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之死的暗示

贾元春,贾政和王夫人之长女,金陵十二钗之一,因生于正月初一而起名元春。十几岁入宫做女史,二十二岁加封贤德妃。

关于元春判词是这样说的:图上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椽。判词是:“二十年来辩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关于元春的判词,读者有多种理解,我的理解是:二十年来的宫廷生活使她懂得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色红如火的榴花照得宫闱更显豪华。然而暮春怎比得上初春的美好,等到虎年与寅年之交就要梦尽魂归。有的版本是“虎兔相逢大梦归”,我觉得这句话可能更准确些。

关于元春命运的曲子《恨无常》是这样说的:“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销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啊,须要退步抽身早!”

“榴花开处照宫闱”“喜荣华正好”,这两句诗和词曲,概括了元春进宫后,由女史进级凤藻宫尚书,进尔加封贤德妃的光荣经历。

贾元春的宠遇,在当时封建地主阶级眼里,达到了人生的顶峰。这是封建社会所有淑女们人人向往的。可是多年的争宠夺爱、尔虞我诈的宫闱生活,以及极大的不自由,使元春并没有感到生活的快乐。

贾府富贵荣华的最高峰体现在元妃省亲上。为元妃省亲专门盖了一座大观园,其豪华奢侈令人瞠目。挂在贾宝玉脖子上的“宝玉”说:“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连元妃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对贾母说:“以后不可太奢,此皆过分之极。”

元春省亲那天,表面上热热闹闹,骨子里却是凄凄残残。元春感慨地对贾母等人说,那皇宫是“不见得人的去处”。元妃省亲,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见面,只能隔着着帘幕说几句话。元妃感慨地对贾政说:“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但是,不管怎么说,元妃确实给贾家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和无比的荣耀,那几年过的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生活。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否极泰来,还有个盛极而衰。随着元妃人老色衰,不再受宠,贾家开始慢慢地走上下坡路了。元妃死于甲寅年十二月十九日,享年四十三岁。书上说她自选了凤藻宫后,圣眷隆重,身体发福,未免举动费力。最后导致痰气壅塞,四肢厥冷而死。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按书上说的,元春死于富贵病上。这也正合了盛极而衰的逻辑。元春的死暗示了贾府由盛而衰,最后“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悲剧下场。可惜无名氏续的后四十回没有按曹雪芹的意思办。

元春死后,托梦告诉亲人,“须要退步抽身早,”她的这种对封建家族末日到来的预感,是多年的宫廷生活观察的结果。但她至死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而贾府的子孙们,也不可能按照她的嘱咐及早“抽身”。封建地主阶级的贪婪、残酷、腐朽的阶级本性,只能使封建社会的矛盾加剧,一步步走向没落。这是无可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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