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的超现实主义女画家,不要只知道弗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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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女性超现实主义大师

Remedios Varo

(1908-1963)

虽然女性艺术家一直以来都受到忽视,但她却几乎被整个艺术史抹杀 。

没有任何一部艺术史记载了她的存在,很少有聚光灯照耀过她,没有传记,没有电影,也没有纪录片。她就是有着惊人想象力的超现实主义女画家雷梅迪奥斯·瓦罗/Remedios Varo(1908-1963)。

一谈到墨西哥的超现实主义大师级女画家,无数人第一个想到的毫无疑问是弗里达(Frida Kahlo 1907-1954)。毕竟,任何一部现当代艺术史,都绕不开这位坚韧、热烈、想象力无穷的墨西哥女性。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和弗里达完全同时代、同在墨西哥进行创作、也同为拉丁女性的瓦罗,同样有着丝毫不逊的想象力。

无论是席卷全身的潮汐、盘旋桌上的瓜果、剥落成人形的墙皮、洒向天空的射线……瓦罗的画面总是带有独特的印迹,这个印迹是女性的、孤寂的、矛盾交织的,也是充满哲学的复杂性和精确性的。这是因为她受父母的影响极大,她的父亲是一种液压工程师,也是她艺术生涯的最大支持者;她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将神秘主义和宗教思绪的种子植入了她的灵魂。

1908年出生在西班牙赫罗纳,她曾在马德里的Escuela de Bellas Artes学院学习绘画。西班牙内战时期,她逃到巴黎,在那里她被超现实主义运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她遇到了她的巴塞罗那丈夫,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Benjamin Péret (1899 –1959)。在德国占领法国期间,她被迫离开巴黎,1941年底移居墨西哥城。然而,1963年,在事业的高峰时期,她却在墨西哥城死于心脏病。

在她一生完成的130幅油画作品中,有112幅是在墨西哥完成的,足见这个国家对她的影响是多么深刻。然而,在她的一生中,充斥着“重婚”“神秘学邪说”“无政府主义”等等标签,导致她至今都不被权威所认可。

穿越一个世纪,她却依旧独一无二。

那些美丽的月光,交错的城墙,奇异的生灵和远古的隐语,慢慢向我们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告诉我们,女性的内心才是最幽深的海。

01 内核

神秘的女性肖像

「女性主义」,在瓦罗的作品中毫无疑问是非常重要一项内核。就像弗里达总是聚焦于她的钢筋脊骨、妖艳花朵和中性面庞,瓦罗也总是用肖像来描绘自己的内心。

而瓦罗的内心,无疑是深沉而忧郁的,在阴郁中开出层层昙花;有时候又无比轻盈,蜻蜓的翅膀时常围绕她的全身;更多的时候她是被动的,男性凝视在她的画中化身为长长的打卷的胡须,捆住了她的四肢。她总是能通过肖像画中层叠的意象精准地表达出当下的心情。

正是这种真诚而赤裸的自我刻画,让你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的画,都会立即被带到她的情绪世界中,接收到她所传达的信息,而成功做到这一点,正是一位艺术家最大的天赋。在感受为先的当代,越来越多人在她的画中找到了共情。

在纯艺的学习中,技术往往不是最重要的,最被看重的无疑是自我表达的方式,而这种超现实主义的表达方式无疑是被证明极为成功的路径,无论是激烈、暴力如弗里达、济斯瓦夫·贝克辛斯基(Zdzisław Beksiński 1929-2005),还是和瓦罗一样细腻宁静的利奥诺拉·卡林顿(Leonora Carrington 1917-2011),都在当今越来越受到重视和推崇。

02 意象

墙皮、瓜果

与月亮的凝视

在瓦罗的绘画中,有许多意象经常重复地出现,构成了她鲜明的艺术特质。其中最最与众不同、也最能勾起潜意识情绪的,无疑是那些剥落的墙皮构成的人像,让人想起伍尔夫的意识流文学中,对于墙壁所展开的纷繁想象——谁不曾从墙上的污渍和纹路中看出一张脸来。

于此同时与弗里达一样,瓦罗也深爱着墨西哥的瓜果、鲜花和动物,在桌上盘旋的桃子和果盘,表达了一种主妇在日常生活中的逃离情绪;冻结在冰块里、围绕在荆棘中的春日风物,代表了瓦罗在困顿状态中对美好记忆的无限向往。

月亮也无疑是最与女性息息相关的天体,瓦罗从不吝啬自己对月亮的呵护之情,无论是把它当成笼中的爱鸟、盒中的珍宝、水面的爱人……如果说她把自己描绘为了一个阴晴不定的女神,那月亮就是她永恒的神宠;而有的时候,月亮又高高在上,透露寒光,是否表达了瓦罗对自我的迷失之感?在看瓦罗的画时,你总会明显地感受到,她将她笔下的物体看作是一个独立的灵魂。

在纯艺的创作中,如何选择固定的意象来强化自身的独特风格,无疑是极为画龙点睛的一点。它可以是一双带有独特情绪的眼睛,可以一只总是在角落出现的猫……每次在画中看到它,就像是看见了一位心照不宣的老友,在静静地与你分享一路来的变化。

03 创意

建筑与建筑的

一场游戏

前文提到,瓦罗的父亲Rodrigo Varo y Zajalvo (Cejalvo)——一位液压工程师,是最早带瓦罗走上艺术之路、也是对瓦罗的绘画风格影响最大的人之一,瓦罗小的时候经常临摹父亲的蓝图,这也造成了瓦罗与刻板印象中的女性画家极为不同的一点:她深爱着精确的、科学的美。记忆中的草图,也经常在她的画面中出现,而那些互相交错的建筑,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体现。

瓦罗非常喜爱在这些建筑中玩哲学的小游戏——把地板穿在身上、让天体驱动纺车、用镜子折射出不存在的室内空间、将城堡绕成螺旋……她总是立即实现心中最新鲜的点子,用创意的表达、奇妙的构图、充满想象力的笔触,达到令人深思的目的。这些画更像是一场思维的游戏,带你去往从未探索过的维度。

而瓦罗在这一方面表现出的天赋,影响了许多后来的艺术家,最出名的莫过于大导演蒂姆·波顿/Tim Burton在他的著名电影《阴间大法师/Beetlejuice (1988)》中,多次参考瓦罗的画作完成场景设计,可见有创意的艺术家总是互相欣赏、互相共通的。只有具有源源不断的创意,才能维持长久的艺术生命,突破自己,完成原本维度之外的东西。

04 渊源

来自中世纪的

神秘主义色彩

之前提到,瓦罗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带给了瓦罗许多神秘主义的影响。而在瓦罗的画中,也可以看到许多关于宗教、关于历史、关于神秘哲学的探索,甚至是构成她画面阴沉、古旧底色的渊源。

而中世纪的绘画风格,对瓦罗来说无疑是影响最大的,其中最明显的,无疑是希罗尼穆斯·博斯 (Hieronymus Bosch 1450-1516)、埃尔·格列柯(El Greco 1541-1614)、弗朗西斯科·戈雅(Francisco Goya 1746-1828)这三位中世纪怪异画家。她经常在不同的画作中表现出类似他们的风格,如博斯古灵精怪的小人图、戈雅气势磅礴的巨人图,以及埃尔·格列柯那种充满光影戏剧感和扭曲感的历史图像。

同时,她也很喜欢讲述中世纪的童谣、神话和民俗故事,千百年前的魔幻魂影,时常在她的脑海中像故友一般亲切,在她的画面中体现出一种身临其境的神话感和诙谐感。最具有代表性的,则是那些博斯式的中世纪小船,时而长着美人鱼的身体和尾巴,头发成为琴弦;时而呈现出达芬奇式的奇异机械设计,却用鸟的翅膀作为引擎。这样的脑洞,跨越历史却同样可爱。

然而,对于神秘主义的痴迷追求,也使她的一些画作变得格外难解和晦涩——她时常因为痴迷于一种神秘学说,而将它们一一表现在画中。而那些隐秘的思想和邪异的气质,也阻挡了权威艺术界对于她的认可。她的身上带着地下亚文化的色彩,在失落之处孤独闪耀。

05

痛苦诞生艺术

瓦罗的一生换过许多的工作、许多的丈夫,颠沛流离地在许多个国家辗转,最后在55岁的年纪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早逝,才因为自己的死而引来了一些关注。在现在看来,这是非常落魄而平凡的一生。

然而,正是这种活跃的生存状态,造成了她的作品总是紧跟着生活的动态;正是许多种社会形态下的无数种尝试,才造就了她绘画元素的广博与多元。她的每一个笔触,都紧贴着心跳和呼吸,具有难以忘怀的感染力。

也许,苦难对于艺术家来说是一种精神养料,寂寞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无穷心绪只能在画中诉说。因此,看到瓦罗画作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窥进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树洞,一面深不见底的镜子,一位时隔百年的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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