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碎语（25）

后山碎语（25）

作者：逍遥客

五一，值班过后山，遇老者，席地而小憩，闲谈间老者忽然问曰：

“逍遥乃适镜之人，何时摘去？”

“三月五日。”

“何因？”

“明也。”

老者皱眉摊手，作不解状，示予释之。予稍歇，缓而曰：“镜非我物，戴乃世强。”闻言，疑惑不解曰：

“镜乃近视所需，何来强与？”

“先生不知，近视种异，大分为二。一曰眼轴延长，成像于视网膜之前，以致睹物模糊，镜则明也；二曰资质愚钝，识世于视距之内，以致视事混淆，镜则清也。”

“奇哉，愿闻其详。”

知己话大也，然出口难收，乃故作深奥曰：“于我而言，两者皆有。”遂出玄虚之能事，炫而续曰：

“体之能，囿于正发；视之能，明于正常。然视之不正不常，则混沌易误也。儿时正常，视之清楚辽阔；少壮寒窗，低首书籍，曲视而丧正失常，故为得正成常，以鼻加镜也。于今老矣，生理蜕变，视网膜老化后缩，恰与近视之视网前置相抵，故视复如初，摘镜也，岂不快哉。”

“明也，然更愿洗耳恭听后者！”知其责难，本想烟雾了之已无可能，故又生硬挤曰：“儿时纯粹，一心澄明，观事看人，直接而了白，见一是一，说二是二，天真而无做作，无隔也；少壮时，涉世渐深，心眼渐次浑蒙。凡事，肉眼难清；凡人，常理难明。因而大眼以视，审之，但依然糊涂，故求镜以挡，留审视空间，以缓冲思维，或以镜挡己之不愿，藏己之愤怒，隔情之不爽。于是乎这镜便成了必需，行踪不离；特别是后来，鼻青脸肿之生与头重脚轻之活，更重镜之依，俨然己体，一日不见，难以为生！”

“然者而今何又摘之？”

“人到中年万事休！予老也，方知休之真谛矣。匆匆而来，予深谙世事之乖巧，洞悉人情之机务，大明于白发，大悟于无常。放下放下者，真实真实人，简单简单事，剔虚妄于心外，纳纯真于膻中，踏实矣。故而，心复澄明如小儿，无需以镜而隔也。”

老者见说，曰：“逍遥之镜原有如此之用，佩服。”言毕哈哈一笑，分手而去。

国画：凌云山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