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北新市北栅故事——北街不长,往事记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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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出生于上世纪中叶的新市人,对新市北街的记忆犹为深刻。又何况笔者是居住在寺前弄的南端,对北街更是朝暮在兹,往事堆砌。正所谓北街不长,往事记忆长。那一间间店坊,那五味杂陈的各式老板面孔,那雨天或雪天的街面气象,低低的屋檐,散行着撑着油布伞的男男女女,就像是现在电影棚里的安排,印象是可以一幕一幕相连接的。

北街不长,南北走向。正因为它位于新市北栅,故称北街。它的南端是新市最繁华地段的十字街口,它的北端是北栅酱园浜,全长也不过是一百多米。这百米跑道般的街道,笔直窄细,两旁密集的店坊,一家紧挨着一家。这百米多的街道,硬是挤了近七十家店铺,吃的,用的、欣赏的,治病的,几乎样样都有。一路走来,足够你细品慢赏,会让你消磨很多时光。在过去,乡镇的商品经济极不发达,手工业及百货业更是没有规模市场,一个镇上能有如此繁华的街道还是不多的。
北街不长,往事记忆长,我对它的记忆应该是从它的最南端开始的,那是紧连着十字街头的繁华一端。那边东西走向的便是大街,再往南就是羊行街。十字街头上也是非常热闹,就像是到了上海大世界,挑担叫卖的,各式小吃担上现做的,叫卖梨膏糖的,拔牙补碗的,说书唱戏的。记得小时候到这地方来,一般是需要跟着大孩子来的,听大人们说,这里非常危险,骗子特别多,大人嘴里说的“外人”和“坏人”,方言口音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从小就感觉外人就是坏人。在十字街头,外人特别多。这些外码头过来做生意的人,头脑特别活,说话特别圆滑,袋中既有钱又有糖,不被骗走才怪呢。虽说自己是男孩,听说男孩被骗走是把手脚打断,弄成残疾然后去街头卖唱,而女孩则是骗走了卖到山里的边远地方养起来,将来给别人当老婆。听起来男孩被骗更恐怖,所以,当年我们去十字街头总是眼盯着外人,躲得远远的,怕他们靠近了来骗我们。
北街不长,但在我的记忆中,居然可以分成三个繁闹点,一个是后弄及对面蔡界弄一带的繁闹点。这个繁闹点,主要是除了十字街头繁景延伸外,还有后弄的住户与蔡家弄的住户特别多,那里的小孩子成群结队,现客寄于上海的新市藉杨晓雄先生便是当年后弄“孩子王”,听杨先生回忆说,当年的孩子玩乐也是有自己固定场所的,后弄到蔡家弄一带,便是他们玩乐的地盘,其他地方的孩子,是难于在这里逞强的,这里孩子在自己的“疆域”里可谓是自己的天下,追杀赶逃,摇旗呐喊,可以尽情享乐,正所谓“一方麻雀一方谷”。这里的商业看点主要是:“姚永泰南货店”“福禄寿茶食店”“益寿堂药店”“ 陈和尚弹花店”“范志友老烟店”等等。记得我小时候,也经常去“益寿堂药店”“范志友老烟店”看看,觉得药店里大山龟很古怪,而老烟店里那些刨烟手艺,看那叶片被挤压在机器上,刨出的烟丝堆放在纸上,觉得特别好玩。
接下去的一个是,司前街与茅家弄一带的繁闹密集点,这个点离我家寺前弄最近。这一个点算是北街的精品店集中区,这里的寺前弄、司前街、茅家弄一带的住户也非常多。孩子成群,特别嬉闹,加上有一个剧院和几座茶楼,这里每天几乎从黎明三点一直繁闹到晚上十点左右,四季无一空闲,可谓是新市娱乐中心之处。有名扬浙北民国时期杨少伯开办的“渚香楼茶店”,另有在民国时期由当年麻子阿如开办的“万春园茶店”,有“胡筱春羊肉店”与“张一品羊肉店”,有王福康“康福多茶糕店”、有“韩洪源灯笼店”,更有“同昌当剧院”等等,我们经常几个孩子三五成群,往剧院内的石板上做“踢房子”游戏,平整的青石板,石缝恰好是一条条界线,分成界级,我们用光滑的小石子在上面踢,踢呀踢,光阴逃得真快,日月就像我们脚下光滑的石子一样,被我们踢了去,又飞了回来,不经处,自己也就长大成年了,再也回不到往日如虹的时光中去了。
再接下去一个北街的繁闹点是,菩萨桥与酱园浜一带的繁闹点。小时候我们对这个繁闹点感觉有点“乡野气”,这里靠近北郊,酱园浜往东,就比较乡野。而北街更北处,则是猪行角一带,那里神秘兮兮,充满外乡人的气息,这里与积善桥一带比较,似有很多不同。总之,这一带的孩子也特别多,特别是来自富阳、萧山一带的外乡口音特别多。这一带的商业看点不多,我的印象中主要是姚培根的“义昌南货店”“姜团和糖坊”“马安顺铜锡店”以及菩萨桥北侧的“竹货店”等。我们常在菩萨桥东堍站着看“竹货店”里的师傅,把一根巨大的毛竹劈开,然后再劈开,最后居然劈成很细很软的篾丝出来,编成各种生活用具,放在桥石上,供路过的客人挑选购买。这些手工艺劳动,成了我观赏的要点,竟然百看不厌,我少年生活中,很大一部分美好的光阴都耗在民间工艺品的制作观赏中。
北街不长,往事记忆长。这北街,存在于明代甚至更远的年代,正德年间陈霆的《仙潭志》里已被载入。那些豪门住宅区的后弄、蔡家弄、俞家大宅、司前街、寺前弄与胭脂弄,都与北街市廛气息相接,住在这些弄巷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有家族深远的故事,都有自己生活的痛并快乐的记忆。如今这些记忆就像天使的翅膀一样,划过我们这一代人的心上,散落着人生百味的无尽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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