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 | 狂风吹月亮
挑书的时候，看到一个书名《册页晚》，知是车前子作品，但不太了解具体内容。想来应该是襟怀淡泊，素笔小品，带烟火味，却不失云蒸霞蔚吧。
册页，是动人的，是池萍突然落雨，滴在人的心上，水雾一丝丝盘起。看古人册页，简短，或琐事，或诗情，因短而生长念。
晚，这字不知作者到底何意，但就是美，三个字在一起，好像看晚霞飞，看晚霞落，既有壮美，亦有惆怅美。且先不作过多感想，待慢慢阅读再说。
买下《册页晚》，还有另一个惊喜，是看到书中第一篇的题目《狂风吹月亮》，喜欢得不得了。
如果没有《册页晚》这个书名，只是这一篇《狂风吹月亮》，不需看内容，我亦会毫不犹豫地买下这本书。我常说，有时我花一点钱，买下的就是几个字，或一句话。这是多年里我购书的癖好。
我一直想去集市上卖诗，虽然还没成行，但若是有人这样做，我一定会蹲下来，细心地读，然后挑一首我喜欢的，买下来。
所以，我买下这本书，其实是买下这五个字。
这句“狂风吹月亮”，应该是作者从李白的《司马将军歌》中一句“狂风吹古月”化来的。李白诗中的“古月”，是“胡”的隐语，指叛将康楚元、张嘉延。我不管什么隐语不隐语，反正我就喜欢从字面意思去理解。
你看，狂风再狂，任它吹千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亘古不变。这是多么美的禅意。
车前子将“古月”换作“月亮”，细细品，还有另外深致的韵味与意趣。“月亮”二字，读来上口，亲切，且不管它的身世，不管它是古是今，反正“今日”之所见，便是这么一个月亮，多了一份随意、从容、自在。
狂风，可以是世风，是尔虞我诈，是是非，是恩怨，是种种肆虐，是狼烟滚滚，是沸沸扬扬，任其吹，肆虐地吹，撕扯撕咬地吹，但心中有一个月亮，高高悬起，万山肃立，自是月朦胧鸟朦胧，任尔东西南北风。
狂风吹月亮。这五个字，是车前子坐在阳台上抽烟时冒出的句子。他说“风很狂，月亮很大，就有了身世之感”。他说这是写实，却让我一下子跌进这写实的一幅画中，我看不到风，我看到被风吹歪的大树，被风吹散的云，看到月亮，大月亮。
这样的写实，是内心有大世界、大境界的人，才可以落字的。
因这种身世之感，车前子想到嵇康，“踏着狂风，嵇康抱琴来了”。随后为嵇康洋洋洒洒落墨，写到最后，正看得起劲，他又突然来了一句“洗脚刷牙快上床，狂风继续吹月亮，睡觉”，不禁莞儿一笑。
好似刚才在文字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大风吹来的，是一个人的身世也好，是历史的尘烟也罢，反正月亮不管，任狂风吹，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大着亮着。
编辑｜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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