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不受二遍苦,不遭二茬罪” 忆苦思甜和《卖花姑娘》
“不受二遍苦,不遭二茬罪”,(全民戴口罩,武汉是全国疫情控制最好的城市)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喔,半个世纪前,进行忆苦思甜教育的时候,作报告的人经常挂在嘴边。
我们公社王主任解放前在我们下放的大队打过长工,当然是雇农出身。湾里的农民都有一点怕他,是因为他到队里检查工作总是一脸的严肃,很少看到他笑,甚至还有一点凶。但他见到我们知青还很客气,有时还关心我们的生活情况。
70年代农村掀起“农业学大寨”的运动,大寨搞人造梯田,我们这里是平畈加丘陵,无梯田可造。举水河从北到南贯穿麻城城关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水可见底。靠北边的红石公社有一段河道很宽,且弯弯曲曲,何不将它拉直,“移河改道”河中造田,学大寨不就有事可干了。领导们的想法,从主观愿望上来说,不能说不好。至于是不是符合自然规律,河道变窄了影不影响行洪那又是一回事。
二季稻割了,小麦种了,本来到了冬闲的时候。可移河改道不是一项小工程,光靠一个公社的劳力远远不够。按上面的要求,我们公社的农民也自带工具和粮草,到北边去学大寨,农闲变成了农忙。
移河改道说简单点就是“挑堤”,就是在离河中心更近的地方重新修一道堤。那个时候又没有什么机械,人挑肩扛外加拉板车,和古人修长城没有什么区别。时直隆冬,谁不想在被窝里多躺一会。可工地的喇叭,每天清晨6点天还不亮就准时播响了出工号。时间长了,很多队都不按时出工。这下我们公社的王主任急了,要我们大队的民兵全体集合。
迎着寒冷的北风,站在沙滩上,王主任开始了他的训话,“学大寨,就是要学大寨艰苦奋斗的精神。天天挑堤是有一点苦,可这比我结(麻城话语气词)解放前打长工苦啊?”大家都默不作声,“这比60年修三河水库苦啊?每天吃稀饭还要挑土,你想跑,在路上拦到你,捉到了吊起来打”。农民们没有什么反映,可我们这些知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里在想,王主任忆苦思甜,怎么从解放前忆到了解放后。更加搞笑的是,工地喇叭正在播中央台的新闻与报纸摘要,不晓得么样串了台,变成了台湾的自由中国之声,那可是敌台。还很播了一会,管广播的才发现,关掉了广播。这么多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听敌台,可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王主任后来说了些什么,谁也没有注意。
那时的麻城农民都不愿谈三河水库这个沉重的话题。“我差一点死在了三河水库,发高烧都不敢走,浑身无力,后来看我实在是不行了,才让我回来”。我们农场烧火的彭师傅告诉我们,一天半斤粮食,吃不饱,从早做到晚,有的农民晚上偷着跑回家,结果被放哨的民兵捉到了,捆起来吊到打。说起这些,时隔多年,坐在门槛上的彭师傅捏着烟杆(用烟枪吸自家种的烟叶)的手居然还发抖,使我想起了一句成语叫“谈虎色变”。后来我们再听忆苦思甜的报告,贫下中农从解放前忆到59、60年,我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都是苦。“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这可是当时的流行口号。
原载《曾经沧海续》
70年代有一部朝鲜电影叫《卖花姑娘》,说的是地主是如何压迫卖花姑娘的。我在汉口新华电影院看时,一片啜泣声,人们很是同情卖花姑娘的悲惨遭遇。同去看的同学还记得当时我俩打了一个赌,“谁先哭了谁付电影票钱”,我们坐在楼上甲级票的位置,一张票3角钱,结果是都没有留下同情的眼泪。可在我们大队礼堂旁篮球场露天放映时,却听不到这些与地主更近的贫下中农的哭声,片场很安静,与新华电影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结这里彭家(邻近的4小队)的地主冒得这拐(坏),他对人客气得很,你找他借东西,他端(拿)都端不赢”“电影是假的!”贫农董大妈也是那时我们的房东是这样评价这部电影的。王主任解放前就是在她说的这个地主家打长工。
时代总是在进步的,过去比现在差这很正常,老拿过去说事,是自己不自信的表现。我到是很赞成现在的一句时髦话叫“与时俱进”。
打捞城市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薅秧
转载请注明出处,勿侵犯知识产权!
扫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