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杂记】城北的凤凰花
雨霖岳母家后面的树,景乐拍
七十年代初,舅公是村里的生产队长。
记得奶奶讲过舅公的一个故事,有年农忙时期,舅公经常犁田耙田,裤筒卷到小腿位置。舅公每天在水田里劳作,这卷起的裤筒湿了干,干了湿,一穿就是一个多月。农忙过后,舅公在水塘里洗澡,顺便退下裤子洗干净晾干次日再穿。当他抓着湿裤子准备把卷起的裤筒抖开时,卷起的两截裤筒“嚓”一声掉了下来,舅公自嘲:现在的布料真化学,才穿了三个月就烂了。
妗婆笑话他:铁皮做的裤子给你穿也会烂。
有次接到镇里的通知,被选为代表进县城开代表大会。
去县城开代表大会是美差,乡下人难得进县城一回。本应开心的,可是舅公却是愁眉苦脸:除了平时换穿的两套衣服,翻箱倒柜的寻了多遍,再也找不到一套像样的衣服去参加开会了。
只得去借衣服,东家借裤子,西家借上衣,总算借到。回家换衣服时,问题又来了,内裤和内衣有几个窟窿眼,只好除下来叫妗婆补好。
进县城开会住招待所里,舅公与镇里的另一条村队长同一间房间。那队长穿着一身得体新衣服,一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样子。然而到晚上洗澡除衣服时,舅公发现他的内衣内裤同样是悬鹑百结的样子。舅公笑了:以为是个大财主,原来是个乞食头。
那人无奈地说,你都不知艰难,上衣裤子借遍了全村才借到,内裤别人天天要穿借不到,只好穿自己的。
自小喜欢吃糖,爷爷的冰糖无论藏在哪里,都被我偷吃。爷爷有回说,mao主席把全国的土fei和shan贼都抓了,就剩下我家这个小贼没抓。
吃得糖多,蛀牙也多。满嘴的蛀牙,补了这个烂那个,干脆不补了。
几十年来,满嘴烂牙,一说话就有臭味。跟别人说话时,用手遮住嘴说倒没事。然后说到兴奋时,得意忘形,手舞足蹈,一时忘记遮嘴,一时臭味四溢。等别人捂着鼻子时才知道自己“露臭”了,真是尴尬万分。
父亲说我,头光面靓,却是嘴臭。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图片来自南山庐朋友圈
跟着永忠骑单车多年,故乡的很多村落几乎走遍。十几年来,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让农村焕然一新。每村都是水泥路,村里有建身器材,每条村矗立着洋楼大厦,楼台亭阁,琼楼玉宇,农村跟城镇已经分不开了。
今日晨骑回来时,路过城北的一条村子,周围是翠青的田野,洋气的高楼大厦林立,无论村里村外,环境优雅恬然,让人感觉舒心。
环村河畔有一棵凤凰树,开着一树红灿灿的花,十分诱人。走近河边拍凤凰花在水里的倒影时,眼前蓦然一黑,只见葱翠的河滩夹着一泓黑水,刹时,所有的优雅恬然和满园葱翠无了踪影。
骑到村口小桥旁回头看,这潭黑水像一条黑龙缠绕着村子的西边。
可惜了那一树凤凰花了,可惜了村里的洋气大派的高楼大厦了,可惜了那碧翠田野风光了。
记起昨天下午看到雨霖岳母家后面的那棵凤凰树,虽然村子不大,凤凰树在村口的广场中,绕着树头用砖切了两层圆墩,将凤凰树保护起来。雨霖前天说,这棵树很老了,曾经要死了,不知道什么回事,又活过来。
此时,想到父亲笑话我的臭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辛丑年三月廿六日晚,记于雨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