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方良/被炒了鱿鱼后【漂在南国十八年】之二 / 四六文摘

被炒了鱿鱼后【漂在南国十八年】之二

作者：方良

如果说，长寿镇曾用它娇柔之美，抚慰了我那颗孤寂的心；那么，茶山镇就用自己的雍容华贵，放肆外露之美，填补了我空白的人生，为空虚的心填充了无限的希望。

理想华丽丰满，现实却冰冷骨感。这里，与长寿那种平淡，优雅的感觉大相径庭。我瞬时被人声鼎沸，富丽繁华的茶山镇所吸引。小镇商业往来频繁，各省的商品甚至是食物，都成了唾手可得的交易产品。东岳古庙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南社明清建筑的古色古香，更昭示着作为岭南古镇的那份荣耀；大街小巷间，叫卖声不绝于耳；熙来攘往的人群，更为这个小镇增添了几分朝气，体现了它兼容并蓄的气质。

这种繁华的美，对于一个从平江山沟里走出来的中年人，实在太有吸引力。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充满着期待。没有绝对的高贵，也没有绝对的卑微。当心是一滴水的时候，它就作为一滴水而活着。一旦滴入大海，它便成了海。我希望自己用眼睛去感受五光十色的世界，用心去倾听这繁华背后的那份静谧与从容。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开弓没有回头箭，逐鹿还须放眼量。日自心扉出，春沿脚印来。路在延伸。我决定在茶山扎下根，等待新机遇。

元宵节过后，我便给东莞石碣镇的程学伟写信，托他介绍工作。

程学伟是河南信阳人，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多年前的【蒜香杯】征联大赛中，我们同时获了奖。报纸上公布获奖作者时，也公布了作者地址。唐宋以来，科举考试同榜登科的称“同年”，互相尊称为“年兄”，因而我称他“年兄”。程学伟接信后，约我到石碣一家大型超市门口见面。

在那里，偶然碰到一位不认识的平江县城同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聊了很久。那位同乡了解我的处境后，表示愿意介绍一份做保安的工作给我，并互留了电话。但谈话被后来的程学伟打断了。

这时，程学伟接到一份为石排镇塘尾村李姓修家谱的活，他想让我充当代工。几天后，便要去那位县城同乡的电话，猜想是截断我的后路，以便死心塌地为他工作。

修谱工作进行了一个多月后，程学伟闭口不言报酬问题，也未预付工资。只是时不时来看进度，反复追问一天能写多少字？修谱，首先要理清世系脉络，才能纲举目张，岂能以一天写多少字作为绩效标准？程学伟大概担心我故意拖延时间，这引起了我的反感，双方发生了口舌之争，最后不欢而散。

几天后，程学伟取消了代工计划，给了1000元工资。我立即打电话给那位县城同乡，但人家“王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再介绍工作了。

一日，偶然在【东莞日报】上看到东莞市文联，东莞市作家协会主办“五年见新城”有奖征文启事。我将自己在茶山的体验写成散文【茶山见闻录】投了稿，后来获得优秀奖。奖金虽然只有300元，却足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恰巧，在东莞长安镇工作的同乡郑红亮来信邀我去玩。闲得无聊，便去他的野狼广告公司住了几天。郑红亮又约了做雕塑的陕西人马天野一起游览长安公园，虎门鸦片战争博物馆，蒋光鼐故居以及厚街的海月岩。东莞光辉灿烂的历史，可圈可点的人物，精彩纷呈的故事，多姿多彩的民俗风情，让我震撼。

从长安回来后，我接着展开了东莞全域游。先后到了南社，可园，金鳌洲塔，旗峰公园，人民公园，虎英郊野公园，榴花公园，粤晖园等地，在景区收集了大量楹联资料。又去东莞图书馆查阅了相关文献，在此基础上编纂了【东莞名胜楹联】一书。

2004年3月28日，【东莞日报】周日文化版头条发表了我的【东莞名胜楹联序】。5月8日，又发表了我的【东莞地名巧对趣谈】。报社还用其中一比上联：“樟村细女，行过板桥，跌落牛粪塘，走去西湖洗手”，向读者征集下联。据悉，编辑部的电话接连不断，应征者接踵而来，络绎不绝。5月29日，7月8日，再次发表了我的【奇联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试论“樟村细女”联及应对作品】，【新声入对求佳偶——再谈“樟村细女”联之应对】。

这一举动在读者中引起了很大反响。我趁热打铁，又写了篇谈出书的文章，呼吁有关方面支持。编辑部作为【读者来信】刊登了，同时，发表了另一读者声援的文章，一时形成了一股楹联热。

一阵热闹过后，出书依然是“空中楼阁”，自费出不起，公费没门路。反复思考后，我决定给东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吴维保局长写信，谋求支持。

信寄出一个多月后，也未得到吴局长的回应。

为了能与外界及时联系，我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信息不通的问题。说白了，想有个移动电话。我在公共电话亭与妻子商量这件事，妻子也觉得有理，同意给我1000元，让我去南沙拿。

坐了一个半小时汽车，跨过世界上最长的悬索桥——虎门大桥，我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妻子的工作单位——吉鸿鞋厂。

这是一家台湾人开办的中型鞋厂。妻子，女儿住的是工人宿舍，没有厂牌是无法进去的。我只好在外面徘徊着，等候妻子下班。

阳光对机器无休止的轰鸣已然厌倦，准备收起行囊回家，只留下些许昏黄的余晖涂抹在公路两旁的紫荆花上。薄薄的暮霭从四面涌来，夜悄悄睁开了眼睛。

妻子两天前就找“工友驿站”那位湖南同乡预订了房间，每天40元，相当于自己两天的工资。其实，这是小饭店的阁楼。室内仅有一张单人床，面积不过5平方米，没有窗户。常言道，久别胜新婚。其时已是仲夏，南方闷热得很。可我们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没有耳磨厮鬓，没有卿卿我我，两个人直奔主题。一场久旱甘雨后，妻子实在受不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何况第二天一早还要上班。于是，凤凰单飞，回到了工人宿舍。

从南沙回来后，我便四处逛街，选择一款既便宜，又实用的手机。那怕二手，三手的也行。市面上，有一种很流行的小灵通，可以打电话，发信息，价格也不贵。我心动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只能在东莞市内使用，一出市就用不了。最后，只好选择一款老牌诺基亚。虽是世界名牌，产地却在距茶山不远的南城。

有了手机，电话却不敢随便打。打电话，接电话，都是要收费的，而且价格不菲。

吴局长方面没有消息，我又写了第二封信。盼星星，盼月亮，若大旱之望云霓。终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市文广新局黄副局长。他说，我的信吴局长已交给他办理，并问我有什么困难没有？我提了出书的事，他说，局里会派人下来了解情况，认真考虑。

三天后，市文广新局群众文化科何环珠科长，梁燕玲副科长一同来到茶山，约我到镇文化站见面。双方互换名片后，何科长便微笑着问：“你是怎么认识吴局长的？”我实话实说：“是报纸上看到的。没有见过面，更无交集。”何科长又说：“吴局长是湖南人，是个很爱惜人才的人”。“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极力撇开与吴局长有什么私人交情，惟恐有损自己的清德。文化站的辅导员黎晖准备了不少时鲜水果招待。大家边吃边聊，最后，我将书稿交给何科长，起身告辞。

常言道，万事起头难。事情虽然有一个好的开头，但却没有进展。何科长取走书稿后，两三个月过去了，泥牛入海无消息。我只好等待，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