“这美丽精致的小村，谁来管？谁来抢救它？”
恰是一年后，左靖来到关麓。
当时的左靖，心中已有做乡村建设的想法，想寻一处老屋自住，并将其作为以后开展工作的站点，向前来调研的人提供客房。已经在西递改造完一栋徽州老宅的好友寒玉，向左靖推荐了这座宅子。
就这样，左靖成了当年陈志华呼喊的“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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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民居虽美，但没有厕所
作为宣城泾县人，左靖对这样的老宅并不陌生。
家中祖屋就是这种传统徽式建筑的格局。但老宅的居住体验给左靖留下的记忆并不美好，“小时候觉得老房子非常阴森、恐怖，我很害怕”。2001 年，左靖曾在老家泾县的查济村策划过一个艺术展览，他自己也创作了一个名为《为古宅排气》的作品参展，寓意排掉古宅的陈腐阴森之气，使其焕发新生。
左靖对徽式老宅的陈旧观念真正发生变化是在2007 年。
好友寒玉将一座损毁严重的老房子改造成了舒适宜居，且别具艺术气息的民宿——猪栏酒吧。左靖在目睹古宅改造后的面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对徽州古宅的改建，寒玉始终坚持尽可能尊重建筑原本面貌的原则，这一点左靖非常认同。
▲ 关麓小筑二楼的雕虫书屋由原来的二楼卧室改造而来。“我觉得改造应该是这样的，里边可以做得舒适一些，外在应该和周边风貌完全一致，不要有突兀的东西。”这样的改造理念也被贯穿在后续对关麓小筑的修复工作中。摄影 / 谭源
关麓小筑老宅主屋部分为四合屋结构，10 米见方，一层由上下厅、四个卧室、敞厢及天井组成，二层格局基本与一层对称。
除了尽可能完整地保留主屋上下层的原有格局外，左靖还坚持将厅堂原有的仪式性空间延续下来。徽州素有“程朱理学之乡”的称号，十分重视宗族关系与伦理秩序，体现在住宅空间，厅堂是礼制中心的代表。
关麓小筑厅堂陈设基本保留了传统制式：太师壁上悬挂中堂、字画，前方陈一条案，中间摆放座钟，左右分别为瓷瓶、镜子，“东瓶西镜”，寓意“东平西静”。条案前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两侧分别置茶几、座椅，样式简洁庄重，衬托出整体空间的肃穆。
▲ 与关麓很多住宅内常见的漆面木质不同，关麓小筑内的木材多以素木为主，几乎看不到描金或刷漆装饰。这些特征也被左靖原样保留下来。摄影 / 左靖
“尽可能尊重建筑原来的样子”是左靖给我们介绍关麓小筑改造时反复提及的一句话。因原有功能改变而不再使用的部分，他也将其保留在建筑空间内。
徽派传统建筑自有其精致与美值得欣赏，但固有的弊病仍不容忽视，采光弱、隔音差、阴冷潮湿，是老宅改造公认的几大难题。左靖通过在屋顶中加亮瓦、在地板中加隔音棉、安装空调除湿设备等方法，尽可能弥补基础设施上的缺陷。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他最头疼的问题，最令他头疼的是卫生间。
过去人们在生活中并没有卫生间，如厕都由恭桶解决，因此，卧室有专门的恭桶柜，但没有供现代人如厕和淋浴的空间。“改造老房子就是想办法做卫生间，以及怎么巧妙地做卫生间。”左靖打趣又无奈地说道。
▲ 为了在不破坏现有格局的前提下，给每个房间配备一个卫生间，左靖可谓绞尽脑汁。跟偏厅借空间、向墙外借空间、把卫生间藏在太师壁后……通过借空间、造空间，最终宅子内 9 间卧室有 8 间配备了卫生间。摄影 / 左靖
其中 1 间因为一边是别人家的菜园，一边是街巷，借无可借，最终放弃。所以当你去关麓小筑，看到一间间略显狭窄、局促的卫生间时，一定要好好留意，看看它究竟是从哪儿分出来的。
类似这样，为保证现代功能需求而对原有空间进行调整的地方还有一些。不过无论如何改动，保持与原有建筑的和谐是基本原则。
比如徽式民居中的窗户通常极小，从内往外的视野往往被限制，左靖在对它进行改造时，只从内部将窗户边缘做成斜面，这样既扩大了视野，又保证了窗户的外在样貌不受影响。
满足基本功能的使用，对于现代人的生活需求来说，还不够。
在关麓小筑，左靖还添加了不少功能区，丰富了建筑的功能形态。除了茶室、书房、休闲区，还修建了一个立着半廊半亭的露天院子。
▲ 高凉亭内不仅能纳凉、喝茶、唱戏，还能举行小型演出，台湾歌手林生祥及其搭档钟永丰都曾在这里唱过歌。除了这处开敞的公共空间，宅子一层还藏着一处极小的小院，中间有棵桂花树。摄影 / 蔡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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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的改动也是一门学问
为了修好老宅，左靖不仅查阅了诸多资料文献，咨询了不少有房屋改造经验的朋友，还请了村里懂得古法建造工艺的工匠参与改造，连屋内各式陈设、摆件都是自己一件件从各地淘回来的。
作为在国内外策划过多场艺术展览的策展人，左靖还在古宅里加入了不少当代艺术的气息。
厅堂太师壁上，按照传统习惯，中堂通常悬挂一幅国画。为了避免沉闷，左靖选择了一幅和中国传统审美相符的当代摄影作品。
▲ 室内空间墙面也有不少当代艺术家的绘画作品，偏厅一层还专门辟有一个公共展区，用来展陈民间特色手工艺品和带有传统工艺元素的现代设计作品。这些现代艺术元素与百年历史的徽州老宅相搭配。 摄影 / 谭源
“我对它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是我改造的第一栋房子。”站在关麓小筑的偏厅，左靖这样说道。
凭借在关麓小筑积累的改造修复经验，左靖后续与上海汉室设计管理机构合作，在黟县碧山村改造了几栋房子，原本由关麓小筑承载的乡建工作站的功能被转移到碧山书院、碧山工销社，关麓小筑也因此被开放成民宿。
▲ 成为民宿之前，左靖自己在关麓小筑住了两年，与关麓村村民共同生活，也接待了不少从各地来的朋友，其中不乏建筑师、设计师。摄影 / 梁可
宅子改造的完成，引发了后续很多的故事。其中令左靖欣慰的，是给周边村民带来的改变。他还记得，刚到关麓时，村民对老房子的消极态度。老宅年久失修，阴冷潮湿、采光不好，很多村民并不珍惜自己的房子，甚至希望它早些倒塌，好建新式楼房。
关麓小筑的改造给了他们启发，越来越多的村民认识到老房子的美，有的开始动手修复宅子或直接将其改造成民宿，他们会来关麓小筑参观，也会找左靖寻求改造和装饰上的具体建议。左靖很乐意，“能给村民做个示范，我觉得这就是改造老建筑起到的一个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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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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