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南北派之师法(中)

二、滕黑子之技击术

滕本湘之麻阳人,生而有异力。人以其肤黑,故呼为黑子。少年以操舟为业。耽嗜拳击术,每于朝夕暇时,演习不倦,而技乃日进。惜其技多得之于乡中拳师,专尚筋力,而无神奇。滕亦不自知也。

后以舟泊岳阳城下,有老叟某附舟往汉,滕以叟老而有贫状,不取资,且供给饮食甚周至。叟颇感之。滕舟有客四五人,内二客乃油商,挟资财甚多。舟至嘉鱼,猝遇盗,约二三十人,持械蜂拥登舟,滕恃其勇,独立船头与盗搏。盗众内有数人,似亦娴技击,身手颇健,滕有不支之势。适叟在旁,以篙相助,盗遂披靡遁去,滕以此得免。乃知叟为奇士,遂师事之,叟乃尽传其术,滕于是复悉心研究,技更精。

未几,叟去,滕强留之,不可,乃弃舟于妻弟某,而独随叟游。叟曰:“子待余之诚挚,余感激甚深,但愧余技浅,不能益君。子既嗜此如性命,余为君介绍一友,当有所裨助,唯此友现隐于商,往来荆襄间,年只二次。君于秋末时,持余函往访之,必可相见。但友乃少林术专家,粤赣间无不知之者,其操术之神,非余所能望肩背。独性情甚异常人,子宜谨事之,倘遇其怒责时,不可稍存芥蒂,久之当自欢洽也。”

滕记之。于九月中访于汉阳某旅次,出叟函相示,略为周旋,滕日必往候,持礼颇谨。友姓曹,字玉廷,陕之汉升人,父官给事中,没于京。曹遂浪游南北,凡有以技击著称者,虽穷乡僻邑,必挟资访之。后在津沽间,遇智圆上人,乃师事之,尽传其术。师本少林巨子,练习呼吸神掌,垂四十年不辍,能于距离百步外,运掌力击之,应手而倒。常游皖洛间,人均以神掌称之。且娴纵跃术至精,凡崇垣高逾寻丈者,耸身而上,声迹俱无。故上人之技,实于少林别开生面,唯曹性孤介,于人不稍假声色,独与叟甚相得。盖以叟亦关中奇士,少年以文学著称。后经患难,遂无复仕进志,弃家浪游,不求人知也。

曹得函,又见滕性纯厚,举动有任侠气象,乃收之门下,悉心教授,不稍隐匿。滕自是遂弃其少年所学,专攻少林法。且滕素能跳跃,今得曹术,技乃猛勇精进,能作壁上行。而掌力神功,亦较前大相悬殊。曹见其可教,更以流星弹之法授之,滕因此竟于技击一术,集南北派之大成。今将滕自述其平日之师法变迁,及其挟术游于江汉时所经历之境况,记载于下,凡有心习技击者,不可不三复而留意焉。

滕氏曰:余于少年时,虽好习拳棒,不过得之于乡里父老,余初不知其劣,犹朝夕学之不少倦,亦性爱此道,不知其然而然也。但以勤习既久,觉手腕亦颇有力,唯动作时不能免气息喘促之苦。盖因当时只知以手腕用力,每出一掌,必扎腰鼓气,使尽平生之力打出,并顿足拍胸,放声呼喊,一种乡鄙气息,令人不可响迩。但如是练习,久之亦觉两臂增长筋力。唯此种筋力,增长虽速,而消退亦极易。余于彼时,亦不知其消长之故,后经曹师点示解授,并为余言运气使力之方,始知余前者所用功夫,俱是虚力客气。所谓入门已误,竟同江湖卖技者流之使拳演棒,纵使得五花八门,终属外家,不能入名人之眼也。

曹师曰:人身之气力消长,不可求速效。盖以力本生于气,气乃生于血,血强而后气强,气强而后力壮,力壮而后筋骨刚健充实。此一定不可易之道。

夫力有实力与虚力之分,又有沉力与浮力之别。凡未曾练习者,无论气力如何强大,终属浮虚一路,且多偏胜而难匀齐。究其一身论,上体必重,下体必轻,右手多灵便,左手多呆滞,而两足踏地,必前后不平,一身转变,必迟笨而难活泼。此由于不学之故耳。

夫力之于身也,贵乎沉实厚重,活泼虚灵(此虚字与前虚字大有不同,学者当分别观之),而后可以运使周转,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也。不学之人,直力甚强,而横力甚弱,发一拳也,其力到臂肘而止,不能贯达于指掌,更不能直透于指尖。可见同一力也,亦岂易言哉!

余未与曹师相见之前,两臂之力,能独手举三百斛之物,不以为怯。自以为筋力强大,世鲜有敌之者。及与师遇,师命余尽力搏斗,以验功夫之程度深浅。余至此遂出其平生所常练习者,以为较试,不谓一举手,师以力轻制之,而余已不能动转。始知平日所用功夫,只可与外家遇,以蛮力相争,或可操胜算,一逢名手巨子,终非其敌,从前未免枉用其力耳。自是遂弃其所学,专习师法,此为余求拳技术之第二时期也。

自从新学习后,师命余先立桩步,挺腰坐马,听气下行,沉心寂虑,两目直视,不许放松,又不许著力。每日朝夕两次,五鼓起身,即站习马步,每次必站立百字(即站时默数一至百之度数)。倦则稍憩再站,度数则由百以增至百五十或二百。唯初时颇不易,稍立即觉两腿酸麻,脚胫无力,不料从师法未及旬日,足即肿胀麻木,几于疲软不克动弹,而从前之刚强气力,减退几尽,而腰更无力。

余于此虽不敢言苦,然觉茫然莫解其故,叩之于师,师为我讲解,谓初学之始,必须换力,习之旬月,俟旧力悉去,新力渐生,此种力量,始能经久不变,始能日起有功,如是而后可谓之为实力、沉力。如尔从前之力,非不大而强也,然终是无用之力。试观乡鄙力田之夫,亦常有两臂能举数百斤者,迨至年齿渐长,而力亦渐退,此其故。由于未经练习,所有筋力,俱浮而不沉,虚而寡实,一与技击家相搏,则其气力不知消归何处。可见气力在于练与不练之分,而练习之道,又在乎得法与不得法,不可忽略轻视也。

余自师授后,朝夕勤苦演习,未尝少辍。初时则力退而筋疲,及经过旬月后,自觉新力生焉。师之术,以呼吸为主,以渐进为功,以神功为究竟。入手之初,先气功,次练足,次练腰,次练手,次练肘拐,次练目,又次练耳,又次则手足耳目交练,而以腾身纵跃为成功之极则。至使用器物,各以其性之所近,如棍,如剑,如长矛,如流弹,如袖箭,如飞刃,认定一物,日夕从事,必须至精极熟,以至于神而后已。故师之授技,须先考察其人的性情志气品格,经三个月之久,始定其收留与否。盖以师择人最严,虽其人之性情良,志气坚,品格高洁,苟无恒久耐苦之心,专一不纷之概,师必不收受矣。师尝曰:凡习一技术,如无必成之志,不如不练习之为愈也。恒心者,成功之道也;专一者,修养之诀也。苟一作而一辍,或浅尝而辄止,见刀而爱剑,博习而庞集,虽有神秘之术,亦终无益而已矣。

滕氏所传练足练手等法,已见前章,无庸赘述。唯练耳一法,造一木架,中悬竹秆,如秋千然,秆头扎一布片。演习时,使竹秆飞动,身背立于竹秆不能到处,以一二寸为度,听竹秆飞动时,其风翕翕然,从耳后经过,凝神静听,身不可动,习之既久,则以后有人与物由侧背击来,闻其风即可躲闪而避让之。此亦少林法也。至于练目,亦与此同,不过转背面为正面耳。然此两种练法,总须时常演习,非旦夕间可能奏功也。

至腾身纵跃术,习之殊不易,若在少年时,专心学之,三年功夫,可以飞腾二丈以上,再久练不辍,更能逐渐增高。此术在道咸间,北方健儿能之者不少,近则滇黔豪客最喜习此技。如吾所见滇黔人士之以此技著称者,已有十余人之多,亦风尚使之然也。其法:先于地面掘一圆径之穴,深度则初时以五寸内外为限,宽则以能容双足为度。演练时,立足于其中,直腰硬腿,向上作跳跃式。每次只可跳跃三五十回,以后则逐日增加,倦即稍息,不可过劳。凡初习时,虽跳跃此五寸深之穴,非半年功夫,难于跃出,因直腰硬足,不易用力故也。至能跳高四五寸后,则逐渐将穴掘深一二寸,如是增加,约至尺余,则曲腰作势,可以飞腾逾丈矣。然此非二三年苦功夫不可,勿宜求速效也。如至跃能逾丈后,再须以铅锡铸造圆瓦形之物,紧扎于腿胫间,每张铅片初则五斤十斤,以次递加,量其力之所及,与功夫之深浅。倘能于左右腿扎紧铅片二三十斤,直立其腰可跳高一尺余之土穴者,则解去铅片,便能飞腾数丈矣。但此总须恒心耐苦以习之,无有不如愿以偿者。滕氏练习此术,自谓朝夕从事,将二十余年,凡船桅高至三五丈者,纵身而跃,即登其巅。

今将滕氏之逸事,略记述于下,而滕氏之奇技侠肠可以窥见一斑矣。当道咸年间,湘人之业木商者称极盛时代,其木料以运至武汉销售者为多。每岁木排之抵汉者,约数千张(聚集木料数百根,用竹绳扎紧为一张,故名木排,每排需十数人驾驶之)。唯以彼时,汉镇泊舟码头俱为川鄂人以强力占尽,湘人几无插足地,故木排抵汉时,只能湾泊于鹦鹉洲上流一带,而下流则不准湘人越雷池一步。偶有误泊者,则必遭川鄂人聚众殴击。湘人不敢与较也。滕氏素以驾木排为业,因挟技击奇术,平日义声颇著,故舟人俱崇奉之。彼时适抵汉,因江水暴涨,木排断缆,流至鹦鹉洲下,川鄂人遂将木排扣留,更聚众欲斗。滕氏乃约舟子中之健者十余人,并慷慨相告曰:吾湘因无泊舟码头,日受川鄂人之欺侮凌践,至于忍无可忍,然彼等所恃者,人众而心齐,故敢肆其横强。吾湘则人虽多,竟以身旅客地,而心怯不敢与较,致日任川鄂人之殴责而无了时,未免为湘人羞。今吾拼此生命,一雪此耻。诸君且随我来,勿庸畏怯,彼等人纵多,只须我一人足矣。舟众闻滕言,皆奋发欲与川鄂人一决。滕即率此十余人,至鹦鹉洲上游,命将木排夺回,川鄂人见滕人少,遂群起持木棍攒殴。滕即腾身而起,霎时间,川鄂人之被抛入江者数十人,余均鼠窜以去。迨次日川鄂人呼群而至,人约千余,滕更空拳出而相搏,当之者无不抛掷数丈外,且奋斗时,人只见滕氏如怒鹘横空,往来搏击,捷若闪电。此役也,川鄂人之被击及抛入江心以死者约百余人,并经控告,官吏以川鄂人以众击寡,先有不合,遂判湘人得直。自是滕氏之名大著,而鹦鹉洲乃归湘人独有焉。(此事曾载杨杏农先生之《江汉琐言》中。)

滕氏又言:弹丸术为曹师之绝技,能于俄顷间发丸三四十枚,疾若飘风闪电,相距百步外,无不应手而倒。且中鼻中眼,丝丝入扣,百无一虚发者。而发丸之力甚强,若中胸腹,虽着衣数层,犹能陷入骨内。此操术之神,非敢阿其所好。在当时南北巨镇,无不知师名者也。

至练习之法,初则择一空旷地,于三五十步之距离,立一宽尺余之木板,朝夕以小石块飞击之。每次以一二百度为宜,久则逐渐增加。唯发弹之用力,以腕肘平横力施放,不可扬手耸肩。盖以扬手高举,则力不能平,弹去必斜。此所以贵用腕肘力,又名虎口力,即所谓暗力是也。初时必不能及远命中,练之既久,功效自见。然尤贵左右手并习,更为便捷。

曹师尝谓余曰:发弹丸之术,并无奇诀异法,只在乎练习精熟,使肘腕得力,积以岁月,熟则生巧,巧则生神,左右逢源,无不随心所欲。且此技效用最大而便,能御敌多人,不为所侵害,故巾帼中亦有精习此术,而救济一时者。可见此事只在乎恒心专一,未有不能者也。

滕氏又曰:吾乃武人,识字不多,故于曹师之微言妙谛,惜难尽记。然余之恒心,坚苦耐劳心,猛勇精进心,实较他人为胜,自得师授后,垂三十余年,犹不敢少倦。曾记师言,谓余所得者,多属外功,后师见余在可教之列,于闲居暇日,辄为余讲解内功。余亦渐有所领悟。唯其语多佛门精义要旨,当时曾求书录一纸,以备时常研习。此内功之津梁也。

后滕氏传授门徒,于外功毕业时,亦择其人而以此纸授之。故记载于此,可以窥见一般也。

(一)解脱功夫

夫解脱云者,乃佛氏明心见性之真诠,岂尘世凡夫一时所能领悟。以技击小术,而遽语及此,未免陈义过高。况此技之宗旨,虽以达摩师为衣钵之祖,然此只可为佛门中人告,而世俗之耽精斯术者,终不免堕入尘障中,而以克敌制胜为究竟之目的,如是而语以解脱,直无异夏虫而语以冰,井蛙而语以海,似觉有自相刺谬之讥。虽然此术之深造,有外功内功之别,既得其外,不能不研究于内,否则终不克臻于神妙之域。吾今以昔得于师者,为子一讲授之,不宜以寻常视之也。

何以谓之解脱?即人生于世,易为五根六尘所缠缚。若不求解脱,则无论操何业,习何术,气质用事,必不免于好勇斗狠,以偾事而殃其身者。此解脱之术,实为此等人之当头喝棒也。夫世人气质未有不备者,况当少年血气方刚之时,争胜逞强时所难免。而又益以技击之术,更足长其骄矜跋扈,一遇不平及横逆等事,鲜有不飚然而起、剑及履及者。故此技击之功,须与身心解脱之法以并进,不可视为缓图也。

佛门十三宗,以禅宗为解脱法之最。盖以禅宗尚超悟,而解脱者,即超悟之不二法门也。吾人既坠生斯世,就极大之主旨,实不能不皈依正觉。解脱世间一切苦恼喜怒忧乐,而顿悟人生之本源,始无负此一身。又安可假佛氏无上宗法,以为微技末术之济?是无异于既入宝山,而徒手空返,假道慈航,而沦沉苦海,未免为佛氏之罪人也。

余之以斯言相传授,其借此而证悟皈依者,已有数人。可见华严净土,各有因缘,常有目不识丁之人,一言了解,便入正觉。世所谓抛却屠刀、立地成佛之语,非欺我也。今子于技击之术,其外功已觉造诣甚深,唯此精神上之作用,不能不假途佛法,以求臻猛狮活虎之境,而圆满其功行。然吾之所属望于世者,究不止此,子其勉乎哉!

夫技击术之所以必须乎解脱者,以此术操之愈神,其害世愈烈,大似非解脱一切之烦恼与气质之备,则道德乖舛,品格斯卑,此解脱法之所以为技术所必要也。然解脱究非空谈所可了,其研求之道,即佛氏开宗明义之所谓忍辱戒妄是也。何谓之忍辱戒妄?曰:技击之所贵,其自修须专一沉静,其对人须温厚和平,苟不守此旨,一任性之所动,则久之必遭天谴。此解脱法所以为斯术之玉律金科也。至如何而后能解脱,自不能不以忍辱为要,以祛妄为归。

盖以俗世人情变幻,立身于社会中,不平之事举目即是,若无忍辱之道,处之殊非易易。佛氏具慈悲度世之愿力,故与众生相周旋,即欺之、凌之、践之、斥之、唾而污之、轻而骂之,其辱虽至于极点,佛氏则以为众生可悯恻,不唯不与较,而反以此为轻减己身之生前夙孽。此佛氏之量,所以与天地同体,人能以此立心,则世间万事万物,只觉其可怜可叹,可歌可泣,有何纷争角逐之足言?此所谓目空万象,悲智双修,此忍辱一言,无论怒也、恶也、憎恨也、烦恼也,暨人间一切逆心忤耳、困心横虑等事,俱可以此为炎炎丛中之清凉妙剂。如是解脱,则一生之受用无穷,此所谓孽海茫茫,获宝筏而彼岸可登也。

戒妄乃禅门之当头喝棒,故内典五戒,首在不打诳语,然此于解脱,究有何关系?非悟彻三昧者,几同隔靴搔痒,莫明其根源所在。究其实,则技之不精,德之不进,烦恼之所以来,皆自妄念之一端而起。苟能于此妄念而克除净尽,则于解脱自有不可思议之妙。

今为推阐内功,而以佛法作造诣之鞭影,知之者则言下立解,若有慧根。不知者则以为假释宗之妙谛,借以神其术。此吾宗所宜兢兢业业求实践之功,勿蹈浮光掠影之讥,斯为善矣。

(二)静悟与无恐怖心

自汉唐以来,读书高尚之士,多好击剑术,而徒手技击之法,研究者实少,自宋时岳武穆传双推手后,于是习之者渐盛。然皆乡鄙粗莽之夫,及绿林强梁之汉,以此为雄长乡里,及飘流江湖之护符。而阀阅缙绅之子,每视此为末术小道,不屑肄习,故史册之间,少有传闻。迨元明以降,此风稍盛,燕齐关洛间,时有以此技称者,然终属强悍尚力者,求其从容儒雅,能为此道之泰斗明星,而数百年来,实未有其人。及至满清入关,华夏沦为异域,忠烈遗民,与夫宗社故老,常有归复河山之志,又惧为满族所得,故有剃度为僧,不忘故国,有遁迹深山,暂易姓名者,各有敌忾同仇之心,遂怀枕戈卧薪之志,乃发扬蹈励,锻炼筋骨,此技击之术。遂有闻人,又知夫血气之勇之不足于有为也,乃参证禅机,冀臻上乘,于是始有内外交修之旨,身心两习之功,其技乃别开一生面,而非复向日之景象也。

以技击微术,而参证于禅悟之机,其造诣之神,不言可知。盖以外功之练习,乃肉体筋骨所有事,而内功之修养,实性命精神所皈依。离而二之,则为江湖末技,合而一之,则为神功极致。唯劣根凡夫,能语于此者,究难得其选。何也?即禅机之在静悟是也。

人生唯生死为一大关头,此关不破,则种种障碍,随之而起。常有技击之功已臻绝顶者,一遇猝然变端于生死呼吸之会,则心胆俱落,手足失措者有之。何以故?即生死关不破故。虽然,生死之为道大矣!不参证又何以彻悟?不静默又何以参证?欲勘破生死关头,总须从静中悟出端倪,此中功夫,谈何容易,然不如是实不足悬崖撤手,断此尘心。

先师尝谓余曰:人到生死俄顷间,而能万念尽空,了无一毫牵挂。此所谓无挂碍,斯无恐怖,则生死之念绝。此禅门所谓“了解人间生死念,便觉当前火自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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