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家
傍晚,披一身夕阳余晖走在悠长狭窄的胡同。
“哦,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是吧?”
循声望去,小店的卷闸门上贴着张“有房出租”的告示。
他坐在角落的台阶上,右手紧紧攥着手机,左手托着下巴。
那是张很年轻的面孔,顶着头蓬松柔软的黑色短发,衣着质朴。身旁的同伴,同样风尘仆仆,焦灼不安,满身落寞。
眼神很快从他们身上掠过。我低下头,继续走前面的路。
然而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不自觉地紧握右拳,指关节发白。
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并不好受。
异乡漂泊,除了满眼的新鲜和未知,更多的,怕是在一座城市扎根的辛酸和艰难。
Shine的老家在湖南汉寿,鱼米之乡,刘邦曾在此任职亭候,算来是我正儿八经的根。但我在汉寿,其实也就断断续续地生活了不到十年,因此实在很难产生归属感。
倒是常常错把他乡当故乡。
长辈说:心安处是故乡。可是我,随遇而安,这些年,去过那么多的城市,除了北京(无意冒犯,对首都还真没什么特殊的好感),竟积淀了那么多的“故乡”。
而在一座城站稳脚跟的前提,就是拥有一处容身之地。
我是真的很心疼,那些操着一口浓郁乡音挣扎在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之中的心怀梦想的年轻人,梦想再丰满,现实依然骨感,你还是要面对吃穿住行,应付柴米油盐,还是要在胡同里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房出租吗?”,还是要直视就在不远处的高楼大厦投射下的巨大阴影。
想起,3月初的周五下午四点在中珠北门下大巴,拖着行李箱,搀着病重的母亲,先把她安顿在路边的小餐馆,然后自己在北门走街串巷地寻租。
打了无数的电话,看了无数的房子,经历无数的失望,看着暮色像宣纸上的墨迹一点点氤氲开来……
想起,5月初在鸡山,教会里的好心dx陪着我们一间间问房子,后来敲定好,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去整理物品,去唐家联系小客车,后来又怎样汗如雨下地把所有东西搬到四楼……
这些回忆,我想我此生都无法忘记,也不愿和人交换,因为,它们,单单属于我,是上帝对我最独特的馈赠。
所以,才会愈加珍惜此刻背后吹进的海风,夜空中眨巴的星,清晨跳进来的第一缕阳光——只因为,获得它们的过程,浸渍汗水和泪水。
你看,人性有时就是这么卑微,获得不易,才偏偏珍惜。
早两天在广,在天河区逗留了许久,才注意到羊城的辉煌和雄伟在这一地带展现得淋漓尽致。楼那么高,镶嵌着绚丽的霓虹灯,玻璃反射刺眼的光,像巨兽般挡在眼前。坐在车里,抬头仰望它们,不禁去想:羊城啊,开放如她,包容如她,温情如她,这一栋栋的高楼,又不知收留了多少外乡人?他们背井离乡,拼命在这座城里扎根生长繁衍不息。
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这些人里,又有没有一个,小小的我?
那一刻,我没去想何时才能在这座城买车买房过上体面有尊严的生活,也没去想何时才能在这里遇到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更没去想以后我的孩子会不会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喜欢吃鱼皮艇仔粥猪肠粉。
我只是在想,以后的某一天,我能不能在这里,有一个家。
有车有房或许容易,遇见真爱是天意,孩子么也是上天的礼物,但真正有个温暖舒适充满爱的家,不简单,而且是件让人想想都觉得头痛却依然热血沸腾的事。
因为家的定义,从来都不是奢华别墅不是复式公寓也不是花园车库,那是房子house,而不是family。
希望,下午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的那两个异乡男孩子,在这座海滨之城,不单找到一个屋顶,更找到一个,家。
最后寄语还在异乡学习、工作、拼搏的每一个你:
人生几十年,匆匆而逝,不过一场客旅寄居,李白也说了,“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好多东西,真的身外之物不甚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家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些人。
珍惜他们,爱护他们。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不单爱情,友情是,亲情亦是。家人在,异乡也是故乡。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