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海明威在古巴你所不知道的事情
1928年4月,欧内斯特·米勒·海明威乘坐英国轮船奥丽塔号,由法国的拉罗歇尔港动身前往美国的基韦斯特岛。经过两个星期的航行,奥丽塔号顺利渡过大西洋,到达哈瓦那。这是海明威初次踏上古巴国土,陪伴他的是他的第二个妻子波琳.佩弗,其时他俩结为伉俪还不满11个月。这座加勒比海的港口城市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吸引力,只是在浩淼天际的大海洋上漂泊了整整两周,以及在法国度过一个令人难熬的冬天之后,到这个热带地方暂时驻足两天罢了。
海明威当时29岁,曾作为一家报纸的记者驻欧洲数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当过红十字会的救护车司机,并已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太阳照样升起》,这部小说获得一定的成功。
然而,他还远远不是一个著名作家,依然得靠第二职业谋取生计,而且在四海之内无一个固定之家。不过琳却是一个当时所谓的“上流社会妇女”,她是美国一个化妆品大王的侄女,自幼养尊处优,而且生就一副电影明星般的美丽容貌其叔父简直把她当成孙女儿似地百般宠爱。这时她已有身孕,对漫长的海上颠簸旅行早已感到烦,他俩的唯一希望是尽快到达基韦斯特,在那里安居下来,以便海明威完成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
哈瓦那当时是一现在仍然是一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古巴独裁者赫拉尔多·马查多由于蔗糖价格一时暴涨和得到美国支持,正处于法老般的极度狂热之中。他把前几届政府与摩根银行业建立的各种关系尽数破除,而委身于洛克菲勒家族的大通曼哈顿银行,这家银行在同他交往方面从未拒绝过他。物质进步的创伤比比皆是。海明威下榻在中央公园的帕卡德旅馆,从窗口目睹此景此状,想必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海明威对于古巴,并非“一见钟情”,他爱上古巴是有一段缓慢而又曲折的过程的,这可以从他的成熟时期的大多数作品中看出来。1932年,海明成为钓马林鱼第二次来到古巴,这时他似乎已经确信,他终于在基韦斯特岛找到一个固定的家园,他的几子是在这个岛上出世的,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是在这个岛上杀青的,而且无庸置疑,他本人也是在这个岛上逐渐成为大器并扬名四海的。从此,海明威在老朋友乔·拉塞尔的陪伴下,经常往返于基韦斯特和古巴,其次数之频繁已经不可胜计。
在发表于1949年7月号的(美国)《假日》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中,海明威披露了那个时期他的第一批古巴朋友都是些什么人:“结识多年的彩票经售人;警察,你给他们几尾鱼,他们就会给你方便;小贩船船主,你和他们在回力球场上押宝赌博,他们输掉自己的收入;驾着汽车在海港和大街上奔驶的朋友们,他们朝你挥手,你也向他们挥手,但是在远处,却看不清自己在跟谁打招呼。”换言之,海明威甚至在当时已经认为自己是哈瓦那纵横马路上的熟人了。
其时他还时常出入一家名叫弗洛丽第塔的海味餐馆,但是正如他后来所写的那样,他光顾那里主要不是为了品尝海味和饮料,而是想会见途经该城的形形色色的美国同胞。
离这家餐馆不远,有一家名为安博斯·孟多斯的旅馆,海明威在陆上过夜时,常去那里开房间。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他回到古巴,他常住的这家旅馆的一个房间就成了他从事写作活动的永久之所。这个房间位于5楼东北角,门上没有号码。
数年之后,海明威在同乔治·普林顿进行一次历史性的会见时说:“孟多斯旅馆实在是一个写作的好地方。”这句话可能带有一些怀旧情绪,因为那间屋子既不干净又不明亮,并不是海明威的理想写作处所。这是一间阴暗的屋子,面积16平方米,置有一张普通木头做的双人床,两个床头柜,一张写字台和一把椅子。今天,安博斯·孟多斯已成为供教师和高等教育部工作人员住宿的国有旅馆,但是为了纪念这位声誉卓著的房客,5楼东北角的那个房间一直锁着,里面陈设丝毫未动,包括一部两卷集的西班牙语老版本《唐吉诃德》,依然随便地放在桌上。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得了那间毫无生气的屋子,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默默地等待他写完小说,再享天伦之乐。美丽的波琳·佩弗在他最困的时刻离弃了他。然而,后来嫁给海明威的玛莎·盖尔霍恩却想出一个聪明的办法—寻找一处使她的丈夫可以舒适地进行写作、同时又能使她快乐的住所。于是,她在一分报纸的分类广告栏里,觅到那所漂亮的乡村别墅一芬卡弗吉亚。别墅离哈瓦那约有12公里,月租100美金,后来海明以18.500美元的现金买下了它。
许多在不同地方置有住所的作家常常被人问及:哪一处住所才是他们的主要住处。他们的回答几乎是一致的:藏书之处即是主要住所。在芬卡弗吉亚,海明威藏有9000册书,此外还养着4条狗和54只猫。
海明威在古巴总共生活了22年。在1949年发表的篇文章中,他试图回答为何在那里生活如此之久这样一个问题,但是他东拉西扯地讲了一大通自相矛盾的理由。他谈到温暖时节里的清新爽身的晨风;谈到如何学会喂养斗鸡;谈到栖身于葡萄藤上的蜥蜴,院子里的18种芒果树;谈到顺路过去一点的体育俱乐部在那里,人们可以通过比试枪法来赌大钱。他还再次谈到墨西哥湾流,这个湾流离他的宅第只有40分钟路程,在那里,他发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最好最大的捕鱼场。
一般说来,哈瓦那,特别是芬卡弗吉亚别墅,是海明威一生中唯一算得上真正固定的居住地。作为一个作家,他在那里度过一半的创作岁月,并写出他的主要作品:《丧钟为谁而鸣》的一部分、《过河入林》《不散的筵席》《老人与海》和《海流中的岛屿》。
在那里,他还为报刊写了许多文章,其中包括《险恶的夏天》,并且作了无数次尝试,以期写出描述陆地、大海和苍穹的普鲁斯特式的稀世小说,了却心中的一大夙愿。但是,那段时期却是他一生事迹中最不为人知的,这并非因为那些岁月是最隐秘的,而是因为那些替他作传的人,不知怎地,全都对那段时期一笔带过。
人们一直认为,在那场声势浩大的文化逆流中,如果说海明威不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帮凶,他至多是一个消极的旁观者,然而这种观点是不够慎重的。在西班牙内战中,他所表露的政治思想是如此明朗和激昂,但是面对着古巴的戏剧性局势,他的政治观点似乎难以为人猜透。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他曾试图同哈瓦那的知识界和艺术界进行联系。他的这种漠然置之的态度看来不仅是对加勒比海地区的,而且也是对所有拉美地区的,他对拉丁美洲毫无所知,他在著作中对拉丁美洲也毫无象样的描写。他唯一访问过的拉美国家是墨西哥(1942年)和秘鲁。他是带着一支探险队去秘鲁的,为的是捉一条大鱼,供拍电影《老人与海》之用,但他几乎没有上过岸。海明是这样总结那次充满热情的捕色活动的:“整整30天,我们都是日出捕鱼,直至黄昏降临,才停止摄影。”
在海明威最后几年生涯中,另一个引起人们争论的问题是他在古巴革命中的表现。现在虽然没有人回忆得出他是否在公开场合表示过赞成观点,但是也没有人说他公开表示过反对意见。一些怀有偏见的传记作家倒是说他曾在私下反对过古巴革命,但这种说法是不足信的。差不多在革命胜利的一年以后,这时,美国故视古巴的方针显然已经确立,在哈瓦那场的拥挤而喧哗的欢迎人群中,阿根廷记者鲁道夫·瓦尔什对海明威进行了快速采访。据瓦尔什回忆说,这是他的记者生涯中最短促的一次采访。当然毫无疑问,这也是海明接受采访中的最简短的一次和最后几次受访中的一次。在这次采访中,海明戒用地道的西班牙语喊道:“我们必胜!我们古巴人必胜”接着他又用英语补充说,“我不是美国佬,你知道……”这时,由于他周围响起一阵喧嚷声,他未能说完这句话。一年半之后,他自杀身亡,留下的这半句话,竟引出了正反两方面的种种解释。
但是,革命的古巴似乎没有参与这种错误的争论。除了何塞·马蒂,再无其他作家象海明威那样受到古巴各阶层人民的热烈赞颂了。从一开始,菲德尔·卡斯特罗本人就是这种赞颂的身体力行者。海明威的遗孀玛丽·韦尔什在丈夫逝世后,曾两次访问哈瓦那,卡斯特罗都对她关怀备至。他们两人还一致商定:芬卡弗吉亚别墅将原封不动地保存下去。今天,这座故居已经成为海明威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