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散文）

办公楼下面有一条跑道，车子可以直接进入大楼大厅前的雨廊，雨廊跑道两头是用石头搭成的桥，桥下辟了鱼池。养了鱼，都是观赏鱼，全是锦鲤，有大有小，成群结队，游动嬉戏，和睦、热闹地生活。水不深，清浅，水下是铺满小的卵石，全是玉色，浅浅的水让鱼戏出些小小的波痕，漾着，玉色石头在水下闪闪放光。锦鲤大多是披着大红花的袍，波痕照亮鱼的袍子，亮着眩目有些妖冶了。它们扭动浑圆肥胖的腰，在池里扎堆，仿佛水下一时盛开了花朵，有时它们又成队出游，就像扯起一排红艳的旗帜游行，浩荡壮观。

我每天清晨在这个院子里散步，而后在鱼池上面的跑道上拍拍腿，弯弯腰，按摩一下身上各处的关节，做着散步之后健身补充。清晨的院子安静，除了鸟儿在各处的唱歌对话，人的活动大都还没有开始。选择这个院子晨炼，是因为院子大，围绕着办公楼的一群建筑走一圈有四百多米，可以很好计算并完成规定的散步运动量。院子绿化也好，树多草地多，空气清新。当然最主要的是这里远离马路，没有汽车尾气的侵犯。这是我在居住附近作过许多考察之后对于每日晨炼地的选择。现在我可以一边活动一边欣赏着池子里的鱼，我不能也不会影响它们的生活，我亦安静随意地对自己的身体拍拍打打。随着年岁的增加，有些谨慎起来，活动也有所节制，一年前的晨跑变成了现在的行走。许多朋友用自己的经验告诫，人老得小心，仿佛一个活人一下子变成了易摔易碎的玻璃品，而且是秀气的高脚杯，需得小心的捧着才不会一不小心摔得一地粉碎。我小心爱护着自己的身体，也小心珍惜着属于自己的时光。年老越来越明白的一个事实是，生活的实质就是自己爱护自己，包括必须的付出和担当。

办公大楼里二十四小时大概都有保安值班，我每天在此晨炼，相互面熟起来，见面是点头致意的。除了大楼的安全，我发现他们也对水池的锦鲤安全负责。有一天，一位女性保安员从大厅出来，俯在跑道边栏杆上用手机对着池子的鱼儿拍照，而且用移动镜头咔咔地拍下好几张，这让我好奇。

“为什么要拍鱼的照片？”

“不能让它们丢失缺少。”

“它们会丢失吗？”

“还没有啊。”

可以看得出女性保安员因为整夜值班精神有些萎顿，可是见她俯下身子面对池里的鱼时似乎是一激灵来了精神，眉眼间跳动着欣喜愉悦，一扫疲惫。

“你能根据照片知道它们一个个都在吗？”

“当然，它们都有自己的样态标志，就像一群孩子，不用数数，看一眼就知道谁没有到场缺席。”

“真的吗？有这样神奇？”

面对我的怀疑不解，她脸上开放顽皮并狡黠的笑。读着她的笑，我消除怀疑，理解他们的职责担当。

大楼里开始有上班人出现，我也结束了一天的晨炼。早晨的太阳不声不响地上来了，我穿越稀薄的阳光回家。

2021年5月3日于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