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个故事——致清明的第十九封信

清明：

清明，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布置圣诞节了，五角星，袜子，白胡子圣诞老人，糖果屋，一到晚上五彩斑斓。今天有个孩子跑步撞到了我，我原谅他，他对我说了一长串日语，我很难过。我没有回答就走掉了，我觉得说出一个句子很费力气，最后我始终都不开口。这些字在我的心里撞来撞去，我的心里面很空荡，落雨云困住我逃逸的眼泪。在这个地方连说一句你好，都不会有人回应的。

我是流落在外的异乡客，我遇见的每一个都是他乡客，再没有熟悉的面孔让我记住。如果有一天，我们失去联系，至少让我交换你我一些片段吧。我们其实并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是无望的事。我只不过站在这条空巷的尽头，分叉的路口已让我无法辨认哪一条可以更快的回家。我看见月亮又晦暗下去了，星星很狡黠，它说，你在想家了。北国，冬天到了吧，树叶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没有机会见到我它们就腐烂掉了。一个轮回有多长呢，再次相见的时候，树上的叶子会不会发芽。

“这一夜思念疯长，头发掉很快……”

清明，我连这首诗都没有写完整，就提不下笔。旧而薄脆的纸页被风吹得发响，我用手指轻轻的抚平纸张，有潦草的墨水字迹，犹如幼童所写的字，笔划干枯。在这个夜里，我把胀裂般的头颅靠在墙壁上，闭起眼睛，淡淡的烟草味道混合着香水，呼吸都变得暧昧。此时窗外的雨变大已经哗然有声，我并未对雨水发表更多的想法。11月已经处在雨季的末期，它即将结束，但也有可能雨季会延后，谁说冬天不能有台风呢。

夜晚，主也要睡觉。

但我还在不停的忏悔和祷告，突然明白，别人怎么看我，或者我自己如何地探测生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要用一种真实的方式，度过在手指缝之间如雨水一样无法停止下落的时间。我要知道自己将会如何生活。即使很多人蒙住眼睛，以为自己会一直无损而长寿，甚或不朽。他们相信自己的手里永远都有时间。可以肆无忌惮，做浪费和后悔的事情。总是认为能够再次获得机会。

很多人都不写作，他们只是放弃了一种深入自己内心的可能性，但也许觉得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用对此发出疑问。写作与此相反。它始终要带着疑问和对抗进行。

清明，你有爱过别人吗？

我不觉得这个城市里能够有爱情。人们已经习惯把感情放置得很安全：掌握完全的控制权。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内心。不表达对彼此的需要。不主动，也不拒绝。他们只相信自控自发的绝对行动。相信现金。相信时间。如果有什么东西要以贸然的姿态靠近，那么将会被义无反顾一脚踢开。我们不会知道对方都曾经经历过一些什么，曾经面对过怎样的人，或者说面对过怎样的自己。

清明，伸手只需要一瞬间，牵手却需要很多年。

清明，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

现在想起，我是过去的你啊！