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好| 《八两金》: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这首《船歌》由罗大佑作词曲,齐豫演唱。优美的歌词、悠扬的旋律以及清澈的歌声能在瞬间撩拨起我心中的乡愁。

这首歌是电影《八两金》的插曲,《八两金》是导演张婉婷“移民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由洪金宝、张艾嘉主演,讲述的是一个海外游子回乡探亲的故事。

洪金宝饰演的男主角猴子在文革时期出国,在美国当出租车司机,打拼十余年,吃尽了苦头。虽然多年来他只给家里寄过一封信,但漂泊在外的孤苦和对故乡的思念,最后驱使着他走向了返乡的路途。

中国人讲“衣锦还乡”,猴子虽然过得并不如意,却也借了朋友的金项链和金手表,与自己的金戒指一起凑齐了八两金。有了八两金,猴子就有了底气,一路上都是意气风发,而路上秀丽的风光也与他的心情十分相宜。

在故乡,猴子与表妹乌嘴婆久别重逢,于是一起乘车回家。他原本对这个爱叽叽喳喳的表妹印象并不怎么好,但在多日的相处中,竟被她的活泼可爱以及关键时候的勇敢沉着吸引了。

然而乌嘴婆已经与华人男友订婚,很快就要去美国了,尽管他们相亲认识后连吻都还没接过。猴子和乌嘴婆两人虽然暗生情愫,却终究只是发乎情、止乎礼。最后,猴子把自己的八两金给了乌嘴婆,追了一路送她远行。

这是个十分诗意又感伤的故事,抒情而不煽情,动情处却往往是中国人特有的含蓄和欲言又止。一回一去之间,自有一番世事沧桑、命运难料的况味。

猴子时隔多年回到故乡,可是故乡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那个样子。猴子离开的时候,国家还处在一片狼藉的动乱中,他的离开是迫不得已。

而归来之时,国家已经改革开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猴子回家路上,四处刷着陌生的标语和广告,司机漫不经心对他说:“四个现代化,一切向钱看啦!”

新的时代,美国不再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而是财富、发达的象征。出国的人越来越多,乌嘴婆也同样如此。

她嫁给了那里的华人,以为美国会有她渴望的生活。她离开时同样和猴子一样撕掉了自己的证件扔在河里,宣告与故乡的永别。可谁又能预料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也和猴子一样重返故乡?

猴子从美国回到故乡,他爱的人却从故乡去了美国。时代的浪潮滚滚,它的朝向是普通人无法把握的,人们往往只能随波逐流。对猴子来说,乌嘴婆就是故乡的象征,她的远去也正是故乡的远去。

永远不变的故乡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但或许,乡愁也未必一定需要一个现实存在而且永恒不变的故乡,也未必需要真的踏上回乡之路。我们怀念故乡,有时并非怀念它本身,而其实是在寻求一个精神家园。

当我们在异乡遭遇冷漠和残酷,感到疲惫失意之时,故乡的影子就会格外清晰,那儿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在对故乡的怀念中,我们得到了精神上的抚慰,但最终还是要与周遭的世界重新达成和解。若是真的回到故乡,或许只会得到更大的失望。

费孝通在著名的《乡土中国》里写道:“乡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生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常态的生活是终老是乡。”古代人也外出远行,但多是不得已而为之。

进入现代,乡土中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城市化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由于全国城市化水平的不平衡,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地离家远行,去更发达的城市亦或是出国,去那儿寻求更好的工作和更好的生活。

每当春运之时,我们就会感叹全中国竟有那么多人在他乡奔波,而我们自己,也许也是或者将是其中的一员。

其中的悖论就在于,人们一面对故乡的落后和闭塞感到失望,想要远远离去,不再归来;另一面却又常常在异乡思念故乡,记忆里的故乡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样的悖论让乡愁变得暧昧,正如余秋雨在《乡关何处》中所说:“真正的游子是不大愿意回乡的,即使偶尔回去一下也会很快出走。走在外面又没完没了地思念,结果终于傻傻地问自己家乡究竟在哪里。”

家乡在哪里呢?我们思念它,它就在我们的思念里。现实的故乡是会变的,而思念里的故乡可以永远如初。

文/青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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