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为教其弟写奏折煞费苦心,竟然自己选编了一本书
《鸣原堂论文》 岳麓书社出版 这是一本专门指导、培训高级官员如何向皇帝写奏疏,即向中央政府打报告的学习用书。书中选录自汉唐匡衡、贾谊、刘向、诸葛亮、陆贽,至宋明清苏轼、朱熹、王守仁、方苞、孙嘉淦等大手笔的奏章十七篇。选编并加评点者,是晚清湘军统帅、桐城派文章高手曾国藩。 曾国藩一生治学笃守程朱,故不仅以理学治军,且孜孜于义理、考据、辞章、经济之学的研讨与实战,以达到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在他的辞章写作中,奏议占有相当大的比重。修订版《曾国藩全集》共收录奏疏十二册,计三千六百余篇;虽多数出自于幕僚之手,但都是经曾国藩精心修改后再誊抄拜发的,其中还有不少是曾氏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
曾国藩对奏疏的写作不仅自己要求严格,而且对其弟曾国荃尤多指导、鞭策,这从他同治二年(1863)七月初一日写给曾国荃的书信中可以看出。其信曰:「 ”奏折一事,弟须用一番工夫。秋凉务闲之时试作二三篇,眼界不必太高,自谦不必太甚。”又叮嘱国荃:「 ”以后凡有咨送折稿到弟处者,弟皆视如学生之文,圈点批抹。每折看二次,一次看其办事之主意、大局之结构,一次看其造句下字之稳否。一日看一二折,不过月余,即可周知时贤之底蕴。然后参看古人奏稿,自有进益。”
这封通篇议论奏疏之事的家书,不仅可见曾国藩对其弟关爱的用情至深,而且透露出他已在为曾国荃选编一部研读历代奏疏名篇的《鸣原堂论文》。 曾国荃已于同治二年三月诏授浙江巡抚,而他一直在与太平军决战,并未就任。而一旦履行巡抚实职,给朝廷上奏章自然是封疆大吏的头等大事。为了提高九弟草拟、审读奏稿的能力,曾国藩于军务之暇陆续选了十七篇著名奏疏,逐段点评,详加批注,并在篇末给予总论,以供其学习参考。书名中的「 ”鸣原堂”名号,据曾国藩《书目》所言,其意出于《诗经·小雅》中的《棠棣》《小宛》。《棠棣》诗劝兄弟友爱,其中有「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二句,说的是鹡鸰鸟本为水鸟,如今却在平原上,失其常处而边飞边叫,犹如兄弟之间的急难相救。《小宛》诗第四首也写鹡鸰鸟,「 ”载飞载鸣”,天天奔波,月月出征,日夜忙碌,不辱此生。这就很适合用来比喻曾氏兄弟近年来出山作战、急难相救的境况与情义。
曾国藩对十七篇奏疏名作的评点与总论,表明了他对奏疏写作的主张与技巧。
首先,他主张写奏折要立意明确,不含糊。如论《刘向极谏外家封事》:「 ”料王氏之必篡,思有以早为之所,而又无诛灭王氏之意。宅心平实,指事确凿,皆本忠爱二字,弥纶周浃而出。”
其次,他认为奏疏是写给皇帝看的,有其特殊的写作技巧和语言要求。如论《贾谊陈政事疏》,提出「 ”奏议以明白显豁、人人易晓为要”;论《苏轼上皇帝书》,强调「 ”奏疏总以明显为要,时文家有典、显、浅三字诀,奏疏能备此三字,则尽善矣”,并对典、显、浅三字作了具体说明。
三,为了使奏疏能感动皇上和朝廷政要,曾国藩还特别强调奏文的整体气象。他在《王守仁申明赏罚以厉人心疏》后论曰:「 ”文章之道,以气象光明俊伟为最难而可贵。”而「 ”阳明之文亦有光明俊伟之象”。这就从立意、技巧、语言、气象等方面表明了曾国藩对于奏疏写作的主要理论与主张,而对九弟来说,就是最好的奏疏写作秘诀传授。难怪曾国荃读后感叹说:「 ”盖人臣立言之体,与公平生得力之所在,略备于此。” 这样一本曾国藩用心良苦的学习用书,相信对于今天的读者读懂古代名疏和练习写报告,仍然是很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