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版)长书连播《大记》九/石岗作品/张妥播读
(上期结尾)于是,我大也就泄了气,不用操生产队的心,只一心耕好自己分得的田,农闲时节,在家里待的于是,我大也就泄了气,不用操生产队的心,只一心耕好自己分得的田,农闲时节,在家里待的时间也就多了。他又开始恢复他年轻时期的爱好,养鸽子,玩石头眼镜,偶尔,还割皮、合绳。
(石岗与工作室的伙伴们)
二十九
这一时期,我们家最重要的政治人物登场了,她是我的四姐。
我四姐出生在1954年,他和我大一个属相,属马。她是我们家中撷取父母优点最多的一个,她的长相大多继承了我的母亲,灵动的大眼睛,圆圆的福相脸,厚厚的嘴唇,小而挺的鼻子。而我们其他人,都是清一色的眯缝缝眼。我四姐的性格也继承了父母双方性格中最可取的部分,她有母亲的慈爱、智慧和忍耐力,更有父亲的坚毅、果敢和行动力。我母亲一生虽然聪慧,但是一生守着屋里人的本分,几乎足不出户,她都是用她的智慧和想象力来了解世界,但是我四姐却像我大那样喜欢参与各种事情,她也像我大那样健谈幽默。我大虽然勤奋果敢,但是他却脾性耿介,说话有些尖刻。我四姐却像我妈那样柔和温润,富有亲善力。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我四姐是我们家的人才。
我幼年时我们家的早晨是最有意思的,像一个黎明时分的鸟窝。
那时候,学校早读的时间可能是在6点钟吧,所以,我的五个姐姐全部要在5点钟起床,接着,一片混乱就开始了。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五姐找不到皮筋,三姐找不到袜子,二姐不停催大姐快些梳头,好把梳子给她梳辫子。只有四姐在抓住一切时间谈她的革命理想,有时候还背诵演讲词。这时候,我母亲抱着我,半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她生下的这一堆女儿,不时指导她们,谁找不见什么,我母亲就会迅速告诉她,在那里找。直到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鸟全部飞走了,我母亲就会叹息一声说,还是男娃好,早上起来,摸摸头就走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四姐从小就是学生领袖,她当班长似乎是天生的,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到毕业。我大一辈子被人称做班长那是徒有其名,他只当了几天就逃跑了。我四姐却是真的。她很解人意,而且行动果敢。
上高中后,我四姐优秀的才能就发挥到极致。她以学生的身份当上学校的团委副书记,而书记是一个老师来当,我四姐还成了党员。这真是一个奇迹。而且她和她的女老师们亲密得就像姐妹,彻底打破了师生之间的界限。那时候,她上学的学校里有许多老师都是西安来的女大学生,她和她们无话不谈。最重要的,她每天回家都会把她在学校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情汇报给母亲,把西安那些女大学生老师的作为想法以及做派绘声绘色描述出来。而在母亲旁边有两个人在留心听,那就是我大和我,虽然那时候我不到十岁,我除了常常叹服我四姐超人的口才和出众的能力,更对她所描述的事情充满神秘感和好奇心,我四姐在我的心灵中打开了一扇窗子。我也注意了,我大听他四姑娘讲述到精彩段落的时候,总会在一旁偷偷地笑。
我四姐在上学时期赢得满堂彩,在此后几十年里,我见到她的老师或者同学,没有不对她竖大拇指的。可惜,那时候还没有恢复高考,她也只能在高中毕业后在县上商业部门就业。
我四姐此后开始影响着我们家的基本走向,并对我的一生发生影响。
邓小平允许大家做点生意了,我四姐就建议我大利用我们家面临大街的优势,开一个小卖部。于是,我大就将我们家临街窗子打开,我二姐在工厂里加工一个大大的铁窗,我大就站在铁窗后面卖各种日用品。我大不识字,那几百种日用品他是怎样记住价格的,我感到是一个谜。
我初中毕业了,因为考试从不及格,经常和老师打架,学校就不推荐我上高中。这让我妈很犯愁。我大说,不行就学皮匠,也饿不死。
我大一辈子对我的要求就是饿不死就行。他曾经无数次的预言我将来会饿死。因为每次他下地干活,疲劳而饥饿地回来,看见我依然躺在床上,流着涎水酣睡。我大就站在院子里,指着窗子骂:“娃你以后要不饿死,就把鼓背我门前来打;娃你除了睡在树下等老鸦拉着吃,再没啥吃的。”
我和我大一生似乎不在一个节奏上,他跳的是迪斯科,我跳的是慢四步。他是跟随太阳起落的人,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而我跟随月亮运行,月出清醒,月落昏睡。遇上没有月亮的几天,彻底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