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灾多难的邻居一家人

昨天与同事聊天，谈着谈着想起了以前我老家的邻居。

邻居是一家典型的普通北方农民家庭。这是一家多灾多难的家庭！

那是1980年冬季的一天，在我们社四组的打麦场上（我们社分为四个生产小组，我们社上头八户人家为第四生产小组），邻家的婶子在麦场上捡到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金属做的东西，回家时拿到了家里，孩子看到了，把它放到外面的地面上用斧头背砸，或许这就是在玩。现在看来，这是限于当时的生活条件，孩子们没有多少可供玩的东西，砸东西也算是在玩。砸了半天，孩子力气小，手劲小，东西还好好儿的。孩子把它拿到了婶子跟前。婶子也不认识，或许为了一探究竟，她把这个小小的铁质东西放到自家的屋外用石头砌成的台阶上，一斧头背下去，一声巨响，婶子顿时血流满面，左眼珠直接炸出来了！送到县医院，左眼珠是保不住了，就放了一个假眼珠子。事后听大人们说，这枚小小的铁质东西，是农业社用来炸石头炸粪堆用的雷管。现在想想，这样的举动是多么危险啊！

1986年，我们农村正时兴放电影。每到晚上，大人孩子就都去相邻的村社看电影。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夏季的一天傍晚，我们吃过晚饭后，几个大点的孩子领着一帮小孩子去山后的邻村看电影。邻村与我们社隔着一座小山。天很黑，通往邻村的小路看的不是很清楚，其中的一个大些的孩子拿着一把手电筒，这是唯一用来照亮的光源，为了省电，手电筒时亮时灭。一会儿，我们就爬上了山顶，邻村的灯光已经看得见了，大家都巴不得一下子飞到电影场里面。或许有人想抄近路，走着走着，不知哪一个大点的孩子从地埂上跳下去，后面的人也跟着仿效，纷纷从地埂上跳下去。其中，一个小男孩在跳下去时发生了意外，他的一条腿受伤了，不能走路了。大家也不去管他，说电影看完了，来时把他背回家。直到第二天，才听别人说，看完电影后，在地埂下躺了近三个小时的他，被他的哥哥背回了家。他父母亲还以为他的脚踝或膝关节脱臼了，于是两个人两头拉扯，用村民常用的牵引的办法给关节复位。疼的小男孩给父母说，“别拉了，再拉就断了”。第二天，他被送到县医院，大夫说，本来骨折了，经他父母一拉，成为粉碎性骨折。而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他走路时，还有点瘸，这就是当年给他留下的后遗症。

1992年，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经过十年的发展，村民们的日子普遍比以前好多了，温饱已经解决了，吃黑膜杂面饭也成为了历史，村民们顿顿都是白面饭。我们的邻居，小日子更是红红火火。只不过，他家的老大，不爱念书，早已辍学了。他中等偏高身材，面皮白净，是一个标准的帅小伙。他父母托关系，给他谋了一份我们县水泥厂的工作。这个水泥厂，距离我们村不远，大概有十几里路程。他的工作，是与几个工人负责在山上炸磨水泥的石料。也是在这一年夏季的一天早晨，他们像往常一样去炸石料。当炸药安放好后，他们迅速跑向安全地点，谁知这天的炸药引爆得很快，他们还没有到达安全位置，巨大的爆炸声就响了，飞起的碎石四散崩落，人们根本无处躲避，一块山上滚落的巨石砸在了他的右脚踝上，他一声哀号，晕过去了。他被送到了省城的一所大医院里，整整一年时间。据说，医生从他的腰间取下了一块骨头，接在了他受伤的右脚踝上。他从此落下了残疾，但终归还算是幸运的！而另外一个工人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与他年龄相当，20多岁的花样年华，则丧命于这次事故！

如果不幸就此为止，那也就罢了。不知不觉，几年一晃而过，1998年，不幸又再次降临在这个家庭。一天，这位大哥哥感觉头痛欲裂，开始还以为是重感冒，但吃了几顿感冒药后症状丝毫不见减轻，有时疼得他眼冒金星，在炕上打滚，不得已，他就到省城的大医院就医，一检查，确诊是脑瘤。卖光了家里的30多只羊，卖了家里的两头牛，还有两头猪，又到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借了些，终于凑足了手术所需的30000多块钱。当时的三万多块钱，对庄农人家来说，那可是一个巨额天文数字啊！手术很成功。术后一年，他已经啥活都能干了。他非常能干，是务农的一把好手，家里的农活，给邻居亲戚帮忙，样样在行。三几年时间，手头上就有了不菲的积蓄，家里又养了一群羊，两头牛，还自建了一大一小两座房。我们邻居们看着，也为他们感到由衷的高兴！谁知好景不长，几个月后，他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怎么就疯了，胡言乱语，到处瞎跑。终于有一天，他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瓶农药一饮而尽，投井而死了。又过了大约一年，这位大哥哥在一次酒后，感觉头疼的要命，就到先前给他做手术的省城医院去检查，发现脑瘤又复发了，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已经没有办法再施行手术了，于是在医院看了一段时间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家里也没办法，只有出院在家等待时日。本来，他这个病，在第一次手术痊愈后，遵照医嘱，应当在家静养，要注意休息，而且在饮食上要忌食辛辣刺激，不抽烟不饮酒，或许可以延缓病情的发展。但他在痊愈后，不仅干农活，抽烟喝酒，样样都来，尤其是喝酒，只要有酒席，饮必喝醉，大大加速了病情的发展！可怜可叹！

后续：可喜的是，经过了这一系列的家庭变故，这一家人，在这之后的近二十年里，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他的妹妹，嫁给了邻村的小伙子，一家人和和气气，生活美满，一年后，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的弟弟，就是先前去邻村看电影受伤的那个小男孩，已经出落成一个壮小伙了，勤劳能干，不久后娶上了媳妇。现在，他们与一双儿女幸福的生活着，女儿即将小学毕业，儿子也在读小学。我们真心的希望，这一家人从此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在党的富民政策指引下，走向安宁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