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梅兰芳义女，发掘李安，93岁依旧惊艳世人

11岁，师从梅兰芳学京剧，
14岁，梨园梦碎，
29岁，做到财务总监，
31岁，转行做演员，
40岁，拿金马影后，
67岁，成了奥斯卡金像奖终身评委，
87岁，和胡歌同台演话剧，
93岁，坐着演慈禧。
她就是卢燕，
京剧大师梅兰芳的义女，
和李安是忘年交。
从记者到财务再到演员，
从京剧到电影再到话剧，
因为对表演的热爱，
她在三十而立的年纪，重新开始，
演了60多年的戏，三拿金马奖，
直到九十多岁，依旧站在挚爱的舞台上，
她的一生传奇而温暖。
01
卢燕出生在一个梨园世家，
母亲是“坤伶须生泰斗”李桂芬，
第一代女老生，当时名满京华，
父亲卢家騋是资深票友，
在父母熏陶下，她打小就喜欢京剧。
1937年，一家三口从北平迁居上海，
只是第二年，父亲卢家騋就因病逝世。
母亲少时的好姐妹福芝芳（梅兰芳夫人）
将卢燕母女接到梅公馆居住，
这一住就是9年，
卢燕还认梅兰芳做“寄爹”。
当时，正值抗战，
梅兰芳蓄须明志、赋闲在家，
见卢燕痴迷京剧，也时常会指点一二。
梅葆玖和卢燕
14岁那年，
在上海的黄金大戏院，
卢燕第一次登台演《虹霓关》，
虽然身段和走位，都是梅兰芳教的，
但卢燕做得并不让他满意：
“嗯，都做了，都对，就没到家。”
母亲李桂芬更直白：
“你的嗓子条件不好，也不机灵，
往后你就在学校好好地念书就好了。”
还为她选好了从业方向，
“你的算术好，你人很诚实，
你应该到银行界去做。”
于是，中学毕业后，卢燕不负所望，
顺利考入上海交通大学，学财务管理。
梨园梦碎，又学了实用派的金融，
这一切依然没有磨去卢燕对表演的热爱，
入学后，在话剧团光芒四射，
演《雷雨》中的四凤时，备受赞誉，
“她当时的演出在校园里相当轰动。”
《雷雨》四凤，卢燕饰
期间，卢燕还发现自己喜欢电影，
于是凭借英语好的优势，
考上了上海影院的兼职"译意风(earphone)小姐"。
每当电影放映时，不仅尽心翻译，
还在黑房子里“演独角戏”，
一遍遍揣摩人物心理和细节，
甚至跟着剧中人同哭同笑，
到后来，来买票的人都点名说：
“我要买卢小姐（做翻译那场）的票”。
多年后，卢燕再谈起这份兼职，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我从事的第一份职业，
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工作。 ”
可惜天不遂人愿，后来因为出国，
她不得不放弃。
但根植于心的梦想，
只会搁浅，永远不会消逝。
最早的上海大光明电影院
02
1947年，卢燕和母亲到了夏威夷，
继续在夏威夷大学念财务管理，
期间，迫于生计，四处打工贴补家用，
做过记者、小学教师、化验员、
播音员、解说员…
最后，才找到一份财务相关的工作，
在皇后医院做会计，
一路从小小的出纳员升到财务总监。
那几年，卢燕也遇到了相伴一生的人，
结了婚，生下3个孩子。
但天天和数字打交道，
卢燕觉得枯燥，也不快乐，
心中的演员梦，愈发炙热。
卢燕全家福
1956年，丈夫工作调动，
一家人搬到了洛杉矶，离好莱坞更近。
卢燕开始频繁提起梦想，总念叨：
“要是我做了演员多好。”
丈夫见此，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劝她：
你现在多大了，你老想着你会演戏。
要不你去试试吧，试试以后如果不成功，
你就没有遗憾了。
母亲也不再阻止，反而鼓励她：
你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去试一试，
孩子我帮你带。
那年，卢燕29岁，
已婚，三个孩子的母亲，
依旧有一个演员梦。
为了离梦想更近一点，
卢燕去了加州帕萨迪纳戏剧学院进修，
2年后，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
还是毕业公演的主演，
公演了七天，场场爆满。
卢燕，也因这出戏的成功，
得到了第一个好莱坞角色
《飞虎娇娃》里的一个东方酒吧女郎。
导演从一开始的不愿用，
到结束时的赞不绝口，
“你很有天分，你的前途会很光明。”
1960年，卢燕在《山路》里，
演活了美丽热情又命运多舛的苏梅，
被美国《银幕季刊》评为
好莱坞新进优秀演员第三名。
奥斯卡影帝马龙·白兰度很欣赏卢燕的演技，
还邀请她一起拍了《独眼龙》，
可惜上映时戏份基本都被删，
为此，马龙·白兰度亲自打电话给她说抱歉。
卢燕工作认真，
经常提前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只要是她的戏份，总能拍一条就过了，
由此，得了一个外号「One Take Lisa」，卢燕一条过。
演技也备受认可，主流影评家专门说她的表演：
从容、自然、可爱、生动，
使人们改变了过去对中国女性的陈旧观念。
《山路》剧照
可当时的好莱坞“白人为先”，
华人演员，根本得不到好角色，
卢燕演的再好，
也依然只是一个东方女演员。
甚至，在表演时总被偏见包围，
东方女人就得低眉顺眼、扭捏作态。
卢燕无法接受，于是经常会和导演说：
“真实的中国人不是这样的形象。”
而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她一次次争取，
也让一些好莱坞导演有所改变，
“但演员的呐喊终归敌不过世俗的偏见。”
卢燕决定换个方式，
她选择回到母语电影圈。
03
1967年，卢燕受邀
拍导演唐书璇的处女作《董夫人》，
并赢得第一座金马影后，
演技更是得到中外一致好评。
美国作家亨利·米勒看过影片后评论，
“她的表演，把美丽、魅力、华贵、庄严集于一身。”
1972年，她凭着《十四女英豪》中的佘太君，
又拿了金马奖最佳女配角奖。
慈禧，是卢燕最为人熟知的角色，
还因《倾国倾城》里的慈禧，
第二次获得金马影后。
卢燕，把固执专横
但不乏宽容的慈禧演活了，
就连蔡澜看后都直夸演的好：
抛开剧情不谈，卢燕在剧中，
不论神情、举止、口吻、仪容，
在影剧界演母仪天下的西太后，
说她不作第二人想，当非虚誉。
其实，当时导演李翰祥心中
慈禧的理想人选是李丽华，
为此还故意“刁难”过卢燕，
有一个镜头拍了40多次，
总不满意，可卢燕始终不急不躁，
按照要求，从不同角度去演。
后来，李翰祥心服口服，对她说：
“其实当你往那儿一坐，就已经是‘老佛爷’了。”
1987年，贝托鲁奇拍《末代皇帝》，
卢燕写信自荐，结果见面后，
贝托鲁奇觉得她太年轻，不适合演慈禧，
卢燕却说：“你是要一个老太太还是一个好演员？”
这句话，打动了贝托鲁奇，
于是有了华服盛装，却一身腐朽之气的慈禧，
次年，这电影把奥斯卡九大奖项收入囊中。
卢燕，在好莱坞和华语电影圈，
演了36年戏后，
凭着过硬的作品和精湛的演技，
于1994 年，成为奥斯卡金像奖终身评委。
有梦想就勇敢去追，
命运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末代皇帝》慈禧 卢燕饰
04
打拼多年，卢燕终于在好莱坞
为华人电影推开一扇窗，
她一直记着“寄爹”梅兰芳曾经的教导：
如果人家有需要，不要等他开口就帮助他。
80年代，李安在纽约大学深造，
一个毕业小短片被卢燕看到，
她很欣赏，觉得他有前途，
但一再向好莱坞推荐都没用，
于是一边鼓励李安，一边许诺：
你一定会在好莱坞出人头地，
如果需要，我会免费参演。
多年后，李安成了名导，
再见卢燕，特感慨：
那时没有人理我，只有你理我，
而现在大家都围着我转。
在梅兰芳的言传身教下，
卢燕，一身风骨，
看到走出国门的华语影片和影人，
总是尽己所能去帮助，
为参演《梅兰芳》的章子怡，
点拨青衣身段；
教演《色·戒》的汤唯
怎么优雅地吃鹅掌。
再到巩俐、陈冲、邬君梅们闯荡好莱坞时，
卢燕一样从中斡旋，引荐。
提起这些，卢燕却不愿居功：
其实我没有做什么实质性贡献。
他们都是有才华的人，
他们的成功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我只是在他们还没有成功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
05
卢燕，93岁了，
一头银发，笑容优雅，
眼神透出光亮，
对舞台的热爱，一如从前。
2009年，82 岁的她，
为了电影《团圆》里的一幕戏，
二话不说，就在冰水中泡了好久，
当时，天气已很冷。
2014年，87岁的她，
应赖声川之邀再演《如梦之梦》，
彩排时，每天从早上一直到夜里11点，
全程近12个小时，卢燕一声不响的坚持下来，
正式公演时，一天8小时，她连演三天。
2019年，92岁的她，
时隔11年，
再演《德龄与慈禧》里的慈禧，
虽然因行动不是很方便，
许多戏份都改为坐着演，
但气势和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惊艳众人。
2019年《德龄与慈禧》剧照
王小波说：
人活着总要有个主题，使你魂梦系之。
卢燕的人生主题，就是表演，
而她一生，都在为此而活，
只要生命不止，她就要继续演下去。
舞台是我的故乡！
现在，我感到要做的事太多了，
而时间太有限了，我要把握住每一分钟，
很充实地在这有生之年，点缀我美丽的故乡。
有记者问她：
“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是什么时候？”
她答：“只要你想，
即使是90岁也是最美的年纪。”
是呀，心有所爱所执，
岁月何曾会亏待半分，
卢燕，活成了最优雅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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